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過這合同都簽訂了。我不也是想早作準備嗎。”王寧輝撓撓頭。又恨恨地說道：“你可不知道。自從商業街要擴建改造的消息傳出去之后。幾乎是一夜之間。就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不少的違規搭建。個個都等著狠敲一筆。你說我不早點行動。那行嗎。”
    “違規搭建。”林辰暮蹙眉。問道：“城建局不管。”
    “管。怎么不管。不過只要有關系。塞了錢的。不僅不管。還幫助辦手續。讓這些違建立馬披上合法的外衣。”王寧輝就不滿地說道：“原本一個只有十多個平米的鋪面。硬是往上面再重上一層。還有不少擅自將門面向往擴出去一兩米。占了通道不說。還多報賠償面積……”
    林辰暮默默無語。心里卻不由有些驚疑。要知道。商業街的擴建和改造項目。可是楊衛國親自抓的。誰又那么大膽。敢在這個風口浪尖來做這種手腳。難道真是肆無忌憚到了如此地步。
    “阿暮。這事你可要好生給楊書記說說。真的太過分了。”王寧輝忿然道：“這樣做。不是憑空增加了我們拆遷的難度和費用嗎。人人都這樣效仿的話。別說三千萬的拆遷預算了。就算再多追加幾個三千萬。我看也拿不下來。”
    林辰暮微微頷首。心知王洪安之所以讓王寧輝來接自己。多半是想讓他把這些話說給自己聽。當然。王寧輝應該不會知道他老爸的打算。而他。也不打算計較這些。如果商業街擴建和改造項目上真出現這些問題。那可是相當嚴重。他也有必要和義務告知楊衛國。
    一邊開著車。林辰暮心里卻在思忖著。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蹊蹺。神思恍惚間。路邊突然一個人影沖了出來。林辰暮猛地一驚。連忙一腳剎車。車子“嘎”的一聲停了下來。緊接著就聽一旁有人失聲大喊道：“啊。撞到人了。”然后旁邊的人一窩蜂地就圍了過來。
    就這一嗓子。林辰暮嚇得渾身冷汗直冒。差點懵了。顧不得多想什么。手忙腳亂地從車上下來。走到前面一看。卻見一個頭發花白、衣著講究的老者癱坐在地上。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傻了。在那里一動不動。滿臉都是驚恐的表情。而車頭距離他的身子。就連十公分的距離都沒有。
    見這個老者并無大礙。林辰暮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剛才以為自己撞人了。腦海里是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傻了。此刻。他才覺得。自己的心砰砰亂跳。連呼吸都極為急促。
    王寧輝也一臉惶恐地從另一邊下來。走過來一看。慶幸之余。不由又火冒三丈。罵罵咧咧道：“麻痹的。老家伙。你走路不長眼睛啊。沒看到是紅燈嗎。趕去投胎啊。找死也滾遠點。別來禍害我們……”
    也難怪他有那么大火氣了。剛才這一下。也把他嚇得不輕。至今仍然是驚魂未定。這輛桑塔納雖說是二手車。可卻是他生平的第一輛車。平時愛惜得不得了。這真要撞了人。賠錢都是小事。那可是大大的不吉利。以后誰還敢開。
    林辰暮就拽了他一下。彎腰將老人攙扶了起來。又關切地問道：“老大爺。你沒事吧。要有什么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好了。”
    “阿暮。明明是這老不死的家伙闖紅燈。自己亂沖出來的。而且我們有沒有撞上他。憑什么還要送他去醫院。”說罷王寧輝又轉過頭來對老者兇巴巴地吼道：“你他媽的是不是想訛詐。我可告訴你。你找錯人了。再不給老子滾。可別怪老子踹死你……”
    雖然他沒碰到過。可卻也聽過許多類似的這種碰瓷。專等你車子經過時。故意倒在你車子前面。然后進行敲詐勒索。往往他們都是幾個人一伙的。分工明確。有的專門負責碰瓷。就像這個老頭一樣。老頭和小孩兒。都是比較容易引起別人同情和憐憫的。還有的就負責敲詐勒索。這種一般都是那種威武高大、好狠斗勇之人。也只有這樣。才具備威懾力。如果不在剛開始就把他們震懾住。那就后患無窮。
    “寧輝。”林辰暮低聲呵斥道。不論是不是遇到了碰瓷。可別人畢竟一大把年紀了。
    王寧輝翻著白眼還想說什么。林辰暮對他一瞪眼睛。王寧輝又乖乖把話咽進了肚子。看得旁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小伙子啊。是我不對。我光顧著想事情了。一時馬虎。沒注意到紅燈。”這時。老人似乎也才從驚恐之中清醒過來。顫顫巍巍地說道。又滿有深意地看了王寧輝一眼。道：“小伙子。放心吧。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訛詐你們。”
    王寧輝臉色就微微有些尷尬。干咳一聲掩飾面上的窘態。“這個。我。不是……”期期艾艾半晌。囁嚅著說不下去。
    老人就笑了笑。說道：“小伙子。我也知道。現在社會上什么樣的人都有。但也不能一竿子都把人給打死了。我相信。畢竟還是好人多。”
    王寧輝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老大爺。你真沒事吧。要不我們還是去醫院檢查檢查再說。”雖說左看右看。老人都沒什么事。不過林辰暮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說道。
    “不用。真的不用了。我沒事。”老人搖頭道。顯得很是堅決。
    “那。你住什么地方。我們送你回去吧。”
    老人思忖片刻。沒有拒絕。只是笑著說道：“那行。你們把我送到華川大學東校門就行了。”
    “華川大學。”林辰暮愣了一下。又問道：“老大爺。你住學校里面。”
    “是啊。在學校里面工作了一輩子。舍不得離開。”老人頗有些感慨地說道。
    “啊。真是太巧了。我們也是華川大學畢業的。”和王寧輝對視了一眼。林辰暮很是驚喜地說道。而王寧輝。則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哦。你們是哪一級的。”老人似乎也覺得有些意外。
    當聽林辰暮說了之后。老人又不由哈哈笑了起來：“我說呢。原來你就是林辰暮啊。在學校可沒少聽他們提起你。你那個陽光助學基金搞得不錯。對了。聽說你畢業回了東屏。現在怎么樣啦。”
    林辰暮就有些羞忝地笑了笑。還沒來得及開口。王寧輝就搶著說道：“阿暮他現在可厲害了。當上了官塘鄉的鄉長……”
    “呵。不錯嘛。”老人似乎也覺得有些意外。又上下打量了林辰暮一番。贊道：“這么年輕的鄉長。可是不多見。以后多加努力。做一個執政為民的好官。”
    “我一定努力。”林辰暮有些汗顏。又虛心地答道。老人就微微頷首。似乎很感欣慰。
    “請問老師貴姓。”林辰暮恭敬地問道。
    “哈哈。我姓曾。單名一個勉。不知道你們會不會還有點印象。”
    “啊。你是曾教授。”林辰暮驚得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曾勉教授。可是華川大學最著名的農業教授。在經濟作物上的研究是很有建樹。中科院都是掛了名的。只不過林辰暮以前念的是經濟管理。這才和曾教授不熟。
    “曾教授。哪個曾教授。”王寧輝則是一臉的茫然。他連本學院的教授都認不完。何況還是農學院的。
    林辰暮瞪了他一眼。又急切地對老人說道：“曾教授。我原本還打算找機會去拜會您呢。沒想到居然在這里碰到了。這真是太巧了。”
    “找我有事。”曾教授有些驚疑地問道。
    林辰暮趕緊將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一直以來。他就想邀請包括曾教授在內的許多專家教授去官塘看看。針對官塘的實際情況。能否找到更好的發展思路。畢竟他們都是這方面的專家。有他們的指點。在這上面。會少走許多彎路。
    “呵呵。農業方面的成效可是很慢的。我雖然不懂政治。不過多少還是懂一些。你要是只是為了政績。我倒不建議你在這上面下功夫。”曾教授笑呵呵地說道。那一雙老于世故的眼睛。也直直落在林辰暮面上。
    林辰暮卻是灑脫一笑。毫不避諱地說道：“不錯。要說完全沒有政績的考量。那是騙人的。不過官塘那地方真的很窮很苦。也沒有什么礦產資源。發展的根本。還是在農業和養殖業上。只要找好了途經。我相信。不論我是不是還在官塘。那里的人們都能受益。”
    曾教授聞言思忖了半晌。卻又哈哈笑了起來。面上堆起了褶皺。狀極開心道：“你這個年輕人真的很有意思。聽說官塘里面山清水秀。我倒也早就想去看看了。”
    “曾教授。你。你是同意了嗎。”林辰暮驚喜萬分地問道。
    “怎么。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曾教授打趣道。神情間微現一絲嘉獎之意。繼而卻又目露狡黠之意。像是一只老狐貍似的呵呵笑著。反問道。“不過我如果去了。能得到些什么。那條路可不怎么好走。”
    林辰暮一怔。卻又從容地笑道：“錢。我相信曾教授你不稀罕。名。曾教授也早就聲名遠播了。不需要我來錦上添花。不過……”林辰暮臉上露出了自信而又富有激情的神采。“一個貧困落后的地方因為你的幫助而脫貧致富、改頭換貌。使得千千萬萬人過上幸福的生活。難道這還不夠嗎。”
    “我可沒你說的那么偉大。”曾教授呵呵笑道。不過他那清癯的面上泛出一抹異樣的神采。“不過你說的這些。還真是讓我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