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就不用再發(fā)表意見了吧,”楊衛(wèi)國喝了幾口茶水,笑笑道:“我會反對自己的提案嗎,”語氣很是輕松,可細(xì)心的喬瑞華卻感受到了一抹難以掩飾的如釋重負(fù)。
六票,加上楊衛(wèi)國自己,楊衛(wèi)國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掌握了六票,十四個常委中扣除兩名棄權(quán)的,已經(jīng)拿到了半數(shù),即便剩下的其他人全部反對也無濟于事,作為市委書記,在票數(shù)持平的情況下,仍然以楊衛(wèi)國的意見為準(zhǔn),這就是當(dāng)一把手的好處,換而言之,事情大局已定,再沒有翻盤的可能。
柯正平沉默了片刻,極為難看的臉上又?jǐn)D出一抹笑意來,說道:“呵呵,看來我們都不需要發(fā)表意見了,陸明強上任是眾望所歸,”
楊衛(wèi)國沒有說話,卻是看著喬瑞華。
喬瑞華心里嘆了口氣,然后放下茶杯,“當(dāng)”一聲,茶杯和桌子碰撞的聲音在靜寂的會場是那么刺耳,似乎也預(yù)示著他此時凌亂的心情。
“呵呵,既然大家都贊成,那就這么定了,不過,柯部長,你們組織部也不要忽略了平日對干部的培訓(xùn)和教育,讓他們能夠更加勝任新的工作崗位,”喬瑞華不愧是久經(jīng)沙場的,很快就調(diào)整好心態(tài),語重心長地說道:“將干部妥善安置在最恰當(dāng)?shù)膷徫簧希@僅僅只是我們組織工作的第一步,后期的各種工作也不能輕視了,楊書記,你說呢,”
楊衛(wèi)國逡巡了眾人一眼,說道:“喬市長說得很對,咱們決不能將干部仍在崗位上就不管了,不時刻進行整頓和教育,就很難成為人民滿意的公仆,”說罷,又轉(zhuǎn)頭對柯正平說道:“柯部長,這次狄慶山和鄭輝兩位同志雖然沒能擔(dān)任高新區(qū)管委會副主任,不過也是極為優(yōu)秀的干部,我記得下個月省里有個干部培訓(xùn)班,就讓他們兩位去,學(xué)成之后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也好給他們加加擔(dān)子,”
喬瑞華的眼睛,不由就瞇縫起來。
……
“什么,通過了,”
接到電話,蘇昌志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聲音不自禁高出了好幾拍,滿是不敢置信的意味,隨即臉色鐵青,掛斷電話后,氣急敗壞地把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和文件一胳膊全都掃到了地上,嚇得正幫著收拾東西的徐晨光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雖說徐晨光的長相寒磣了點,不過在蘇昌志上任第一天,他的表現(xiàn)還算中規(guī)中矩,人也挺機靈的,因此,蘇昌志后來干脆就讓陶昌平把他安排在了自己身邊跑腿,其實也就類似林辰暮身邊蕭妍這樣的角色,那段時間林辰暮被雙規(guī),整個高新區(qū)人心惶惶,亂成一團,也沒人去留心和過問這件事,而徐晨光也很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很是勤快,做事也見機,漸漸也得到了蘇昌志的信賴。
可令徐晨光大為不解的是,剛才蘇主任心情還挺好,甚至還和自己開了幾句玩笑,怎么就接了一個電話就像是天塌了似的。
那被摔在地上的杯子,此時已經(jīng)破碎成了大小不一的玻璃渣,濺了一地,杯子里的水更是將潔塵不染的辦公室弄得一片狼藉,正當(dāng)徐晨光彎下腰來想收拾一下的時候,蘇昌志那陰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陶主任呢,”
“蘇,蘇主任,不是您吩咐陶,陶主任出去辦事嗎,”徐晨光嚇了一跳,趕緊把身體站直了,話也得嗑嗑巴巴,只是,他這一番唯唯諾諾的表現(xiàn)惹得蘇昌志火氣更大了,一掌拍在桌子上破口大罵:“你還站在那里干什么,趕緊把人給我叫回來,麻痹的,屁大點事都干不成,真不知道拿你們這些窩囊廢來干什么,”
徐晨光嚇得臉色蒼白,他在蘇昌志身邊待了也有一段時間了,可除了林辰暮回來那一次之外,蘇昌志還從來沒有發(fā)過這么大的火,就倉皇答應(yīng)著:“是,我馬上給陶主任打電話,”
隨著徐晨光倉惶離開,整個辦公室里就剩下蘇昌志一個人了,盡管發(fā)泄了一通,可是他內(nèi)心里的火氣仍然像一個火爐一般熊熊燃燒著,難以壓制,仿佛就連呼出來的氣都能一點就燃。
算計得再好,還是讓陸明強爬了上來,跟自己平起平坐,哦不,應(yīng)該說比自己還更重要,他還兼著高新分局的局長,大權(quán)在握,無數(shù)人仰起鼻息,自己呢,分管的都是些無足輕重的東西,想想蘇昌志都覺得悲哀。
“昌志啊,這次咱們還真是低估楊衛(wèi)國了,不過你也別太灰心,挫折只是一時的,咱們遲早能連本帶利都收回來,”喬瑞華的話雖然說得是信誓旦旦的,可蘇昌志卻能敏銳地從中感受到一絲的倦怠和無奈。
真的只是一時的失利嗎,明明是一次精心準(zhǔn)備的突襲,可到了后來卻成為了陸明強上位的墊腳石,這讓蘇昌志沮喪頹唐的時候,心頭也不禁蒙上了一層陰影。
可惡的陸明強,可惡的林辰暮,可惡的楊衛(wèi)國,如果不是他們添亂,自己又怎么可能束手束腳的,想干點什么都很困難,以至于昨天一位首都圈子里的朋友打電話來時都滿是嘲諷的語氣,也是,四九城里的這些紅色子弟些除了不想混官場的除外,其他的在各地都混得風(fēng)生水起的,恐怕也就自己最窩囊了。
雖然成功弄走了時鈺,斬斷了林辰暮的一根臂膀,可沒想到林辰暮另辟蹊徑,又將陸明強弄了起來,嚴(yán)格說起來,陸明強可比時鈺難對付多了,自己這次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想著自己現(xiàn)在都被林辰暮打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再要加上一個陸明強,恐怕以后自己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林辰暮,這事咱們沒完,”拳頭重重砸在桌子上,蘇昌志咬牙切齒地發(fā)泄過后,渾身乏力的走進辦公室套間,抬頭就看見鏡子里的一張臉,鏡子里的男人面容憔悴,神情疲憊不堪,他簡直都不敢相信這就是自己,猛地打開水龍頭,將自己的臉浸入進去……
林辰暮坐在小馬扎上,靜靜的看著十米之外的浮漂,碳纖維的釣竿輕輕的握在手中,微微清風(fēng)吹動,很是給人一種飄然于塵世之外的感覺,在他左手邊,陸明強也手握一根魚竿,卻是東張西望的,有些凌亂的陽光透過樹蔭的細(xì)縫照射在兩個人的身上,落下幾處斑駁的光亮。
這里是武溪外郊的永林漁場,專供客人釣魚娛樂的地方,占地數(shù)十畝,有漁池五座,能同時容納上千人垂釣,池邊有淡藍(lán)色的遮陽避雨蓬,還有茂密的大柳樹遮陽,魚池邊設(shè)有坐凳、小桌子,幾個朋友可以在這里一邊釣魚一邊聊天喝茶,釣到的魚可以帶走,也可以直接讓漁場做成各種美味佳肴,大快朵頤。
除了垂釣之外,健身、棋牌、卡拉OK、臺球、乒乓球等也是一應(yīng)俱全,因此,每逢節(jié)假日,來這里的人是絡(luò)繹不絕,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武溪一處很有名的地方了。
不過,林辰暮和陸明強現(xiàn)在所處的漁場,卻是永林漁場的第六個魚池,是從來不對外開放的,能來這里的,都是身份顯赫之人,而這個魚池,也不和其他五個魚池在一個地方,而是隔著極為茂密的樹林,整個魚池也有外墻圍著,很是幽靜。
“老劉這魚,也不知道是不是事先喂飽了,怎么一條都釣不上來,”陸明強伸了伸腰朝著林辰暮看了一眼,就很是有些抱怨地說道。
“釣魚就是要有耐性,如果竿子一甩就能釣起來,那也沒有了這份樂趣,”林辰暮就笑著說道,像陸明強這樣,沒多一會兒就扯桿來看看,能釣起魚來那才是奇跡,他也真是的,又沒有釣魚的耐心,卻硬要邀自己來這里釣魚,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陸明強撓撓頭,嘿嘿笑著道:“呵呵,林書記耐性是好,就這么坐著一動不動的,都沒有半點煩躁和不耐煩,我可就不行了,坐一會兒還行,可要還沒有收獲,心里就像是貓抓一般難受,”
林辰暮說道:“我可沒你說的那么沉得住氣,釣魚最大的樂趣不是‘得魚’,而是要盡心享受這個過程,等待魚上鉤的過程看似枯燥乏味,可你卻要保持高度的敏銳,一點點風(fēng)吹草動、魚竿的顫抖和浮漂的沉浮都得注意,當(dāng)魚上鉤的那一刻,你要及時抓住魚竿往回收線,收線時要忽松忽緊,魚兒才不會逃脫,尤其到了岸邊,要格外小心,否則就可能會功虧一簣,所以釣魚要放長線,下肥餌,要耐得住寂寞,不焦不躁,態(tài)度從容卻保持敏銳,不怕挫折且充滿希望,即使空手而歸也樂在其中,”
話音剛落,浮漂忽然沉了下去,魚線瞬間被扯得筆直,魚竿也彎曲如弓,陸明強就興奮道:“上鉤了,上鉤了,林書記,快……”看他那樣子,比林辰暮還要著急。
林辰暮卻是不慌不忙地先將魚竿往下順勢一沉后,才陡然提桿,只見一尾銀梭拍打著水面,在陽光下閃閃生輝,赫然是條一尺多長的大鰱魚,少說有四五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