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一想，阿狼又覺得是自己多慮了。
    云晴兮是辛家培養出來的人，在辛家待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和普通人一個反應？
    他按下心里的疑慮，很快就把車開到了一條人不多的小道上。
    云晴兮早就看過這附近的地圖，知道這條小道通往附近的一個碼頭。
    那個碼頭比威廉碼頭要小很多，來往的船只很少。
    “我們這是要出海嗎？”她問。
    “你的問題太多了。”阿狼冷聲回答。
    回答完，卻又不由自主地再次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云晴兮，擔心自己說話的語氣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會不會嚇著她。
    “放心，我不會殺你，”他略略緩和語氣，補充了一句，“之前殺你是老家主的命令，現在我已經不是老家主的人了。”
    云晴兮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有些眼熟。
    尤其是他臉頰、脖頸和手臂處的一些疤痕，那些疤看上去已經很有多年了，她似乎曾在哪里見過。
    “你怎么受過這么多傷？”她忍不住問。
    “在辛家做事，哪有不受傷的？”阿狼自嘲，“能留一條命就已經不錯了。”
    “那你為什么還留在辛家？”云晴兮皺眉。
    按理說，阿狼這樣的人應該有脫離辛家的本事才對。
    “以前留在辛家，是為了等一個人，后來……是慢慢習慣了，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辛淮說道。
    車窗外天朗氣清，風和日麗，太陽已經漸漸西斜，陽光落在阿狼身上，把他的側臉的輪廓照得分明。
    云晴兮愈發覺得他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后視鏡里，阿狼的眼神似乎有一瞬間的凝滯。
    “你也是辛家人，和我差不多年齡，你之前是不是在辛家的訓練營待過？”她猜測著問。
    “辛家的訓練營有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你是哪一個。”阿狼的聲音有些冷。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不敢開口。
    話明明已經到了嘴邊，可卻不敢承認。
    他很想問問云晴兮，當初說好一起離開辛家，到頭來她為什么再沒出現過。
    哪怕只是打聽自己的消息也好，可她卻像是徹徹底底忘了自己這個朋友……
    或許對她來說，自己并不是什么朋友，只是一顆可以利用的棋子吧，所以在利用自己逃出去之后，她就再也沒有音訊了。
    阿狼心里不是沒有過恨，可后來他漸漸釋然了。
    如果他是云晴兮，也許也會做出同樣的事。
    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太多人做過太多惡心的事，而云晴兮……她至少沒有故意害過誰。
    阿狼并不知道，云晴兮早就已經失憶。
    他倒是知道云晴兮失憶，不過他聽說辛淮上回安排人給云晴兮做過手術，還以為云晴兮的失憶，是那次手術失敗造成的后果。
    所以這一次他特地問了辛淮，會不會再對云晴兮做那樣的事。
    得到辛淮否定的回答之后，他才接下來這次的任務——把云晴兮帶到辛淮面前。
    “你在想什么？”云晴兮見他不說話，愈發狐疑。
    這個人身上，像是藏了很多秘密，她竟然怎么看都看不透。
    “沒什么，快到了，你準備下車。”阿狼開車開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到了碼頭。
    一艘船早就已經停在了這里，那看上去是一艘漁船，上面還晾曬著漁網。
    “上去。”阿狼說道。
    “我不去，”云晴兮直接拒絕，“我怎么知道你會把我帶去什么地方？你口口聲聲說能保護我的安全，可你只有一個人，夜家歃血殿有那么多人，連他們都沒能做好的事，你憑什么能做到？”
    她是在拖延時間，讓cover精準定位到自己現在的位置。
    阿狼面無表情：“我和那群廢物不一樣，而且我可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你最好快點上船，不然……”
    “不然怎樣？”云晴兮反問。
    “不然我就扛著你上去。”阿狼的表情有些不耐煩。
    云晴兮：“……”
    她不想被人扛著上船，即便扛，也是夜子煜來扛。
    阿狼要是做出這樣的事，八成會被夜子煜把手打斷。
    “我自己走。”她轉身走在了前頭。
    阿狼緊隨其后。
    兩人上了船，云晴兮才發現這船里有不少武器，果然壓根不是漁船那么簡單。
    阿狼開了船，頭也不回地朝云晴兮說道：“你右手邊的架子上有水，自己拿。”
    云晴兮拿了一瓶，想了想，給阿狼也拿了一瓶，擰開來遞給他。
    “水很干凈，里頭沒有放東西。”阿狼喝了一口，說道。
    他知道，云晴兮是個細心謹慎的人。
    在辛家的時候，她就表現得極為出眾，總能觀察到別人發現不了的重要細節。
    正因為這樣，她才被看好，要被調去辛淮身邊。
    如果當初她沒有離開，是不是事情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阿狼無數次地想過這種可能，他經常想，如果云晴兮還是之前的那個云晴兮，或許他就能跟辛淮這個少家主說情，讓辛淮給云晴兮安排一份不那么危險的工作。
    辛家訓練營里出來的那些人，雖然大多數的結局都是死，但也有極少數存活下來的。
    阿狼就是其中之一。
    存活下來的人，如果立下大功，是可以成為辛家骨干的，能成家立業，娶妻生子。
    那曾經是阿狼唯一的奢望，只是現在，他很清楚，想娶的那個人已經離自己太遠，早已經走到了一個自己夠不著的位置……哪怕近在眼前，也像是遠在天邊。
    云晴兮見阿狼喝了水，也放心地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她眼角的余光掃過手腕上的表，手表上的時間正在跳動，信號是綠色的，和歃血殿通訊正常。
    也就是說，cover完全可以追蹤到她現在的位置。
    海岸線已經被遠遠地拋在了后頭，漁船出海后，徑直駛向了一座小島。
    那是一座荒島，上面只有樹木，沒有建筑物。
    離得近了，才能看到樹木底下隱約有些帳篷。
    “辛淮現在在這種地方？”云晴兮問。
    她猜測，辛淮應該已經在海島上藏身很久了，正因為這樣，歃血殿才查不到辛淮的下落。
    “他當然不在這種地方。”阿狼答。
    說完他指了指頭頂的天空，說了一句出乎云晴兮意料的話：“他在直升機上，一會兒就會過來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