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自然明白易舟的心思，對于醫生來說，最好的交流就是通過觀摩。
    “哦，這位老先生是什么癥狀？”秦凡沒有拒絕，直接問老者的具體情況。
    易舟說：“他是肢體麻木，不是局部，而是全身。”
    “隨時都是麻木嗎？”秦凡又問。
    孫伯搖搖頭，“不是，屬于間斷性，但每次全身麻木，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易舟連忙補充，“就是人事不省的那種狀態。”
    秦凡點點頭，若有所思。
    他感覺這個病有幾分特殊，似乎在哪兒見過這種案例。
    “秦先生，請到我的辦公室去吧。”易舟伸手邀請。
    又對孫伯說：“孫伯，你今天的運氣真好。”
    “秦先生是來自華夏的中醫大家，有他幫你看一看，或許能解決你的問題。”
    孫伯聽說秦凡是從華夏過來的中醫，眼前也是一亮。
    其實，麻木這個肌體癥狀，我們在日常生活中經常遇到。
    如外感風寒濕邪，肌表營衛不和，腰椎頸椎病變，都會導致肢體麻木。
    但像孫伯這種全身麻木，一發作就人事不省的倒的確不多。
    易舟的辦公室很大，差不多有20幾平米。
    他的私人助理給幾人端上來茶水，放在了每人面前。
    易舟在一排柜子前翻找了一陣，拿出一張小卡片，和銀行卡的大小差不多。
    他將卡片的一長串號碼輸入電腦的某個系統中。
    就跳出來孫伯的詳細病歷資料。
    易舟把筆記本電腦轉了個方向，面向秦凡。
    “秦先生，這是孫伯的所有電子病歷檔案。”
    “易先生，像這種電子病歷檔案，患者可以隨身攜帶的嗎？”秦凡多了幾分好奇。
    “是的，隨時可以帶走，里邊記載了孫伯在西醫、中醫的各種檢查，診斷結果，包括用藥情況。”易舟說。
    秦凡點點頭，在電腦上翻看起來。
    檔案果真很詳盡，不僅有西醫的各種檢查報告，也有中醫治療的一些藥方。
    每個診所、醫院都分類很清楚。
    秦凡都忍不住暗自贊嘆。
    在這一點上，國內的醫院、診所都是有所不足的。
    雖然都建有病歷檔案，但不能做到一卡攜帶，還有很多時候停留在紙質上。
    即便是全民醫保卡，也只是一個付錢就醫的功能。
    秦凡再次感覺這是一個可取之處。
    這樣很方便病人就醫，醫生也能真正了解患者的真實情況。
    比如在電子檔案中就記載，孫伯一旦發作就會出現人事不省，但只需要一會，就能自行緩解。
    檔案中還特別提醒患者不要單獨開車，不要行走公路上。
    秦凡又翻看那些中醫治療的方案。
    他發現大部分醫生都是按照驅散風邪的思路在治療。
    他又看了看過去的一些治療藥方，有連續吃上二十劑的，最短的也是五六劑。
    但效果均不佳，都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孫伯的這個問題。
    秦凡停止了翻看，他大腦中想到曾經讀過的一個醫案。
    和目前的癥狀幾乎是一模一樣，只不過，他還需要進一步求證。
    “孫伯，我先把下脈。”秦凡說。
    孫伯很配合地先伸出左手，隨后又是右手，查看舌苔等。
    四診下來就是脈細弱而緩，舌淡，臉色無華，倦怠乏力。
    秦凡略微思忖了片刻，臉上便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易舟便知道，秦凡肯定是想到了什么。
    他試探著問：“秦先生，孫伯這個發麻的癥狀，難道是用藥不對？”
    “嗯，主要是治療方向有誤。”秦凡說：“孫伯這種情況應該不是風病。”
    易舟就皺起了眉毛，治療方向有誤，那用藥肯定也是錯誤。
    他仔細回想過去診斷的結果，依舊沒有找到什么頭緒。
    “秦先生，還請細細說來聽聽。”
    “易先生，不知道你讀過《石山醫案》這本書沒有，作者是明朝的石山居士，本名叫汪機。”
    易舟露出一個很尷尬的笑，搖搖頭。
    說實話，他連書名都沒有聽過。
    秦凡一怔，旋即就想到這是在海外，本來中醫就不受重視，更別說這些古代醫書。
    他能知道，是因為姜家有上千年的收藏。
    其藏品非常豐富，分內外兩種，內容也是包羅萬象。
    而《石山醫案》還只是書房外的一般醫書，根本算不上珍品。
    在國內比較大型的圖書館中都能找到。
    只是印刷量相對少，比較難尋找罷了。
    “在這本書中，記載了有個醫案和孫伯這種病幾乎是一模一樣。”秦凡說。
    他想了想，“那我問你，你下蹲太久會出現什么？”
    “下肢麻木，失去知覺。”
    “對呀，這種麻木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秦凡又問。
    “是因為長久下蹲，保持固定的一個姿勢，我們的氣在體內運行受阻。”
    “體內的血無法輸送過去，就會出現發麻。”易舟不假思考就回答。
    這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生活常識。
    秦凡點點頭，“常人尚且如此，更別說孫伯了。”
    “你看孫伯舌質淡，脈細弱而緩，臉色也不太好，眼袋大，顯得慵懶倦怠。”
    易舟聽秦凡這么說，他仔細打量孫伯，對應四診，感覺秦凡說得還真是如此。
    這不就是氣虛的表現嗎？！
    氣運行受阻，肢體會發麻。
    而人體的心藏神，氣到達不了心臟，心神失養，心同樣會“發麻”。
    心發麻的表現，那就是令人意識不清，人事不省。
    經如此一分析，易舟頓時茅塞頓開。
    難怪以前的藥方無效，是大方向都發生了錯誤。
    他拱手道：“多謝秦先生指點，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秦凡笑呵呵地連連擺手。
    “呵呵，這可不是我的功勞，而是石山居士的醫案記載，我只是在這里直接套用罷了。”
    隨后，秦凡又根據醫案記載的處方，指點易舟開方。
    這是一個健脾益氣、滋養陰血、行氣導滯的方子。
    易舟把處方遞給了孫伯，讓他回去煎服，叮囑幾天后過來復診。
    送走了孫伯，易舟站起來給秦凡的茶杯滿上一些水。
    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秦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
    秦凡莞爾一笑，“你是說《石山醫案》吧。”
    對方連連點頭，“唉，海外哪有這種醫書，大部分都是一些常見的中醫理論書籍。”
    “每次有朋友前往華夏，我都會讓他們幫忙帶一些醫書回來。”
    “嗯，這個沒問題，我送你一本就是。”秦凡爽快地答應下來。
    他今天參觀了易舟的醫館，大有收獲，也非常有啟發。
    投桃報李贈送醫書，也是一種禮尚往來。
    “哈哈哈，那我就提前謝謝秦先生的贈書之情。”易舟心中大喜。
    中醫學是一門經驗學，醫案是前輩們對特殊病例的分析和總結。
    這其中就蘊含了前輩們的用藥經驗、治療經驗。
    醫案看得多，眼界就會很開闊，會讓人的理解從一個臺階邁上另一個臺階。
    姜家歷代能人輩出，這和豐富的藏書是大有關系的。
    被外界傳聞是中醫圣殿，也是因為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