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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修羅場

    所有的液晶屏都亮著,一片蔚藍。</br>  十歲的阮胭已經(jīng)從水里探出頭來,對著二十五歲的阮胭抿著嘴直笑。</br>  那雙眼睛彎起來,像海豚躍出水面時顯現(xiàn)的一道彎彎的弧。</br>  “十五年后的阮胭,你好啊。”</br>  明明只有圖像,沒有聲音,但阮胭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她已經(jīng)對自己開口說話了。</br>  ……</br>  實驗室里很安靜很安靜。</br>  阮胭默默收回目光,看向聞益陽:“這是怎么做到的?”</br>  “圖像修復(fù)。解釋起來很麻煩,但只要有你以前的圖像,我就可以給你一一修復(fù),給你全部制作出來。”</br>  聞益陽看著屏幕里笑得燦爛的小姑娘,他說,</br>  “把你懷念的童年,全部給你找回來,不開心嗎,姐姐?”</br>  阮胭走到墻邊,抬起手,輕輕地觸摸了下液晶屏上蔚藍的海水。海水瞬間微微波動了一下。</br>  她轉(zhuǎn)過頭來,對聞益陽說:</br>  “我很開心,謝謝你,益陽。”</br>  “那我可以追你嗎。”聞益陽問她。</br>  阮胭搖頭,認(rèn)真地看著他:“益陽,我比你大四歲,你幾乎可以說是我看著長大的弟弟,我出現(xiàn)在你的人生里,時機很湊巧,只是剛好在你最灰白的時刻出現(xiàn)而已,你對我的感情,很可能不是喜歡。”</br>  “而是一種對引路者和施援者的錯誤崇拜。”</br>  她說得很慢,藍色海洋在她眼里投下蔚藍的光潤。</br>  聞益陽先是不說話,腳尖輕輕抵了下桌角,可能是無措,也可能不是,然后他問她:“你真的覺得我對你的感情是這樣嗎?”m.</br>  阮胭點頭。</br>  “我覺得不是。”聞益陽收回腳,站直,看著她,他比她高,她得微微抬睫才能不被這個弟弟壓迫,“我覺得你應(yīng)該把這段話放到你和陸柏良身上。”</br>  阮胭怔住,她短而急促地否認(rèn):“不是!”</br>  聞益陽沒說話,只是看著她:“真的嗎?”</br>  阮胭沒有來得及回答,實驗室的大門被人推開,“聞師兄,我電腦壞了,能……”</br>  一個女聲跟著走進來。</br>  阮胭飛快地戴上口罩,然后轉(zhuǎn)身看過去,一個短頭發(fā)的小女生也看過來,她戴著一副歪歪的黑框眼鏡,呆呆地看著屋內(nèi)的兩個人,還有液晶屏上的圖像。</br>  “師兄,你,咱們實驗室今天有客人啊。”</br>  聞益陽淡淡地嗯了聲。</br>  “不,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小短發(fā)有些結(jié)巴地說。</br>  阮胭對她笑了下:“沒關(guān)系,你和益陽先聊吧。”</br>  聞益陽說:“不聊。我送你。”</br>  小短發(fā)愣住,沒想到,他拒絕得這么干脆徹底……</br>  她眨了眨眼睛,把心底的酸意壓下去。</br>  她走近了兩步,想好好看看面前這個戴著口罩的女生是誰,能夠和系里出了名的高嶺之月獨處一室……況且,在室內(nèi)還戴著口罩,不知道是什么樣。</br>  “等一下。”她叫住往外走的阮胭,阮胭疑惑地回頭。</br>  然而,下一秒,在對上那雙漂亮的眼睛后,小短發(fā)整個人都要發(fā)出尖叫!!</br>  “你,你,你是!!”小短發(fā)有些糾結(jié)又有些激動,“你是……姐姐,你和我女兒,哦不,不對我女神好像!!”</br>  阮胭怔住,笑了下:“是嗎,你女神是誰啊?”</br>  “阮胭!”小短發(fā)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眼睛都是小星星,“嗚嗚姐姐,你和她真的好像,我,我可以請你摘下口罩嗎?我,我想看看TvT就過過眼癮!”</br>  阮胭笑了,這是她頭一次在外面被粉絲認(rèn)出來。她想到拍《兩生花》前,在街上被人認(rèn)出來,那時候,別人還以為她是“宋筠”。</br>  她把口罩摘下,笑著對她說:“謝謝你的喜歡呀。”</br>  “我的天!!!!”小短發(fā)捂住嘴,她生怕自己發(fā)出咸魚的尖叫嚇到女神,“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br>  “天吶,女鵝你好漂亮,嗚嗚嗚媽媽磕到真的了,真的好漂亮,跟個娃娃一樣。你拍戲累不累啊,最近天氣降溫了冷不冷,邢清有沒有真的帶你去拔火罐……”</br>  小短發(fā)已經(jīng)激動得語無倫次了,完全不想再管旁邊的聞益陽,有漂亮姐姐看,誰還管男人QAQ</br>  阮胭笑著耐心地回答她的問題:“不累的,天氣變冷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br>  小短發(fā)專注地聽著,她只覺得渾身有種莫名的發(fā)燙的感覺,阮胭每說一句,她就跟著被阮胭的聲調(diào)捂化一點。</br>  請別再散發(fā)你的魅力了!TvT</br>  最后阮胭問她:“你也是這個學(xué)校的學(xué)生嗎?”</br>  “嗯嗯。”</br>  “什么專業(yè)呢?”</br>  “計算機!”</br>  “這樣啊,這個專業(yè),要保護好眼睛哦。”阮胭說著,忽然伸手,把小短發(fā)的眼鏡從鼻梁上摘下,她輕輕掰了掰鏡腿,把原本歪歪的眼鏡調(diào)至水平。</br>  再抬起手,漂亮的指節(jié)扣在鏡框上,她靠近小短發(fā),替她把鏡框扶穩(wěn)戴上。</br>  逆天的美顏忽地湊近,小短發(fā)緊跟著呼吸一窒,她看到阮胭漂亮的眼睛里只剩下自己。專注得過分。</br>  她的心,跳得好快啊!!</br>  “好了。”阮胭直起身,對小短發(fā)笑笑,“妹妹這樣就可愛多了。”</br>  救命啊啊啊啊啊。</br>  小短發(fā)捂著胸口直喘氣。</br>  “我走啦。”阮胭轉(zhuǎn)過去,重新戴好口罩,沖她揮揮手離開。</br>  小短發(fā)還站在原地,只知道傻傻地點頭,沖她揮手。</br>  隔了好久好久,她的室友發(fā)消息過來問她:“怎么樣,聞高嶺吃你這套嗎?”</br>  “!!他吃不吃關(guān)我屁事,男人哪有女人香!”小短發(fā)寶貝地摸摸自己的眼鏡框,上面仿佛還有阮胭的溫度,嗚嗚嗚,“我決定了,我以后要變了。”</br>  室友:“?”</br>  小短發(fā):“我要從阮胭的媽媽粉變成老公粉!”</br>  ……</br>  “你的粉絲很有趣。”聞益陽送阮胭下樓,他故意停頓了下,“女兒?”</br>  “……”阮胭默然。</br>  聞益陽把她送到校門口,“就送你到這里吧,姐姐。”</br>  阮胭點點頭。</br>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聞益陽看著她,“你現(xiàn)在沒有再把我當(dāng)做陸柏良的影子了吧。”</br>  阮胭連連搖頭:“絕對沒有,你和他其實并不是很相似,你……”</br>  “那么,如果我開始追求你的話,可不可以好好地認(rèn)識我一下呢。”</br>  聞益陽打斷她,朝她伸出手,手指白皙,呈一種求和的姿態(tài)。</br>  “阮胭你好,我叫聞益陽。”</br>  阮胭呆愣愣地伸出手。</br>  他的掌心覆上來。蓋住。微微一頓后,又很快地抽回。</br>  快到讓人以為他可能不那么在意。</br>  *</br>  星霧酒吧。</br>  沈勁進來的時候,江標(biāo)和周牧玄都斜斜坐在沙發(fā)上搖骰子,顧兆野出去找服務(wù)員要切蛋糕的刀了。</br>  沈勁面色有些疲憊,他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抱歉,來晚了。”</br>  顧兆野那邊拿著切刀回來,聽到聲音直接愣住:“臥槽,勁哥剛剛說什么?!他居然在道歉!”</br>  沈勁摁了摁眉心,沒理這個二傻子。</br>  周牧玄無所謂地笑:“沒事,禮物給我備著就行了。”</br>  “嗯,和顧小二的一樣,你直接去江標(biāo)車行提一輛車吧。”沈勁說。</br>  周牧玄這人低調(diào),不像顧兆野那樣生日非要搞個大陣仗,周牧玄就請了他們這幾個好友出來喝幾杯酒。他沖沈勁笑了下:“一碗水端平,不錯,夠意思。”</br>  “端什么平,明明還是我上次有排面,人勁哥還特地把嫂子請過來了呢,你看你……”顧兆野把蛋糕切好,正一邊挨個分,嘴里一邊跟周牧玄“爭寵”,話還沒說完,猝不及防又被周牧玄踹上一腳,他痛得嘶了一聲,蛋糕啪地落在地上,“周牧玄你踹我干嘛。”</br>  周牧玄冷笑:“嘴不要就捐了。”</br>  沈勁沒說話,看著桌上的蛋糕出了神。他忽然想到阮胭以前總是提前一天給他過生日,果然,現(xiàn)在想起來,都他媽是給陸柏良過的。</br>  江標(biāo)問他:“不吃口蛋糕沾沾喜氣?”</br>  沈勁說:“不了,乳糖不耐。”</br>  “?”他們過了多少個生日了,這他媽突然乳糖不耐,江標(biāo)抽抽嘴角,“這病還可以后天得?”</br>  沈勁冷冷掃他一眼,煩悶地扯扯自己的領(lǐng)帶:“下次你生日,我把阮胭帶來和你一起過。”</br>  江標(biāo)生日在明天的四月,還有十個多月。</br>  周牧玄說:“唷,為她押上十個月?”</br>  “十個月算什么。”沈勁端了杯酒,正準(zhǔn)備喝,又放回去,“為她押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br>  顧兆野他們?nèi)齻€都看了眼對方,這,怎么越追越陷得越深……</br>  “你當(dāng)真?”周牧玄問他。</br>  “嗯。”沈勁把頭仰后去,看著天花板,疲憊的神色再次出現(xiàn),“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我以前救的那個人,是阮胭。”</br>  “什么救的人?”</br>  “被人設(shè)計,去找宋葉眉那天,被砍的十三刀。”</br>  周牧玄臉色一沉:“怎么回事?”</br>  那次沈勁被砍得有多慘,他們都記得。</br>  “前幾天偷拍阮胭的狗仔,以前做過偵探,幫沈崇禮監(jiān)視過阮胭和陸柏良。”沈勁眼里沒什么別的情緒,“他早就盯上陸柏良和阮胭了,本來是監(jiān)視陸柏良的,他發(fā)現(xiàn)陸柏良身邊的阮胭和宋葉眉長得像,就故意設(shè)局引我過去,讓我誤以為那天的阮胭是宋葉眉。這個死變態(tài),是存了心要把我往死里整。”</br>  “所以你……其實陰差陽錯救了阮胭,替她挨了刀?”江標(biāo)問。</br>  沈勁沒說話。</br>  “臥槽,那你快告訴嫂子,這么好的一個刷好感的機會,英雄救美誒,上,勁哥。你三叔不也救過她嗎,你和他扯平了啊!”顧兆野催他。</br>  “不用。”沈勁上半個身子都已經(jīng)貼緊沙發(fā),他閉上了雙目,聲音微啞,“陸柏良救她,是真的想救她,我他媽陰差陽錯救的她,算是什么意思,能比嗎。”</br>  顧兆野他們給自個兒倒了杯酒喝,也不知道說什么。</br>  “她有她的思想,我說了,只會干擾她做決定。她已經(jīng)背了陸柏良一條救命恩情了,光這,已經(jīng)夠重了,我,”沈勁喉頭動了動,說出來的聲音低到了極點,“舍不得她再承受別的負擔(dān)了。”</br>  周牧玄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夠男人。</br>  “喝酒嗎?”周牧玄問他。</br>  “不了,今天周日,要回去給老爺子他們問安。”沈勁緩緩睜開眼,方才的疲憊已經(jīng)散了不少,眼神里清明漸漸恢復(fù),“正好回去會一會沈崇禮。”</br>  “行,那就不留你了。”周牧玄拍拍他的肩。</br>  沈勁站起來,周牧玄送他下樓。</br>  他上車的時候,關(guān)上車門后,他突然對周牧玄說:“我就是覺得遺憾,特他媽遺憾,原來我和她那么早就認(rèn)識了。造化怎么就這么弄人呢。”</br>  周牧玄嘆口氣:“重頭再來吧。”</br>  沈勁搖上車窗,不再說話。</br>  他把車開出一段距離后,再也忍不住,拿起手機給阮胭發(fā)了條微信。</br>  既然阮胭現(xiàn)在可以把他當(dāng)朋友的話,那么,朋友之間,發(fā)發(fā)微信也可以的吧。</br>  他猶豫了半天,發(fā)出去三個字:“在干嘛?”</br>  阮胭已經(jīng)回到了家里,剛洗完澡,手機震動,她打開,看著界面上的兩條消息出了神——</br>  沈勁:“在干嘛?”</br>  聞益陽:“今天十六,月亮很好。”</br>  阮胭:“……”</br>  她先回了沈勁:“剛洗完澡,在看手機。”</br>  然后回聞益陽:“是嗎,還沒出去看。”</br>  發(fā)完她就心里有種怪怪的感覺,她把手機放下,總覺得不對勁,具體哪里不對勁她也說不上來。</br>  片刻之后,她打開電腦,鄭重其事地在瀏覽器輸入一行字:</br>  “同時被兩個男生追求怎么辦?”</br>  跳出來的相似問題,最高贊的一個是:</br>  “建議都拿下,不要白不要。”</br>  阮胭:“……”</br>  什么啊!</br>  她這下直接把電腦都合上,開始掏出劇本背了起來。</br>  沈勁已經(jīng)靠著車窗抽完一根煙,他剛剛發(fā)了句“注意別著涼”,阮胭還沒回她。</br>  應(yīng)該是不會回了。</br>  他合上手機,正準(zhǔn)備開車回去,手機又開始震動。</br>  他接起來,在對方說了一串話之后,他的面色凝住,再一次確認(rèn)地問道:</br>  “周思柔真的醒了?”m.w.com,請牢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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