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沫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如此近距離下，眼前這個男人所帶來的壓迫感，讓方沫渾身的汗毛乍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機感，涌上他的心頭。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強大的氣息。
    到目前為止，除了師尊等人，他所見過最強大的存在，就是上京市的那只“克萊因”境的筆仙，但與眼前這個男人比起來，筆仙的氣息實在是弱小的可憐。
    同為“克萊因”，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野獸的本能讓方沫在第一時間想要后退，可就在這時，一股強橫的境界威壓壓在他的肩頭，將其死死地禁錮在原地，不得移動分毫。
    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很快便被凍成寒霜，他死死盯著眼前這個男人，雙腿的肌肉緊繃，用盡全身的力氣，也只能讓自己不輕易的跪倒在地。
    他雖然是一位神明代理人，但終究還是一只羽翼尚未豐滿的雛鳥，“池”境的他在“克萊因”級別的神明代理人面前，毫無反手之力。
    “說起來，我還從來沒殺過大夏的神明代理人。”男人雙眸微瞇，抬起右手，隨意的點向方沫的眉心，冷笑道，
    “殺了你，大夏神應該會很生氣吧？”
    方沫的眼眸驟然收縮。
    頌——！！
    一抹劍光呼嘯著掠過風雪，精準的斬向男人的手腕，后者的眼眸一凝，身形急速后退半步。
    但他的速度，還是慢了一步。
    鋒銳的劍尖擦過男人的手掌，抹出一道血淋淋的劍痕，那抹劍芒的尾端浸染著漆黑的夜色，在空中飛旋半圈，懸停在了半空之中。
    一滴滴鮮血自劍鋒滴落，血色的花朵在正下方的白雪中盛開。
    劍柄上方的天空中，黎明的曙光在急速暗淡。
    夜色降臨。
    生死危機解除，方沫失去慣性向后倒去，踉蹌的走了半步，跌落在地。
    “這是……”他抬頭看向天空，喃喃自語。
    純粹的夜色在空中蔓延，如猙獰一只猙獰巨獸，無情的吞噬著初生的朝陽，頃刻間將所有光明盡數掩蓋。
    夜色降臨的一瞬間，方沫的心便安定下來，緊繃的肌肉微微放松，蒼白的嘴角浮現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那位來了……今天，他就死不了。
    “嗯？”
    男人先是看了眼自己無法愈合的手掌，又抬起頭，凝望著這突然出現的夜幕，臉上浮現出詫異之色，
    “傳聞中高天原的第一殺伐神器，以及黑夜女神的力量……又是一位代理人？”
    他像是察覺到了什么，轉頭看向前方的虛無。
    漆黑的夜幕之下，一道深紅色的身影詭異的閃爍而出，在風雪中靜靜地屹立在倒地的方沫身前。
    “方沫，你先退回去……
    我在這，沒人能傷的了你。”
    他抬起右手，搭在腰間雪白的刀柄之上，昏暗的天地間，一雙暴怒的金色眼眸如熔爐般燃起跳動，凜冽的殺意席卷而出！
    方沫一咬牙，沒有絲毫的猶豫，從地上爬起，迅速的向遠處跑去。
    他自己心里很清楚，憑他的境界，留在場上只會給林七夜增加負擔，隨便一點戰斗的余波，都可能讓他萬劫不復。
    “身上散發著黑夜女神的氣息，但那雙眼睛……”男人看都沒看離開的方沫一眼，而是望著林七夜那雙跳動的金色眼眸，臉上滿是不解之色，“是米迦勒？你究竟是黑夜女神的代理人，還是熾天使的代理人？”
    兩種截然不同的神明氣息，同時出現在了一個人身上，他安德烈雖然以大地之神蓋亞代理人的身份，常年行走于迷霧，但也從未遇見過這種情況。
    在梅林留下的翻譯魔法的能力下，林七夜能夠清楚的聽懂安德烈的意思。
    但他并沒有回答的意思。
    鏘——！
    一抹清脆的刀鳴響起，【斬白】的刀鋒瞬間撕開寒冷的空氣，一抹刀芒無視空間，直接斬向了安德烈的咽喉。
    他不需要知道對方的身份，也不需要知道對方的動機，他只知道如果他趕來的速度再慢一些，現在的方沫已經是一具尸體了……
    誰敢殺他的兵，他就殺誰。
    雖然新兵都已經通過了絕壁，但卻并沒有走出林七夜的精神感知范圍，自從方沫主動偏離路線走向這里的那一刻起，林七夜就已經在重點留意他的動向。
    而當安德烈出現在他精神感知內的瞬間，林七夜便通過無線電給其他人發出信號，隨后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
    凌厲的刀芒突兀的出現在安德烈的面前，后者似乎并沒有想到這柄刀居然有穿透空間的能力，千鈞一發之間，強行扭動了身體，讓這一刀驚險的避開咽喉要害，轉而結實的斬在他的胸膛。
    猙獰的刀痕從他的肩頭，一直劃到另一側的小腹，雖然看似嚴重，卻并沒能給他造成致命的傷害。
    “無物不可斬的劍，與無視空間的刀？”安德烈很快便猜到了那柄雪白長刀的能力，臉色陰沉下來。
    林七夜猝不及防的攻擊確實讓他吃了虧，但這并不代表他會畏懼林七夜，不過是個“無量”境的神明代理人，就算拿著兩件棘手的兵器，對他而言也算不上致命威脅。
    安德烈抬起右手，隨意的向著天空一招，方圓兩公里內的地面突然劇烈的震顫起來，數只覆蓋著白雪的巖土之蛇高昂起頭顱，接連撞向站在中心的林七夜。
    林七夜手握斬白，催動【夜色閃爍】，身形迅速消失在原地。
    “可笑。”
    安德烈感知到輕微的空間波動，冷笑一聲，緩緩閉上雙眼，右腳在地面重重一踏！
    下一刻，一只碩大無比的巨眼，從他腳下殘缺的大地縫隙之間猛地睜開，黑色的眼白之中，一只猩紅的瞳孔急速轉動，很快便鎖定了某塊虛無。
    那只巨眼的瞳孔微微收縮。
    砰——！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林七夜的身影被強行從空間中震出，從高空墜落而下。
    他忍住胸膛的劇痛，調整身形，如同一只輕盈的鴻雁在一只巖土之蛇的頭頂一踏，退到了一塊殘缺的巨石碎片之上。
    他的臉色凝重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