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林辰暮也知道,有時候不能一味地責怪下面的人辦事粗暴,對付不同的人,就要有不同的方式方法,切忌搞一刀切,警察辦案過程中,難免會碰到各種狡猾油頭的家伙,這時候你越是恪守規矩,他反倒越是蹬鼻子上臉,不過,親眼見到了不管,也說不過去,況且,許多事情或許原本很簡單,可就因為這些粗暴簡單的辦事手段,搞得最終收不了場,這種事情,他也沒少見。
這名警察就垂頭喪氣地不說話了,在高新區,誰不知道林辰暮是以鐵腕強權著稱的,再借他幾個膽,也不敢和林辰暮頂著干。
“放開他,”林辰暮威嚴十足地掃視了這名警察一眼,最終目光又回到那名小伙子臉上。
見林書記發了火,兩名警察忙不迭地將小伙子放開,心頭還不由有些埋怨,郭隊這不是害人嗎,他們也不清楚,林書記心急火燎地趕來場北鎮有什么要緊事,可要是惹火了林書記,那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被警察放開后,小伙子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目光卻是很有些驚疑地看著林辰暮,似乎有些好奇,這個人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怎么那些“窮兇極惡”的警察像是很怕他似的。
而此時,距離場北鎮不足兩公里的路口,卻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態勢,數百名群情激奮的民眾將七八輛鳴著警笛的警車團團圍住,而警車外面,二十多名全副武裝的警察嚴陣以待,和他們進行對峙,雖然一聲不吭,不過好些人臉上都寫滿了緊張。
這種態勢,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大事件,是以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放人,立刻放人,”
“媽的,把他們的車給砸了,看他們怎么走,”
……
四周的聲音極為嘈雜,喧囂聲、叫罵聲,不絕于耳,陸明強蹙著眉頭看著這一切,他也沒想到,事態會發展到如今的地步,常省長來高新區視察工作,這個時候鬧出事來,林辰暮肯定顏面無光,可這些人怎么說都不聽,非要去找常省長告狀,他一時火起才讓人動手抓人了,不曾想,這一來,卻像是捅了馬蜂窩,搞得自己都有些騎虎難下了。
呂洪斌急得是滿頭大汗,神情極為慌張,他是高新分局的政委,搞政工出身,生平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大場面,簡直給嚇壞了,六神無主,轉過頭來惶然地對陸明強說道:“陸,陸局,你看這事鬧大了,要不,咱們還是先把人給放了吧,”
“不行,”陸明強一雙濃眉擰了起來,陰沉著臉,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那些人,咬牙切齒地說道:“煽動鬧事,損害公共財物,我倒要看看,有幾個不怕死的,”
“哎呀,我的陸大局長啊,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一旦事情鬧大了,那可就麻煩了,”呂洪斌是急得直跳腳:“這個責任,誰都負不起,”
聽呂洪斌這么一說,陸明強微微有些猶豫,可這時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飛來一塊兒石頭,“蓬,”的一聲,正好砸在一輛警車的擋風玻璃上,玻璃被砸得頓時裂成了網狀,報警器就開始不斷的囂叫。
陸明強勃然大怒,下意識地伸手就要去拔槍,呂洪斌見勢不妙,連忙將他的手拉住,苦勸道:“陸局,千萬別沖動,”他這才強忍了下來,他的右手做了一個下壓的動作,示意手下警察一定要保持克制,千萬不要讓局面進一步惡化,然后上前幾步,威嚴十足地掃視了眾人一圈,目光最終定格在其中一個二十歲左右,流里流氣的男子臉上,沉聲問道:“是你扔的石頭,”
“是我扔的又怎么樣,不服啊,”對方很有些囂張地仰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又嬉皮笑臉地說道:“原本是想砸人的,可惜準心不太好,扔歪砸到車了,阿sir,你該不是想要讓我賠車吧,嘿嘿,我可賠不起,”
周圍眾人就發出大聲的哄笑。
陸明強被當眾奚落倒還沉得住氣,可身后的警察卻忍不住了,其中一個叫陶靖的年輕警察就上前來怒吼道:“你少在這里嬉皮笑臉的,和我們陸局說話注意點,”
男子不屑地看了警察一眼,撇撇嘴說道:“我和你們領導說話,管你鳥事啊,怎么,想要在領導面前掙表現,真是的,你們這些當警察的,除了溜須拍馬和威脅恐嚇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之外,還能干什么,怎么就不見你們去抓那些貪官污吏,犯罪分子,”
陶靖臉漲得通紅,自從當警察以后,不論走到哪里,都是別人恭維的對象,哪里受過這種窩囊氣,一時熱血上頭,也沒有考慮任何的后果,上前一把揪住對方的衣領,怒吼道:“你少在這里生事,信不信老子把你抓回去,”
“干什么,要打人是不是,你有本事就往這里來,”男子眼神里雖然閃過一絲懼意,不過卻又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地拍著自己的腦殼叫囂道,眼睛也毫不示弱地瞪著陶靖。
“誰敢動我兒子,老子和他拼命,”這時,一個四十來歲的魁梧大漢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手里握著一塊磚頭,威風凜凜地站在男子身旁,一副護子心切的架勢。
而此時,大伙的情緒也激動起來,后面的人不斷朝前面涌,說什么的都有,甚至前面有些已經和警察發生了些肢體沖突,兩邊都是年輕氣盛的小伙子,一場沖突眼看就一觸即發。
呂洪斌是暗自叫苦,出了這種事情,他這個政委也難辭其咎,可陸明強的目光猛然變得咄咄逼人,怒喝一聲:“把他給我抓起來,”
呂洪斌還沒有反應過來,兩名警察已經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將那個流里流氣的男子從人群中拉了出來,按翻在地,他們老早就對這個人恨得咬牙切齒了。
男子的父親也楞了一下,才猛地一聲大吼,揮舞著磚頭就想要撲上來,卻被陸明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擰,將磚頭奪下,然后一腳將他踹倒在地,兩名警察上前去將他控制住。
人群里有些騷動,有幾個人似乎想要上來幫忙。
“都別動,”幾名警察立刻拔出槍來。
面對黑洞洞的槍口,眾人動作步不由一滯,雖然叫囂得厲害,可真正面對槍口的時候,又有幾個能視若無睹,他們相信警察不敢開槍,可如果萬一呢,誰又想好端端地去吃槍子兒。
一看事態發展到這種地步,呂洪斌是大感頭疼,心道,這下可真的完了。
“誤會,這都是個誤會,”人群里擠出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男子,賠著笑臉解釋道:“他們又沒干什么違法亂紀的事,只是有些事要向政府反映,”
“反映,”陸明強冷哼一聲,雙目斜睨著這名男子,目光之中極盡威嚴,“反應情況怎么不循正軌途徑,我看你們不是想反應問題,而是想去搗亂才是真的,銬起來,”語氣毫無任何的緩和余地。
陸明強話音未落,兩名警察已經沖上前去,一把抓住眼鏡男的手臂,向后一擰,眼鏡男斯斯文文的,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哪里是這些訓練有素、孔武有力的的警察的對手,頓時就被擰得彎下腰去,殺豬般慘叫了起來,而就在他慘叫的時候,警察已經干凈利落地將手銬銬在了他的雙手上。
“你們干什么,我,我是國家干部……”眼鏡男話沒說完,已被那名警察一腳踹在膝窩,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陸明強聞言明顯愣了一下,他的目光轉向眼鏡男:“你說你是國家干部,說吧,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我,我是場北鎮的副鎮長,我叫范祥……”
陸明強一雙濃眉就揚了起來,“你既然是場北鎮的副鎮長,遇到這種事情怎么不勸阻,反倒是還要去推波助瀾,你不知道這樣做的后果嗎,”
范祥就哭喪著臉,說道:“我沒有推波助瀾啊,我一直都在規勸他們,不信你問問他們,我跟著他們,也是怕他們惹事,”顯得很是委屈。
“那你們鎮政府的其他領導干部呢,”陸明強厲聲質問道。
范祥不屑地搖搖頭,說道:“他們要是管得下來,就不會出現這種事了,”
“那你怎么不及時向區上匯報,”
“匯報,向誰匯報,”范祥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高亢而又有些尖銳,“我給區上打了不下四五個電話,可始終都聯系不上相關負責人,如果不是怕出事,我才不會來摻合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
“是啊,范鎮長一直都在給我們做工作,去向省里反應情況,是我們自己的主意,”人群里,就有人說道。
還有人義憤填膺地說道:“給他們說這些干什么,當官的每一個好東西,”他這話,似乎一下子就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鳴,大家紛紛抱怨起來,現場的情緒又有些激憤起來。
陸明強卻是沒有心情和他們糾纏下去,就說道:“犯罪分子,我們肯定要抓,但貪官污吏的事不歸我們管,不過,我建議你們,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徇正常渠道反應,咱們區里的林書記,我是最清楚不過的了,但凡知道,是絕不會坐視不理的,”
“屁的林書記,他要是好官,就不會讓人頂替掉我讀書的名額了,”一個十六七歲,稚氣未脫的大男孩兒就忿然嚷嚷道,可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大人一把捂住了嘴巴。
大人是個老實巴交的男子,約莫四五十歲,或許實際年齡還要更小一些,不過常年的奔波操勞,使得他看起來蒼老了許多,他沒好氣地瞪了男孩兒一眼,又惶恐地說道:“小,小孩子不懂事……”
陸明強卻是沒理會他,而是大步走到大男孩面前,瞪著他厲聲說道:“你剛才說什么,什么頂替你讀書的名額,”他的長相原本就威武而嚴肅,這些年來居移氣,養移體,威嚴更是日益濃厚,這么一瞪眼,還真有些令人心悸駭然的氣勢。
那個大男孩兒原本還有些不服地昂起頭,可和陸明強的虎目一對,不由又心生懼意,慢慢低下頭去。
“不是的,小孩子亂說話,你,你大人有大量,別往心里面去,”男子也有些害怕了,結結巴巴地說道。
或許是見不慣父親唯唯諾諾的樣子,大男孩兒忍不住氣了,怒吼道:“我哪有亂說話,要不是那個林辰暮讓人頂替了我的名額,我又怎么可能連書都讀不了,”
“放你媽的狗臭屁,”陸明強最是聽不得別人說林辰暮的壞話,頓時是怒火中燒,罵道:“你以為林書記是什么人啊,想要安排誰去讀書,哪個學校不搶著要,還需要頂替你的名額,”
他這么一吼,眾人還真是不由為之色變,而其他警察,也是顯得義憤填膺、磨拳擦掌的,誰不知道陸局是林書記的鐵桿,再說了,林書記可是高新區的一把手,受到了中傷污蔑他們都置之不理,那傳出去,還有好果子吃。
“咱們別在這里和他們浪費時間了,我們直接去找常省長反應情況,我就不信了,這個世道沒有可以說話的地方,”人群里就有人高聲喊道。
“對,我們去找常省長,如果常省長不管,我們就去首都,去中央,告御狀,”眾人就嚷嚷了起來。
聽他們這么嚷嚷,陸明強就急了,他四處打量,看是誰在人群里煽風點火的,可對方太狡猾了,嚷嚷幾聲,激起眾人激憤之后,就不說話了,他大聲地說了幾句,可現場的聲音實在太吵太嘈雜了,別人壓根就聽不到。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了刺耳的喇叭聲,一下就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只見人群后面,不知道什么時候開來一長溜烏光錚亮,很是氣派的小車,然后一個四十來歲,很是威嚴的中年男子手持車載擴音器的喇叭,走出車來,大聲對眾人說道:“我就是常宏然,大家有什么問題可以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