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的都是真的?！甭犕曛?。林辰暮也不由動容。一個鎮黨委書記居然如此膽大妄為。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一時間。林辰暮不由想起了當初橫行鄉里的東屏棠湖鄉鄉黨委書記馮大勇?；蛟S楊東民在跋扈霸道上不及馮大勇?？烧嬉f起這些歪腦筋。指不定還要更勝一籌。
    “林書記。我們可以對天發誓。絕不敢有半句虛言?！逼渲幸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中年男子。就激動地從貼身內兜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來。雙手遞給林辰暮。說道：“這是我們全村473戶共計1769人共同簽名的請愿書。我們村已經連續三年沒有領到退耕還林款了?？稍阪傌斦锏南嚓P資料中。卻有我們所有人領錢的簽名。這些簽名全都是偽造的?！?br/>     另一個年齡稍輕的男子也說道：“林書記。您再給我們幾個膽子。我們也不敢欺騙政府啊。我聽說。當初那家什么大唐盛世企業。曾經給了一筆占地補償款。可全部都被鎮政府的官員干部侵吞私分了?！?br/>     ……
    聽這些老實巴交的農民忿然地說著楊東民以及鎮政府的各種問題。林辰暮的眉頭越皺越緊。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為自己的官途準則。卻沒想到。就在自己的治下。居然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常省長。楊書記。您們看這……”思忖了片刻。林辰暮轉向常宏然和楊衛國問道。
    常宏然擺擺手。正色說道：“這是你們高新區的事。當然由你來處理。當然。如果處理不好的話。我不介意督促市里重新處理。甚至讓省上相關部門介入。”
    楊衛國也說道：“聽到沒有。你別讓我們武溪丟臉丟到省上去就行了。”
    林辰暮點點頭。就對一旁的唐凝和時鈺說道：“介于大家反映的這些問題。我提議。首先暫停場北鎮鎮黨委書記楊東民的職務。接受進一步的調查。鎮長穆如山暫時代理全鎮工作。同時。組成由省、市、區三級相關部門共同參與的聯合調查小組。對常北鎮的各種問題進行徹查。在調查小組進駐之前。鎮政府所有文件和財務賬簿全部封存?！?br/>     林辰暮話音剛落。時鈺就說道：“我同意?！彼龑τ谶@種事情。向來也是深惡痛絕的。要不然。以前也不至于讓管文濤和謝世清視作絆腳石而大加排擠了。
    唐凝卻是微微有些猶豫。
    她也知道林辰暮提議組成省市區三級聯合調查小組。是迫不得已之舉?？墒∈邢嚓P部門一旦介入。事態的發展很可能就超出高新區的控制范圍內了。正常來說。領導們碰到事情后。想到的首先是捂蓋子。也是不想臭名遠播。給自己的仕途生涯染上污點。因此。在她看來完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大不了處理結果第一時間上報省市相關部門和領導就行了。
    就在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濃烈的煙味。同時。就聽有人大聲喊道：“不好了。失火了。失火了。大家趕緊來救火啊……”
    林辰暮臉色大變。霍地一聲站了起來?？焖贈_出去。只見走廊上全是煙子。濃煙嗆鼻。而來來往往的人都神色慌張。
    “怎么啦?！绷殖侥弘S便拉住一個人就急切地問道。
    這是一個還有些稚氣的小姑娘?？雌饋砉烙嬤€不到二十歲。正是青春洋溢的時候。只不過她現在的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結結巴巴說道：“失火了?；??；鸷么蟆？臁？炫馨　?br/>     “怎么回事。”這時。常宏然和楊衛國也沉著臉走了出來。其他人跟在后面。都捂著鼻子。因為門口被常宏然還有楊衛國擋著?？床坏酵饷娴那闆r。甚至還有人踮起腳往外面張望。
    “應該是大樓里不慎失火了?！绷殖侥嚎戳艘谎邸ｆ偠ㄕf道：“常省長。楊書記。為了安全。請你們務必先離開這里。”
    不等兩人拒絕。他又對唐凝說道：“唐主任。你們趕緊帶各位領導離開這里。先去管委會休息。這里的情況弄明白后。我會及時趕過去的。”然后。他又放開那個小姑娘。對她說道：“趕緊撥打119。通知消防隊來救火?！?br/>     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怎么的。一句話不說。只是惶然地點了點頭。
    這時。走廊里的煙子已經越來越大。甚至趕緊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常宏然眉頭微微一皺。就對楊衛國問道：“那我們先走?！?br/>     “嗯。我們還是別在這兒添亂了。先走好了。”楊衛國點了點頭。又對林辰暮說道：“事情調查清楚后。第一時間給我匯報?！?br/>     兩位領導帶頭離開后。一大群人這才簇擁著他們快步向樓下快步走去。還聽到有人喊：“被擋路。讓領導先走……”
    送走了常宏然和楊衛國。林辰暮這才辨別了一下方向。往三樓跑去。
    樓上更是一副繁忙的景象。不少人拿著盆子水桶拎水滅火。地上濕漉漉的。不少水都濺出來了。很滑。林辰暮都差點摔一跤。而起火的。是一間看似普通的辦公室?；饎莺艽??；鹈缍几Z到門外來了。紅彤彤一片。隔得老遠都能感到那巨大的熱量。
    雖然大家滅火都很努力?？梢驗闆]有適用有利的工具?；饎莞揪偷貌坏娇刂啤６驹趤韥硗┧蟛粩嗟娜巳褐小Ａ殖侥翰虐l現自己赫然就是個閑人。壓根兒幫不上忙。反倒是礙手礙腳的。
    “林書記。你怎么上來啦。這里危險。”正在焦急之時。背后就聽有人焦急地說道。
    林辰暮轉過頭來一看。發現才是楊東民。只見他臉上黑乎乎的一片。身上的衣服也被燒了幾個洞?？雌饋砝仟N不堪。就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br/>     “我也不知道啊。突然就起火了。也不知道是線路老化了還是怎么的?！睏顤|民哭喪著臉。神情極為沮喪?！斑@個破房子。真是問題太多了。老早就說要翻修要翻修。可就是鎮上沒錢……”
    這個時候。林辰暮哪有時間聽他啰嗦。就打斷他問道：“有沒有人員受傷?！?br/>     “傷了幾個。不過都不嚴重。大多都是救火時被燒傷的?！?br/>     林辰暮這才深深松了口氣。只要不死人就好。假如出了人命。不但場北鎮要倒霉。自己這個黨工委書記兼管委會一把手也難辭其咎。政治前途會受到很大影響。
    看了一會兒。林辰暮才猛地發現。救火那么長時間了。居然沒看到人使用滅火器。不由就有些驚疑地問道：“滅火器呢。怎么都沒見你們使用?！?br/>     “以前配過一些。不過早就過期了。也沒錢購置。”
    看著楊東民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林辰暮真是恨不得扇他兩記耳光。好好的一個鎮。被他折騰成這個樣子。還好意思在自己面前哭窮。難道說。這一切都是窮惹的禍嗎。
    或許是得知省市的大領導都在常北鎮的緣故。一下子來了七輛消防車。不過這已經是二十分鐘以后的事情了。而這期間。雖然大家都很賣力的滅火。但估計是因為建筑材料的緣故。火勢不僅沒有控制住。反倒是還有愈演愈烈的架勢。甚至還一度蔓延到了隔壁。
    更令人郁悶的是。附近的消防水龍頭里卻沒有水。不得已消防車又去了附近的河溝里裝水。來回這么一折騰。等最終撲滅大火的時候。整棟辦公樓已經燒得是面目全非。而四周圍滿了看熱鬧的群眾。這火燒房子不新鮮了?？烧髽潜粺?。卻還是第一次。
    站在人群外?？粗廊藛T還在樓里進進出出地仔細檢查著是否還有暗火。林辰暮無意中就聽一旁有人輕聲笑著說道：“最近楊東民好像在走背字啊?！?br/>     “可不是嗎。我聽說穆如山早就放出話來了。要把他弄下臺。”
    “狗咬狗。一嘴毛。這個穆如山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你以為這次搞那么大的動靜。把省市領導都驚動了。其中會沒有原因。”
    “啊。你是說。這些都是穆如山搞出來的?！?br/>     “我覺得**不離十。穆如山這個人陰得很。你別看楊東民在場北干了那么多年。可哪次斗贏過穆如山。我聽說穆如山上頭有人?！?br/>     “可不是。我聽說啊。穆如山是常省長家的親戚。你沒見這次常省長就親自下來啦。那就是來給他撐腰呢。你說這市里區里的領導。哪個敢不給常省長面子。我看這場北鎮。遲早要姓穆……”
    幾個人話題越扯越遠。林辰暮原本舒展的眉頭。卻不由又皺了起來。
    原本他有些懷疑。這場蹊蹺的大火多半和楊東民有關?？涩F在看來。似乎其中還有許多值得琢磨的地方。比如說。這個穆如山會在其中扮演怎樣的角色。
    穆如山林辰暮曾見過。他是武溪本地人。在場北鎮擔任鎮長已經一年多時間了。今年三十五歲。也勉強算得上是年輕干部。身材高大。比林辰暮居然還高出一寸。長相雖然不算英俊?？煽雌饋硪餐τ袣鈩莸?。
    在林辰暮印象里。穆如山這個人很健談。也很有想法。雖然風評有些不好。不過林辰暮卻并沒有放在心上。如果學不會耍心機。是很難在官場這個大染缸里混下去的。只要在大局上把握好分寸即可。
    可今天聽到這些后。他的一些想法卻漸漸有些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