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雨來的異常的猛烈，到半夜時分仍然沒有停下的意思。伍子健看著一旁周云甫抱著槍小睡的樣子，嘴邊微微一笑，沒有去打擾他，中間班長和排長都來過了，只呆了會就回去了。這些日子和日本小規模的接觸不斷，那些被擊潰的日軍和小股部隊活動非常的活躍，尤其這樣的進攻中，穿插到日軍活動范圍內的部隊，和日軍的交手也是互有勝負，打得難解難分。
    手中的步槍防水布纏得緊緊地，從包裹的凸現的特殊外形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是一只帶有瞄準鏡的狙擊步槍。國產的光學玻璃質量還是無法和外國相比，使用起來也沒有多少不便，僅僅是清晰度要差，可是價格便宜，才能把這些帶瞄準鏡的狙擊步槍普及到了連隊。這玩意就是自己生產的也不便宜，部隊還是花費了不少的代價才讓正規軍每個班勉強有一支這樣的步槍，因為比較缺乏有不少部隊還沒有，壞了也不容易再給補上，所以這就是他的心頭肉，每次都小心的呵護著。師團級別的偵查分隊中裝備的光學瞄準鏡就是使用，價格昂貴，質量要好些的德國或美國貨。
    就這他已經覺得很滿足了，伍子健現在還記得當初連隊把這支狙擊槍發到他手中的他心中的興奮。這支步槍他不知道已經拆裝了多少次了，即使閉著眼睛他也能分辨組裝出來，里面的每一個零件他都熟悉萬分，出征這么長的時候，他都是抱著槍睡覺的，周云甫有次問他為什么射擊那么準，他笑著開玩笑說，天天抱著槍睡覺，人和槍有感情了，當然就打得好了。
    那個傻小子，小時候也聽說大人說有養馬的，就是從小陪馬一起睡覺，來培養感情，很多良駒都是這么養出來的，感覺也有些道理。為了想自己的射擊水平也趕快變好，也不管槍支和馬的區別，也跟著伍子健學了起來，每次都是抱著槍睡覺。不過，這么過了段時間，這小子的射擊水平的確是有了穩步的提高，談不上有啥志的飛躍，可射擊變得極為穩定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別人問他的時候，他就把這套理論得意洋洋的晾了出來，廣為宣傳。而且對教他這個方法的伍子健欽佩不已，大罵集訓的時候教他射擊的教官水平低劣，連這么好的方法都不知道，更是揚言等打完了仗就是好好的教訓下他，也讓他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人。伍子健聽了他的話，也僅僅是至之一笑而已，知道他還是對集訓完自己慘不忍睹的射擊成績耿耿于懷。
    那些教官建議他使用沖鋒槍比較好點，這對原本希望可以擔任機槍手的他十分郁悶，教官們告訴他，它還是比較適合近點使用密集火力來進攻敵人，否則就是浪費子彈。其實那些教官的水平都是很高的，機槍是提供火力支援的主要武器，無論是連射還是點射，都必須要有比較好的精度，以他在集訓期間表現出來的射擊精度，是用機槍很可能耽誤事，在戰場上這很可能就意味著犧牲，他心里其實也不是不明白，可是心里也難免悶悶不樂的。
    沖鋒槍是很好用，可是使用的距離近射擊精度差，子彈的威力小。最原來被一般都是提供給特殊兵種，如炮兵、裝甲兵、特殊分隊這些人的使用的。但是他近距離內使用效果十分優秀，射擊速度極快，在極短的時間內傾瀉大量的子彈，就能完全彌補了射擊精度差的毛病，成為了近戰的利器。可是由于他使用操作簡單，新兵最容易掌握上手，一般除了班長外，都是射擊成績不是非常優秀的人擔任沖鋒槍手。1
    抱著槍睡覺，只要是沒有上膛的話，也沒有人去管這些的，尤其是在前線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都是抱著它睡覺的，而且是裝滿了子彈的。新兵沒有建議他們這么做是因為，他們對槍支還沒有太熟悉，遇到了一些突發情況很容易引起意外的，老兵這方面就要強得多。當然沒有子彈的槍，是沒有關系的，相反還能減少一些士兵對槍支的恐懼，有利于他們加深對槍支的了解程度，一旦熟悉了后，那么他們這方面的水平就會有一定程度的提高的。
    經歷了急行軍，構筑簡易陣地，在大雨中堅持了這么長的時間，到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人已經有些犯困了。他從背包中包裹嚴實的袋子中拿出了一小顆糖果，站了起來，活動了下。在部隊中，很多人都抽煙來驅除疲勞，原本從高等中學畢業的，從來都不抽煙的周云甫就變成了一個徹底的煙鬼，整天煙霧繚繞。要不是自己有了確定的目標，恐怕也不會拒絕這玩意。
    要知道級別更高的偵察部隊中，尤其是哪些狙擊手是不允許抽煙的，因為香煙的味道太容易分辨了，即使最近沒有抽煙，狼狗或者嗅覺靈敏的人也能把隱蔽得極好的狙擊手找出來。所以一般來說，抽煙對他們來說是大忌，一直以他們為目標的伍子健當然也會從這方面從嚴要求自己。一個合格的狙擊手要求的必須有比常人更加堅韌的毅力才行。
    通過教官和班長他們的言傳身教的熏陶，將日軍各種習慣和戰術一股腦的灌輸到他們的腦子里，他們這些資歷還比較低的新兵，也對日本軍隊的作戰方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來印證罷了。日軍十分重視“出敵不意”和“先機制敵”的作戰方式，這在日軍軍、師級及其以下部隊作戰行動和教育訓練的法令法規的《作戰要務令》有明確的要求。
    日軍低級指揮體系非常完備，士兵和低級軍官均經過了極為嚴格和系統的訓練，往往能從人未料想之處，出其不意發起進攻。他們很善于隱蔽企圖，并利用復雜地形和惡劣天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壓倒敵人，使之措手不及。以旺盛的斗志神速的機動突然出現在對手面前，占據主動地位。伍子健還記得班長說完這話，最后意猶未盡面帶詭笑的說了句，“他們很擅長夜晚利用惡劣天氣出擊，我們要戰勝他們，就必須比他們更刻苦，更加擅長這種情況下的作戰！”
    伍子健仰望著雨后寧靜的夜空，這種雨天算得了什么，當初訓練的時候，只要天氣不正常，鐵定要拉除去訓練，按照班長說的，“我不可否認一點，日本軍隊是很強，他比中國的其他軍隊都要強，可是我們比他們更強！”是啊，我們比他們更強，要是他們也在我們面前玩這套的話，絕對不會讓他們討到任何好處。在靜靜的夜空下，他甚至對即將到來的戰斗有些期待
    長於了口氣，倦意去了幾分，感覺好多了，雨后的夜空格外的黑暗，哪怕是近距離也很難看清楚，這時候完全是靠耳朵去聽了。尤其是下大雨的天氣，原本布置的警戒措施也失去了作用，只能依靠人來警戒。靜下來，剛準備把周云甫叫醒換班，突然聽到遠處響起輕微剎剎的聲音，他用手粘了水在臉頰上輕輕的抹了下，感覺的風不足以引起這種聲響。
    他對自己的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唯恐出了差錯，又仔細聽了會，聲音并沒有消失，反而時停時起，他已經排除了是動物的可能，種種跡象表明來的很可能是敵人。他輕輕拿起步槍，小心翼翼的將防水布打開，從身上輕輕抽出了自己步槍上極少使用刺刀插上去，卻并沒有上膛，他清楚的直到，在這樣寂靜的環境中，響亮的上膛聲代表了什么，更何況那些敵人并不直到自己已經被發現了。
    準備好了，他輕輕的將周云甫搖醒，在他剛剛睜開眼睛的同時將他的最給捂住了，看他眼睛睜開后，拿出作握拳手勢，豎起食指，垂直置于唇上，示意他保持安靜。等他會意過來點頭表示明白后，才用食指指著遠處黑暗里示意有情況。周云甫睡意一下就全無，順手就拿出了抱著的沖鋒槍，從背包中拿出了兩枚手榴彈，輕輕的放在了散兵壕的邊緣。伍子健對他的伸出了食指，點了點頭。
    周云甫全神貫注的盯著黑暗的遠方，雖然看什么都看不清楚。耳朵樹得老高，認真聽了會，才好容易聽到了輕微的聲響。他這才輕輕吐了口氣，要是自己值班的話，恐怕十有**沒可能注意到這點吧。搞不好要等別人摸到身邊來才可能被發現，注意力集中后，他開始根據聲音來估計距離和方位。估算距離已經差不多了，伍子健高聲問了句：“什么人，那部分的？”
    夜如死寂，靜悄悄聽不到一點聲音，那些剎剎的聲音也陡然停頓了下來忽然又加速沖了過來，沒有了刻意的遮掩，聲音大做，黑暗中聽到噼里啪啦的上膛的聲音。伍子健的那聲高喊，很顯然起到了作用。看到他們沒有回話，毫不停留的沖過來，伍子健和周云甫相視點頭，兩顆手榴彈幾乎同時扔了出去，借著爆炸的細微火光認清了偷襲之敵
    只短短的那一瞬間，就足以將敵人暴露出來，各個火力點并沒有首先開槍，而是隨著伍子健他們，扔出了手榴彈。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首先暴露出火力點并不是明智的選擇。他們需要做的是迫使敵人暴露出自己的位置，那么借助構筑工事來對付他們就要輕松得多。更重要的，拖延時間對處于休息的連隊十分重要，讓他們有足夠的反應時間。
    北方大范圍的降雨很大程度的緩解了災情，再不下雨，老百姓都要沒有飯吃了。雨水的到來讓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氣，中央給部隊和機關下了命令，要求所有無戰斗任務的人員，抓住這有利的時機幫助農民生產。晚上只休息了三個小時的周恩來一大早就和中央的主要領導人來到附近的村子里來視察，看著和部隊一起忙碌的老百姓，略有所思。
    這里的老百姓要比別的地方的老百姓要好多了，至少擁有自己的田地，可是由于這里的貧瘠，除去要給政府的軍糧，自己所得也不多，遇上災年也要餓肚子。兩地的百姓都有朝氣，可是仔細觀察卻發覺了很大的不同，他總感覺這些百姓比黑龍江的老百姓差了點什么，仔細回想當初去視察的時候看到的黑龍江的農民情景，懵然大悟，對，就是那是種自信！2
    天氣干旱的時候，他看到的他們運用興修起來的各種溝渠開始灌溉，政府的主持指導下減輕旱災帶來的損失。他們臉上沒有那種悲觀，而是帶著淺淺的微笑，他們告訴他，“這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措施得當，是可以把災情帶來的損失減小到最低的，雖然可能損失一些，可是最后能收成的也不會少！”他知道他說話的意思，從那里一路上看到的，大范圍修建的水利設施可以看出他們要改變完全靠天吃飯的決心。
    他們的自信是來源于對他們對自己抗災的信心，是來源于對政府的信任，更是來源于自己家里堆滿糧食的糧倉。他們知道就是顆粒無收，他們也照樣不會餓肚子，就是自己的糧倉都空了，也不會餓肚子，因為各地政府的糧倉中的糧食更是無法統計。有了這些的后盾，他們不會懼怕任何的災難，只會更加積極的去面對，去挑戰它！
    在軍校參觀的時候，他看到是戰術課上，學員公開的模擬日本軍隊、蘇聯紅軍、“蒙古人民軍”、中央軍、晉軍、桂軍八路軍也在顯目的名列其中。對此，很不解，前面都還好說，都打過仗研究也無話可說，這里面卻幾乎包括了中國具有一定影響的所有軍隊。他低頭問了問顧正宏一句話，顧正宏就把他們帶到了一個教室中，他們進去了才發現教室中正在推盤兵演和八路軍作戰情況，當時陪同的干部看了當場臉色就變了，周恩來制止住他們，徑直走到了一個學員前面。
    他不相信，李成坤讓他來就是看這些，更何況路過的幾個教室中不也是在研究別的軍隊。他更感興趣的是他們的這樣做法的目的，在沙盤前擔任攻方的紅方指揮官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軍官，周恩來在他身邊僅僅站了幾分鐘的時間，就從他的話中判斷出此人上過戰場，指揮過部隊。雙方沙盤上打得不亦悅乎，他也沒有打斷他們。
    從顧正宏帶他們走進來的時候，正對著門的士兵發現了他們，立刻起立，立正，向顧正宏和自己敬非常正規的軍禮。一旁的人也立刻發現了情況，幾乎同時站了起來，都用非常標準的姿勢敬禮，這一幕從看第一次看見這些軍隊開始就屢屢見到。尤其是在軍校參觀的時間里，讓他回想起黃埔歲月，不由感慨萬千！顧正宏并沒有打擾他們，還禮后讓他們繼續，帶著這些人在一旁旁觀起來。
    等到了他們休息思考的時候，周恩來抱著一肚子的疑問問了剛才在沙盤點兵、意氣風發的那個紅方指揮官，得到首肯的那個軍官很配合詳細的回答了周恩來的問題。和他談話的深入，周恩來越發的吃驚，而陪同來的延安官員臉色一再變化。從八路軍的軍隊高層框架，到最小的戰斗單位，“一個班包括三個戰斗小組，十二到十五人，單發步槍，手榴彈，如果有可能，還有一挺輕機關槍。”這些情況他都有所了解。
    八路軍的補給，武器，訓練，指揮的情況雖談不上什么十分正確，可是好歹有比較深入的了解，作為一個軍校學員能有如此了解也是十分難能可貴了。周恩來也不說自己是那里來的，就問他怎么會對了解這么多的時候，那個軍官憨厚笑了笑，“也沒有什么，這些不過是我們研究討論，作為學習了解之用的，其實也不是很了解八路軍的情況，這些東西都是大家清楚的，要真的想清楚了解這方面的情況可以去零一三部隊，他們對這方面都很有研究的。我們這里研究比較多的是日本軍隊和蘇聯軍隊，這方面的情況這里每個人都可以跟你說上半天！”
    留意他說話的周恩來，默默記住了他說的那支零一三部隊，可惜直到返回延安的時候都沒有合適機會去這個部隊，唯一探得的口風這個部隊的另外一個名字叫做假想敵部隊。他們采取的是和哪些假象的敵人一模一樣的訓練、武器，甚至生活作風、習慣，采用他們慣用的戰術戰法來考驗正規部隊，提升他們的戰斗力，避免在實戰中毫無經驗造成重大損失。
    據說上次和蘇聯的交戰中，他們立下了汗馬功勞，據說，戰場上表現最神勇的兩個軍，就是在戰前還在他們手上吃了大苦頭。可是，上了戰場，他們就根據和零一三部隊交手得出來的經驗，找到了蘇聯軍隊的弱點強攻從他們回來后就給零一三部隊蘇聯假想敵部隊全部換上了蘇聯最新式的武器上就可以看出，他們收獲頗豐，且對零一三部隊甚為感激。就連上戰場部隊大規模配發的戰術手冊，也是由他們根據掌握的蘇聯紅軍情報編寫的。
    對沒有來得及去參觀這樣一支部隊，周恩來是十分遺憾的，但是考慮到與蘇聯一直以來的密切關系，他雖然十分好奇，卻并沒有對顧正宏提出要去參觀的要求。然而他對那個年輕軍官的話卻記憶猶新。當陪同的閻揆要問那個軍官，“研究敵人還可以說得通，為什么我看見這里幾乎中國所有稍有戰斗力的部隊你們都在搞這種推演呢？尤其是桂軍、川軍，離這里那么遠，這又是為什么呢？”
    “對于我們軍人來說，不是朋友的，就是敵人！即使還談不上要兵戎相見，可是，只要還有成為敵人的可能，那么我們就要把他們看做是敵人。打不打是政府的事情，打不打得贏，怎么樣去打才是我們軍隊應該干的事情！所以，只要不是和我們有共同目標共同利益的朋友，無論關系如何，我們作為軍人都不可有一刻松懈，這也是我們軍人的職責！”
    看著他說話時候堅毅而自信的臉頰，周恩來想起了蘇聯紅軍的慘敗，卻也不得不承認他說話的正確。當初對蘇聯紅軍長期進駐外蒙古、機械化部隊駐扎在新疆，甚至在他們收復綏遠的時候，蘇聯紅軍乘機吞并了大片的中國土地到外蒙，他們都一忍再忍。大量的德國物資通過了蘇聯廣袤的土地運送到了中國，中國的稀有礦物和糧食則運往了德國和蘇聯，換取各種工業設備和武器。
    蘇聯抽取了苛刻的關稅后，更始貪得無厭、獅子大開口的將運費大幅度提高，這些李成坤都忍了下來。可是蘇聯看不得李成坤的強大，原來弱小，這些都還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培養出一個強大的鄰居是不符合他國家安全的。戰爭出人意料的爆發了，然而蘇聯紅軍的潰敗更是跌破了一地眼鏡，從一開始的時候，軍隊就沒有當蘇聯是朋友，但是這些都因為政府的需要隱忍不發，底下針對性的訓練沒有中止過，這些都在其后的戰斗中派上了大用場。
    曾經看過李成坤在前段時間演講稿，他曾借用《黔之驢》中的那支驢來形容中國近代政府的寫照，雖然它很“和平”、很規規矩矩、循規蹈矩，不招惹別人，可是還是落了個喪身虎口的下場，大罵其蠢笨，謂之蠢驢！從現在這里看來，他有這種想法不是一朝一夕的時間了，他們也的確吸取了教訓，從他們的表現來看，更像是那只老虎，也極力避免重蹈那只蠢驢的覆轍，變得更警惕和更具攻擊性。
    1二戰蘇聯最喜歡使用沖鋒槍的國家，到后期新兵幾乎人手一把。一是因為他們物產豐富，能供給大量的子彈；二最重要的是使用簡單，只需要告訴士兵怎樣開火就可以了，大量的新兵沒有經過任何訓練，就是帶著這樣一支沖鋒槍穿上軍服上了戰場。這要是使用步槍是不可能的，每個步槍手都需要比較長的時間訓練出來的。
    很長時間沒有上來了，很抱歉，最近才有些空閑，到十月盡量保證正常寫完，一至兩天更新一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