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知道不知道?”徐延走過來,和她們打招呼,“我聽說胭姐和晴姐以前是本科室友?”</br> “是啊,我們以前還經(jīng)常出去聚餐,可惜現(xiàn)在大家都忙起來了,聯(lián)系變少了。”趙水晴感嘆道。</br> “也不可惜。”阮胭說得直接。</br> 趙水晴:“……”</br> 徐延:“……”</br> 徐延覺得這兩個人之間狀態(tài)不對,轉(zhuǎn)頭尋了個借口,跑去找那邊的訓練老師繼續(xù)練習了。</br> 趙水晴看向阮胭:“你這人怎么畢業(yè)這么久了,脾氣還這么不好。”</br> “我要是真的脾氣不好,就不只是不和你聯(lián)系這么簡單了。”阮胭淡漠道。</br> “就因為我把你的事戳給了小聞弟弟?”</br> “他知道了也沒關系,挺好的,早點清醒。”阮胭轉(zhuǎn)過身,拿了兩只蘋果,準備去找老師,“我們不聯(lián)系,你自己知道的,并不是因為這件事。”</br> “胭胭,別把以前的事想得那么負面。你看,我們同一級,鄧飛虹求著讓你當女一,而我,還得一路試鏡試過來,有沈勁在后面為你保駕護航,你真的很幸運了。”</br> 阮胭抬眸,“趙水晴,你最好別提以前的事,我們還可以安安生生把這部片子拍完。”</br> 趙水晴抬手,比了個手勢:“放心,我不會做什么事,這是我接過最大的片約,我不會傻到自毀前途。”</br> 這話阮胭是信的,她不再多說,往那邊的訓練場地過去。趙水晴和宋筠不一樣,宋筠有背景,在劇組里耍點手段也有底氣,但趙水晴也是個上升期的新人,她不會作死到拿自己的前途作死。</br> 她現(xiàn)在就是看著趙水晴心里膈應。</br> 教阮胭雜技的老師叫陳玉,今年三十了,是華遙雜技團的臺柱子之一,陳玉最擅長的是軟功,但很明顯,由于阮胭腳踝傷了,軟功是練不了了。陳玉就教她手技。</br> 鄧飛虹走嚴酷風。她和謝丏還有周子絕都不一樣,謝丏是對組內(nèi)紀律嚴格,周子絕是對自己的鏡頭要求嚴格,一幀不滿意就要重拍,鄧飛虹是對演員要求嚴格。在她的組里,演員不允許有任何和她不同的意見,必須要按照她的調(diào).教來表演。也正是因為她這種固執(zhí)的想法,才導致鄧飛虹影片的質(zhì)量忽高忽低。</br> 鄧飛虹對阮胭的要求就是,必須要學會手技。因為《雜耍》這部片子里有大量女主角進行雜技表演的片段,很難用替身。</br> “不用蘋果,用彈力球。”陳玉遞給阮胭兩個紅色彈力球。</br> 她自己又從旁邊的筐里拿了三個出來,很從容地就放在手上開始拋向空中,又輪流落入她手中。她甚至還又從旁邊的筐里抓了一個來,連續(xù)拋著四個球,一邊拋,一邊和阮胭說話:</br> “我們的雜技是老祖宗的手藝,今天教你的拋球,屬于手技里最基礎的一項,也是最好糊弄外行人的一項。但說是基礎,也并不容易。講究的就是一個手感。你先從兩個球練起。”</br> 陳玉一邊拋,一邊示意阮胭可以試著扔一下。</br> 阮胭拿著兩只球,想了下陳玉剛剛的運球方式。她試著把兩個球輪流扔——</br> 果然,球落到了地上。失敗了。</br> 陳玉安慰她:“沒關系,再多練習幾次就好了。”</br> 阮胭點頭,把球撿回來。</br> 手感嗎?</br> 她覺得好像并不是。</br> 她沒聽陳玉的直接上手兩個球就開扔。她先往上扔了一個球。把它從左手扔到右手,感受到了它落入掌心的變化。</br> 再才拿起第二個球,開始左右互拋,她很鎮(zhèn)定,甚至鎮(zhèn)定到過分,她就像心里有把尺子一樣,無論如何,兩顆球扔上去的最高點,都始終在同一處。</br> 兩顆球,完完整整地輪流在空中拋起又落回掌中。</br> 接著,她又迅速從筐里抓起第三個球加入扔的球陣之中。</br> 三個小球依舊有條不紊地在她手心拋著。</br> 再接著,她抓起第四個……</br> 陳玉簡直瞬間就驚呆了。</br> 她被驚得手里的球都沒拿穩(wěn),稀里嘩啦全滾在了地上……</br> “你這小姑娘,你以前練過的吧?”陳玉不可思議道。</br> “沒有。”</br> “那你……也太聰明了。”陳玉發(fā)出驚嘆,其他幾個教雜技的老師也紛紛看過來,發(fā)出驚嘆。</br> “不是,陳老師,我就是因為笨。”阮胭手里扔著四個球,表情沒有變化,聲音也沒有過多起伏,“我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機械性的運動,只要一開始就定好了最高點,手定好水平位置,始終鎖定,機械性地保持著相似的、穩(wěn)定的運動軌跡,那么,在理想狀態(tài)下,就能永恒地運轉(zhuǎn)下去。”</br> 陳玉怔住。</br> 機械性的運動?穩(wěn)定又相似?</br> 她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闡釋簡單的雜技拋球。</br> 隔了會,她意識到里面些微的不對,她開口問:“可是,你是人,怎么可能一直保持不變呢?”</br> 并且是穩(wěn)定又相似。</br> “所以說,必須得是在理想狀態(tài)下,沒有人打斷,拋球的人不會走神……”阮胭頓了下,“比如我現(xiàn)在。”</br> 說完,她的球立刻就掉了下來,散了一地。</br> 阮胭蹲下身,把球撿回筐里放好。</br> 陳玉說:“你學得很快,去休息一下吧,下午是孫賀鈞老師教你一些簡單的招式。”</br> 阮胭說好,她往回走。孫賀鈞,這是她同意參演《雜耍》的最大原因……不知道,那位傳奇的武術指導,會是個什么樣的人。</br> 她這樣想著,也并不知道,在她走出門外之后,后面的休息室里就走出來一個氣質(zhì)沉穩(wěn)的中年男子,他問陳玉:“怎么樣?”</br> 陳玉沉吟片刻:“很聰明,學得很快很順利。”</br> 她見孫賀鈞沒說話,陳玉又補了句:“就是性子有些固執(zhí),不知道是個好事還是壞事。”</br> 只認定一樣事物,找到后面其他事物都相似的那個點,并穩(wěn)定地、機械地進行下去……</br> *</br> 中午休息的時候,阮胭回了宿舍,她打開手機,發(fā)現(xiàn)陸柏良給她發(fā)了消息:“訓練還順利嗎?注意別用到腳踝,前期保護得越好,愈合得越快。”</br> 阮胭:“還行,在學扔小球,我學得還挺快!”</br> 陸柏良:“張德全帶過去了沒有?”</br> 阮胭:“沒有,我把它交給我鄰居照顧了。”</br> 陸柏良說:“那就好。等你回來了,我把張德全的一些日常用品給你送過來。”</br> 阮胭:“好。”</br> 阮胭合上手機,她走的時候把張德全交給了謝彎彎,不知道她那邊照顧得怎么樣了。</br> ——謝彎彎看著眼前面色陰寒的男人,她咽了咽口水:“勁哥,別生它的氣,它沒有腦子的。”</br> 十分鐘前,沈勁來江標家里做客。</br> 張德全見到沈勁,第一句就開口扯著嗓子吼了句:“傻子。”</br> ……</br> 沈勁冷冷掃過謝彎彎一眼:“我看它都要成精了,還沒有腦子。”</br> 謝彎彎默默把鳥籠子往回拉了拉,她怕沈勁把這傻鳥給掐死。</br> 張德全再次大聲吼了句:“胭,想你。”</br> 沈勁臉色徹底變得陰寒,他咬著牙開口:“陸柏良這東西究竟平日里在這死鳥面前說的都什么話!”</br> “胭胭——”</br> 謝彎彎眼疾手快,趁著在沈勁情緒失控前,趕緊抓起張德全就塞籠子里,黑布一搭,傻鳥立刻安靜。</br> “勁哥,冷靜冷靜,我觀察了的,他就會說這三句,別的都不會說了。”</br> 沈勁冷笑了聲,陰惻惻盯著鳥籠子不說話。</br> 謝彎彎懷疑這鳥活不到明天了,她喊還在做飯的江標出來把這鳥籠子給拎回屋去。</br> 江標系著圍裙出來,對沈勁說:“與其擱這兒和一只鳥生氣,不如想想你和阮胭的進展怎么樣了。”</br> 沈勁面色稍霽,但陰云還是沒散去:“還在朋友階段。”</br> “這不是挺不錯嘛。”江標安慰他,“至少不像以前那樣,給她擋硫酸眼睛都不眨一下來得強吧。”</br> 沈勁眼梢往下壓,語氣稍顯沉重:“別提以前,以前是我做得太不是人了,她怎么對我都不算過分。”</br> 江標沒什么反應,顯然已經(jīng)習以為常,謝彎彎在旁邊聽得眼睛都大得跟個銅鈴似的,這還是沈勁說出來的話嗎?</br> 他居然自己承認自己做得不是人!</br> “過來就是想跟你們說一下,這段時間,要是陸柏良去阮胭家了,記得,”沈勁頓了頓,“記得跟我說一聲。”</br> 江標嘆口氣:“放心吧,彎彎沒生下來之前,我們都住這邊,你,要是她真和陸柏良在一起了,你打算怎么辦?”</br> “沒這可能。”沈勁否定得迅速又決絕。</br> 然而,說完他又覺得太陽穴突地一跳,不是沒這可能,而是他根本不敢去想這種可能……</br> 江標勸他:“沈勁,他們有六七年的過去,陸柏良在阮胭最難的時候出現(xiàn),他幾乎影響了她整個人生軌跡,并且這種影響,一定意義上來說,在前期來講,是正面又積極的。他所充當?shù)囊I者的角色,是你難以比擬的。阮胭的前半生幾乎都被他影響著。”</br> 沈勁側(cè)過頭,眉目斂下,在江標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十指已經(jīng)繃緊成拳,繃得指尖都發(fā)白,半晌,他才喘出一口氣,“那我就影響她的后半生。”</br> 江標嘆口氣,搖頭不語。</br> 沈勁看他這表情,也明白他的意思。他站起身,說,“我先走了。”</br> “回公司嗎?”</br> 江標也聽說了,最近沈家老爺子生辰要到了,他和沈崇禮之間肯定不太平。</br> “不是,我去華遙市。”</br> “你瘋了?”江標不可置信地看著他。</br> “你說得對,陸柏良他們那六七年是我打不過的,但他們實際真真切切在一起相處的,也就一年不到。我現(xiàn)在就飛去華遙,我從這一分一秒里去追,拼不過時間線的長度,就拼厚度。”</br> 沈勁走到玄關處穿鞋,隔了會,他才把剛剛一直放格擋上的鳥飼料扔過去。</br> “這玩意兒貴,拿去喂那死鳥,別真給她養(yǎng)死了。”</br> 沈勁說完就走,門關得干脆利落。</br> 謝彎彎接住鳥食,呆愣愣的,這,沈勁這人就是這樣,光會放狠話,其實心總是好的。她把飼料往廚房窗臺上放好。</br> 開窗的時候,她忽然又朝客廳喊了聲:“江標”。</br> 江標走過去,謝彎彎扯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往窗外看——</br> 沈勁還沒走,他站在樓下,抬著頭,直直地注視著阮胭家的窗臺,一下接一下地抽煙。</br> 整個人站在風里,就那么站著,修長高大的身軀,看起來卻分外蕭索。</br> 江標嘆口氣,不言不語把窗戶關上,攬著謝彎彎回屋里去。</br> *</br> 中午放飯的時候,趙水晴請了假不在。</br> 徐延嘴快,順口就阮胭知道晴姐去哪了嗎,問完之后,想到她和趙水晴關系不怎么好,于是立刻捂住嘴,岔開話題聊別的。</br> 旁邊有群演也在討論趙水晴去哪里了,旁邊就有人說,看到一輛黑色的豪車過來接她走了。</br> 阮胭只是神色微頓,轉(zhuǎn)而又繼續(xù)準備吃飯了。雜技團的飯重量不重質(zhì),吃起來不能說難吃,但著實有些難以入口。</br> 阮胭吃了幾口,方白就過來說,有胭姐的快遞。</br> 她才進組一天,什么快遞這么快?</br> 快遞有兩件,阮胭拆開,一件是一盒藥膏。</br> 還有,還有一件是……</br> 一堆營養(yǎng)品。從核桃粉,到沙棘粉。</br> 滿滿一箱子,都很適合即食即用。</br> 阮胭打開快遞盒子,雖然沒寫是誰,但她一眼就知道,這是誰送的。</br> “小聞弟弟給你寄吃的啦?”</br> 趙水晴朝她走過來,眼睛看著地上快遞盒子里的那堆東西。</br> 她也能認出來。</br> 以前阮胭給聞益陽買營養(yǎng)品的,一買就是一大堆,來來去去就是那幾個牌子,她都記得。</br> 現(xiàn)在這樣原樣給她送的,應該也只有聞益陽了。</br> 阮胭沒看趙水晴,“不知道。”</br> 她拿出手機,陸柏良給她留了言:“我讓華遙市的朋友幫忙配了盒藥膏,他寄過來了,你涂著試試,效果應該比診所里開的要好。”</br> “好,謝謝你。”阮胭回他。</br> 阮胭猶豫了下,問聞益陽:“益陽,那些營養(yǎng)品是你寄的嗎?”</br> “嗯。”</br> “你怎么知道我在華遙市?”</br> “你們劇組有公布行程。”</br> “哦哦,不用給我寄了。”</br> “沒事,我提前查了,華遙那邊飲食習慣和臨江很不一樣,你很可能吃不慣。”</br> 隔了會,聞益陽又發(fā)了句。</br> “況且,我在追你,姐姐。”m.w.com,請牢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