她搖了搖頭，“放我下來，我……自己……去。”
    芳柔固執的說著。
    聲音雖然虛弱，卻比剛才要強一些，至少能聽見聲音。
    “明天！我答應你，只要明天天一亮，我一定帶你去好嗎？”
    “不、好。”
    僅僅只是兩個字，她還頓了頓語氣。
    既如此，戚言商也不好在說什么，“好，我帶你去。不過，我要進去拿一條毯子。”
    天氣太冷，沒有毯子他擔心芳柔的身體受不了。
    芳柔沒有說話，只是腦袋埋在他的胸膛，便再沒有了任何的反應，就連外側的手都是無力的垂了下去。
    如若不是感受到她顫抖個不停的身體，戚言商幾乎會認為芳柔已經昏迷不醒了。
    進入臥室，他依舊抱著女人，從沙發上拿了一條毯子，俯身用嘴巴咬著一角，將毯子扯了扯，蓋在她身上，這才轉身。
    離開家里，他只顧得拿車鑰匙，連門都沒關。
    結果，人剛剛下樓，走出電梯，迎面便見到慕淺和墨景琛趕了過來。
    “芳柔怎么樣？”
    慕淺深更半夜接到了芳柔的電話，她突然詢問湯圓的死訊，讓她心里非常的不安，就當即叫上墨景琛趕了過來。
    好在墨景琛有派人跟著他們，不然的話她恐怕也很難才能找到他們兩人。
    戚言商神色陰沉，暗藏著悲痛的瞳眸看了一眼墨景琛與慕淺，沉聲道：“她想去看看湯圓。”
    “上車吧，我來開車。”
    墨景琛轉身，牽著慕淺的手朝著外面走去。
    走到轎車旁，墨景琛打開副駕駛座，“阿淺，先上去。”
    “嗯。”
    慕淺猶猶豫豫的看了一眼后面走過來的戚言商，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上了車，系上了安全帶。
    戚言商抱著芳柔走過來，墨景琛為他們打開了后排車門，戚言商小心翼翼的抱著芳柔上了車。
    因為深夜，道路無人無車，原本四十分鐘的路程，現在只要二十分鐘就到了。
    在路上的時候，墨景琛聯系了墓園的人打開了墓園的大門。
    寒風凜冽，夜，漆黑不見五指。
    因為他們過來，墓園的燈瞬間亮了起來。
    站在墓園山下，仰望著千層天階，天階盡頭與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似能直通蒼穹之頂。
    “放我下來。”
    縱然芳柔無法接受事實真相，但現在慕淺和墨景琛都在身邊，陪著她一起到了墓園。
    所有的一切已經證明了湯圓不在人間的殘酷真相。
    “我抱你。”
    戚言商擔心芳柔的身體，心疼她還沒有出月子就經歷了這么多，怎么會忍心讓她自己拖著孱弱的身體上山？
    “我說，放我下來！”
    芳柔又道了一聲。
    語氣很輕很輕，輕如羽毛拂面而過一般。
    “小柔，我……”
    “放手！”
    她加重語氣，再一次說道。
    戚言商知道芳柔心情，也知道她為什么要自己上山。
    猶豫片刻，最終俯身，將小女人放在地上。
    芳柔站在正大門前，仰望山上，一臉的悲戚與哀傷。
    邁步，上山，一步一步艱難的朝著上面走去。
    因為他們提前跟墓園的人打過招呼，所以有好幾個人正在清理著石階上的積雪，以免滑到。
    一切，都在戚言商的預料中。
    “柔柔，你身體不好，還是讓戚言商抱你上去，好不好？”
    作為好閨蜜，慕淺十分心疼芳柔的遭遇，不忍心見到她這么凄慘可憐。
    只可惜她的話音落下，并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芳柔固執的朝著山上一步一步的走著，每一步都很……沉重，更是莫大的心理折磨。
    狂風呼吸，吹起芳柔齊腰長發隨風肆意翻飛，凌亂，時而發絲打在臉上，疼極了。
    可她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宛如行尸走肉，機械、僵硬。
    戚言商緊隨其后，懷中抱著毛毯，生怕芳柔會摔跤一樣，跟得緊緊的，步步都提心吊膽。
    慕淺站在那兒，看著往山上走去的芳柔的背影，止不住鼻翼一酸，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兒。
    “阿琛……”
    她牽著墨景琛的手，“她真的太可憐了。”
    “換做任何人，都會如此。”
    墨景琛牽著慕淺的手，兩人上山，但剛走了一步，慕淺腳下一滑，差點摔跤。
    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摟住她的腰順勢將人橫抱在懷中。
    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地轉天旋，慕淺只覺得身子猛地懸空，下意識的摟住墨景琛的脖頸。
    “抱緊我。”
    “不用的阿琛，我自己會走。”
    墨景琛緊抱著慕淺，一步一步的邁上臺階，步伐很穩健，他沉聲道：“相識十余年，我們錯過太多，失去太多，于你，我虧欠更多。余生，無論長短，我都會拿每一天當做最后一天去疼你，呵護你，保護你，寵你。”
    慕淺依偎在墨景琛胸膛上，聽著他說話時胸腔的震動，令他的聲音低沉而又極富磁性。
    若是在平時，他的一番話會令她欣喜感動，可此時此景，徒增的唯有傷感和凄涼。
    因為她所能想起的事情只有自己和墨景琛的身體狀況，更擔心如果有什么意外，剩下的一人又該如何。
    孩子，又該如何？
    山，并不是很高，但芳柔身體虛弱，她走路自然比較慢。
    “小心。”
    “當心點。”
    “小柔，我抱你吧。”
    “小心腳下。”
    ……
    只走了百層階梯，戚言商在她身后憂心忡忡，生怕她腳下一滑，整個人就會滾落下來。
    芳柔比戚言商想象之中更加堅強，最后強撐著虛弱的身體一直上了山，去了湯圓的墓地前。
    湯圓的墓地選擇的是海城最貴的地方，相較于環境還是非常不錯的。
    墓碑在兩棵大樹之間，墓碑沒有照片，碑上只刻了四個字——愛之之墓。
    落款，戚言商和日期。
    地上擺放著很多菊花和貢品，以及很多以前小湯圓用過的東西。
    芳柔站在那兒，身子緊繃著，隨后噗嗵一聲跪在墓碑前，雙手撐在碑面，額頭抵在墓碑上閉上眼眸哭了起來。
    “孩子，對不起，是媽咪不好，是媽咪沒有照顧好你。”
    “為什么？為什么？你……你才是不到一個月的孩子，還沒有來得及欣賞世界的美好就這么離開了？”
    “知不知道媽咪有多傷心，嗚嗚……”
    “寶貝兒，你還那么小，會不會都記不住媽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