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好啊?”,倒了杯水蜂蜜水,程蘇在顧時易身邊坐了下來,雙腿交疊在一起,很自然。
顧時易單手撐著腦袋,聽見程蘇的聲音抬頭看了一眼,一雙眸子又深又沉,很疲倦,“嗯,沒有,怎么這么早就醒了?”
“做了個夢,就醒了”,程蘇說,眉眼淡淡的,細看,還帶著點睡意,很明顯的沒有睡好。
“噩夢?”,顧時易問。
沒有回答,那就是了。
顧時易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程蘇坐過來。
手摸了摸程蘇的肩膀,安撫著,“最近太累了,你都沒有好好休息過,過段時間,我們去旅行吧,你也好好放松一下”
“嗯,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顧時易眼角彎著,下巴抵在程蘇的肩頭,笑了笑,溫柔又寵溺。
想了想,程蘇說:“想去看海”
“因為海是藍色的?”
“嗯”
“那么喜歡藍色?”
“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那以后,我們的家就安在海邊,建一座藍色的城堡”
“城堡?”,程蘇問。
“嗯,你不喜歡啊?”
“喜歡啊,但是我覺得,家最重要的就是愛,它不用多么大多么豪華,有愛的人,有溫暖就夠了”
“......嗯,好,到時候我找人畫好圖紙,拿給你看,你想好了,我們就開始建造,建造好了就搬進去”
“顧時易”
“嗯”
“我想問你個問題”
“嗯,你問”
“你真的,想要跟我在一起一輩子?”
總是覺得有點不真實,顧時易實在是太好了,而她又太不好了,以至于程蘇覺得,眼前的這一切都是泡影,隨時都有可能消失不見。
“蘇蘇,經歷了這么多,你還不明白嗎?”,有點心疼窒息。
都現在了,程蘇還是不相信他對她的情感。
聽得出顧時易的生氣,程蘇吸了吸鼻尖,“正因為我太明白了,所以我才會害怕,那么好的你,那么愛我的你,這么糟糕的我,怎么會在一起呢?”,她低著頭,一側的發絲繞到耳后,細笑著。
“呵”,聽著程蘇的話,顧時易笑了一聲,下巴往程蘇的肩頭上挪了挪,“......蘇蘇,其實......我也沒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也......很不好......”
顧溟和她母親的結合,只不過是為了家族的私利,為了幫助顧溟奪得魔尊的位置。但其實,顧溟和顧時易的母親并沒有感情,而顧時易的出生,也是他的母親黎芷在顧溟醉酒之后才發生的關系有的。
但是與黎芷想的不一樣的是,事后顧溟并沒有要求她打掉孩子,反而是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黎芷以為是顧溟想通了,但其實,這一切,才是萬惡的源頭,顧時易從一出生就被顧溟帶走,一開始是傭人仆人伺候著,也有老師每天準時上課,黎芷每個月都可以看望他一次,顧溟對他也是極好的。
但是后來變了,十歲那年,顧時易被顧溟帶到放到明堂里面摸爬滾打地訓練,沒日沒夜,只有生和死,那段時間是,是人生最黑暗的時刻,周圍只有發臭的汗水、血水......
無盡的骯臟。
糟透了,爛透了。
發現顧時易有點不一樣,程蘇坐直了身子,“那我們,就同病相憐了”
是啊,同病相憐......
“好”,他說,手指摩挲著程蘇的發梢,眷戀又不舍,“以后,蘇蘇要好好地愛我啊”
“嗯......”,程蘇點點頭,應著。
這個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愛,可是最缺少的,也還我是愛。
可是遇見顧時易之后,程蘇感覺,這就是遇見了愛。
從來沒有那么一個人肯為她做這么多,哪怕是蘇然、程紹磊,長這么大,第一個人。
她是多么得幸運。
“顧時易”
“嗯”
“我想......”
“老大——”,沐霆風推門闖了進來,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打斷了這一刻的溫馨。
手猛敲了下桌面,顧時易扶著腦門轉過身,不耐又厭煩,冷聲開口:“什么事?”
剛要開口,想了想,沐霆風還是朝著顧時易走了過去,“程先生......”
那雙微瞇著的眸子豁然張開,轉動了下。
“是有什么事嗎?”,程蘇站在一旁,雙手抱著,問了句。
腦袋微低著,顧時易沉默了幾秒鐘,看向程蘇,欲言又止,嘴巴張了又合上,“嗯,有點事”,他手搭在程蘇肩上,“不過,我會處理好,別擔心”
他沒有多說,程蘇也不想多問,點了點頭。
等她出去,沐霆風又喘了兩口氣,“老大,直接去嗎?”
沒有說話,顧時易抬眸看著他,點點頭,“我去,你留下”
“老大......”
“死不了”,知道沐霆風要說什么,顧時易微扯了嘴角,“別咒我啊”
“...啊,啊......”,嘴角動了動,沐霆風要說什么,顧時易已經走了出去,連個背影都沒有看見,一溜煙的功夫。
*****
魔族入口,大門已經敞開了,沒有在魔都,顧溟這次的選擇完全就是沒有給顧時易后路了,目的很直接,就是想要逼迫顧時易。
站在魔族的大門之外,顧時易眼眸仔細打量著四周......
烏煙瘴氣的。
他倒是來的次數很少了,竟然覺得這里有些陌生了。
這是他從小生長的地方,也是那段最黑暗的時光,是他所有的不堪所開始的地方......
“......時...時易.....”
血泊中,女人倒在地上,身下白色的一群被浸染成了紅色的,周圍所有的一切都變成紅色了。
都失去了原本的顏色。
身體的某處,還在止不住地流著鮮血,黎芷還是淺笑著,那抹笑,在眼下刺眼的鮮紅中耀眼得很,像萬花叢中的唯一的一束白玫瑰。
純潔,妖艷,美麗。
“母親,你要說什么?”,顧時易爬在地上,身上的傷口每移動一步都會被撕扯到,痛到了極致,他想要趴過去。
無助的手在半空中晃著,“......母親”
緩緩地,一寸一寸的,終于,在她要閉眼的那一刻,他抱住了她,“母親,我在,我在,我在......”
“...不要...不...不要...不要......”
“嗯,好,不要,我不會,母親,我不會,你別說了,我們去找張楚生,我們去找張楚生......”
“醫生——醫生——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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