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橫沖直撞地進了指導員辦公室,也不管自己前天在火車上因為要求吸氧不成反而被關進廁所的事給指導員留下了多么差的印象,大言不慚地說,“指導員,求你給我換宿舍吧?!?lt;/br> 王順威眉毛一橫,“啥意思?”</br> 白新羽就差抹眼淚兒了,“給我換一個吧!”</br> 王順威板起臉道:“新兵連的住宿環境稍微艱苦一些,但是這點艱苦是可以克服的。等新兵訓練結束后,就會調換到條件比較好的連區宿舍。我知道你以前生活比較優越,可大家到了部隊,就要一視同仁,不允許任何人搞特殊,我沒有理由給你換宿舍?!?lt;/br> “指導員,我求你了,你給我換一個,我不是嫌宿舍條件差,不是,宿舍條件確實挺差的,不過這不是主要原因……”</br> 王順威皺眉道:“你這小同志是怎么回事,我帶兵這么多年,從來沒聽說新兵要換宿舍的?!?lt;/br> 白新羽眼看換宿舍沒希望,突然想起他臨走前他媽跟他說過的話,說他哥給他了個跟他一屆的人照顧他,叫什么來著?他猶豫道:“指導員,你知道一個叫俞……俞風城的人嗎,他在哪個宿舍?他是我、我老鄉……我要找他。”</br> 王順威露出一個古怪地笑容,“你要找他?”</br> 白新羽點點頭,特別迫切地看著他。</br> 王順威突然熱心起來,搓著手站了起來,“走走走,我帶你去找他?!?lt;/br> 白新羽不明所以地跟在他后邊兒,走來走去,又走回了自己宿舍。他驚訝道:“他跟我一個宿舍?”他不僅心里竊喜,希望這個人夠厲害,能制得住哪個煞星。</br> 王順威露出看好戲的表情,在宿舍門口喊了一嗓子,“俞風城同志?!?lt;/br> 白新羽瞪大眼睛搜尋他的救世主。</br> 只見那個讓他又恨又怕的煞星轉過頭來,挺直腰板朗聲應道:“到!”</br> 白新羽只覺得自己的世界瞬間崩塌了。</br> 王順威滿眼揶揄,推了推白新羽,“他要找你。”</br> 俞風城長長地“哦”了一聲,似笑非笑地走過來,“你要找我干什么?”</br> 白新羽臉色慘白,又驚又懼地看著他,哭都哭不出來了。</br> 俞風城看著他跟雕像似的那么站著,拽著他胳膊把他拖出去了宿舍,拐進走廊的僻靜處,“說啊,你找我做什么,皮癢?”</br> 白新羽嘴唇直哆嗦,卻說不出話來。</br> 俞風城的手撐在他頭兩側,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是白新羽吧?!?lt;/br> 白新羽目光中閃過驚訝。</br> “看你那慫樣兒我就猜到了。”</br> 白新羽怒道,“那你為什么……”</br> 俞風城露出惡劣地笑容,“就你這德行還敢來混部隊。你想找人照應?你以為這里是托兒所啊。”</br> 白新羽吸著鼻子,“你不管我拉倒唄,誰求你管我了,你別找我麻煩就行。怎么說我哥跟你舅舅也是朋友,你多少買個面子吧?!?lt;/br> 俞風城笑了笑,“我不買又怎么樣?”</br> “你!”</br> 俞風城低下頭,俊美地臉蛋兒慢慢靠近白新羽,“我看到你這副孬樣兒就來氣,你哪里像個男人?”</br> 白新羽鼓起勇氣回嘴道:“管你屁事?!?lt;/br> 俞風城的臉越貼越近,白新羽總覺得氣氛不太對,但作為一個純潔的直男,他一時還說不上來哪里不對。直到俞風城說,“不過,你也不是全沒有優點,起碼長得還不錯?!毖矍斑@個弱雞唇紅齒白細皮嫩肉,實在是一道好菜。</br> 白新羽皺了皺眉頭,仔細品著這句話,還是沒反應過勁兒來。</br> 俞風城貼近他耳朵,輕聲道:“你想我罩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要做我的人。”</br> 白新羽如遭雷擊!他這才明白過來這種殺千刀的曖昧氣氛是怎么回事兒,原來這姓俞的是個走后門兒的!白新羽心里大罵他祖宗十八代。他就是再怎么軟-蛋沒用,也不可能為了保平安把自己的屁股貢獻出去吧,那不缺心眼兒嗎!他一把推開俞風城,“滾蛋,你個死同性戀,離我遠點兒!”</br> 俞風城也不惱,而是露出一個讓他膽戰心驚地笑容,“你也就只有這一身皮囊能讓我感興趣了,你不愿意?那你就做好準備吧,我等著你哭著喊著求我上你。”說完捏了捏白新羽細嫩的臉蛋兒,吹著口哨走了。</br> 白新羽只覺得全身發冷,想哭都哭不出來,這昏暗的一眼望不到頭的走廊,仿佛預示著他接下來的部隊生活。</br> 俞風城,你等著,小爺絕對不會向你屈服的!</br> 白新羽做了半天心理準備,才磨磨蹭蹭地回了宿舍。他一進屋,俞風城就抬起了頭,慢條斯理地掃了他一眼,那眼神讓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假裝沒看見,不情不愿地回到自己的床位邊,開始整理行李。</br> 突然,他聽著背后有大剪刀咔嚓咔嚓的聲音,那動靜很像是故意弄出來,下一秒,他腦袋上的帽子就被掀掉了。他猛地回頭,看著俞風城拿著那把生銹的剪子朝他比劃著,驚恐道:“你又要干什么?”</br> 俞風城脫掉了自己的帽子,露出剪得短短的圓寸和光潔得發亮的額頭,那幾乎沒有發型的腦袋,反而把他的臉型和五官襯托無遺,炯炯有神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長得無比地周正好看,整個人看上去就是英挺、利落。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看到沒有,標準發型,你那一腦袋雜毛如果留到明天,許教官會把你的臉按進地里剃了?!彼瘟嘶渭舻?,邪笑道:“可別說我不照顧你,我現在就幫你解決個麻煩吧?!?lt;/br> 白新羽一下子捂住自己的頭發,瞪大眼睛道:“我靠,你、你別過來?!?lt;/br> 俞風城看著白新羽雙目圓瞪的樣子,跟只受驚的小倉鼠似的,他有些想笑。</br> 錢亮不知道什么時候湊了過來,“兄弟,人家說得有道理,你這腦袋不行啊,剪了吧,男人嘛,在乎那二兩頭發干嘛?!?lt;/br> “不要,不行,我不剪!”白新羽眼見著俞風城已經靠了過來,他一個翻身打算從床的那頭逃跑,結果他一時忘了那床鋪之間的空隙非常窄,他腳剛一落地,正打算起身,膝蓋狠狠撞到了另一側的床,疼得他嗷了一聲,捂住腿就坐回去了。</br> 俞風城的大爪子抓著他的領子把他拖了回來,一下子把他按倒在床上,然后用膝蓋壓住了他的胸口。</br> 白新羽捂著自己的頭發大聲叫著,“我不剪!你放開我,非禮啊……不是,媽的,救命啊——”</br> 宿舍里的新兵哈哈大笑起來。</br> 俞風城一把捂住了白新羽的嘴,他低下頭,露出一個讓白新羽膽戰心驚的笑容,“你再敢亂動,我可真非禮你了。”</br> 其他人都以為俞風城在開玩笑,只有白新羽知道這個王八蛋可能是說真的,他淚眼汪汪地看著俞風城,在變成禿子和尊嚴之間稍微考量了一下,最終放軟了聲調,“大哥,我自己剪成嗎?”</br> 俞風城用手指彈了彈他的額頭,“不成。你現在要么松開手,要么我把你綁起來一樣剪,你自己選吧。”</br> 白新羽眼里迸射出憤恨的光芒,他抱著腦袋猶豫了一下,最終吸著鼻子松開了手,因為俞風城的膝蓋已經壓得他胸口發悶,快喘不上氣來了,他拽著俞風城的褲子,“你趕緊起來?!?lt;/br> 俞風城笑著說:“你想拽下來?你說一聲,我直接脫了給你看嘛。”</br> 白新羽怒罵道:“你神經病啊?!?lt;/br> 俞風城站起身,把他也從床上拽了起來,“坐好,你要是亂動,剪著你耳朵鼻子什么的我可不管?!?lt;/br> 白新羽悲憤交加,“那剪子好臟。”</br> 俞風城笑道:“我知道?!闭f著撩起白新羽一截頭發,毫不留情地一剪子下去了。</br> “啊!”白新羽尖叫一聲,“鏡子鏡子,你他媽給我剪什么熊樣兒了?錢亮,給我個鏡子。”</br> 錢亮尋摸了半天,“哎呀,屋里哪兒有鏡子啊?!闭f完就看著他的腦袋傻樂。</br> 俞風城稍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給我老實坐著?!?lt;/br> 白新羽看著掉在他床上的半長的頭發茬,知道這一剪子下去,已經無可挽回,他就跟發條轉完了似的,頓時蔫兒了下來,他從前精心修飾的發型已經保不住了,他最討厭沒有劉海的頭發了,因為他額頭有點兒大,那樣肯定不夠帥了。可他轉念又一想,在這個只有豬是母的的地方,他帥給誰看???要是長得丑點兒,說不定還不至于被身后這個煞星惦記上。</br> 原來都怪自己長得太帥……白小爺這么自戀地想著,郁悶的同時,又有一絲絲得意。</br> 俞風城一點兒也沒客氣,咔嚓咔嚓幾剪子下去,白新羽就見著自己剛染的特時髦的栗色頭發嘩嘩地掉,就跟自己的小心臟似的,碎了一地。</br> 剪完之后,俞風城拂了拂他腦袋上的碎頭發,滿意地說:“不錯?!?lt;/br> 錢亮噗噗直笑,笑得肩膀都直抖。</br> 白新羽摸著自己刺刺地頭發,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翻身跳下床,連滾帶爬地朝廁所沖去,他對著鏡子一看,頓時慘叫一聲,鏡子里那個頂著狗啃一樣頭發的傻逼是他媽誰??!</br> 俞風城靠在門框上,笑得人畜無害:“怎么樣,精神不少吧?!?lt;/br> 白新羽用顫抖的手指指著他,“你……你……”</br> 錢亮和同寢的新兵躥過來好幾個,堵在門口看熱鬧,十八-九的半大小子,各個笑得前仰后翻。</br> 白新羽氣恨不已,控制不住地朝俞風城撲了過去,掄起拳頭就打。</br> 錢亮驚叫道:“白新羽!”</br> 俞風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又用火車上那招,反手一擰,白新羽痛叫一聲,胳膊就被擰到了身后,同時身體也被轉了過來,他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抓俞風城的臉,卻被俞風城也同時鉗住了。</br> “啊啊疼,你放開我!”</br> 俞風城哼笑道:“知道疼還還敢招我。”</br> “誰他媽招你了,是你招我,你神經?。 ?lt;/br> 俞風城把白新羽推進洗漱間,一腳帶上了門,把看熱鬧的錢亮等人都關在了外面。</br> 部隊里是不讓打架的,錢亮看事兒不對,趕緊上去拍門,“哎你們倆別鬧了,俞風城你放了他吧,別惹事啊你?!?lt;/br> 俞風城用后背頂著門,不讓他們進來,他輕快地說:“你們別擔心,我就跟他聊聊天?!?lt;/br> 白新羽張嘴剛要喊,就感覺俞風城一手抱住了他的腰,貼向自己的身體,他頓時僵住了,一動不敢動,因為他現在屁股正頂著俞風城的下-身,他能感覺到那凸起的部位有些蠢蠢欲動。</br> 俞風城把嘴唇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你再亂動,這事兒可不好辦了?!?lt;/br> 白新羽身上泛起一陣雞皮疙瘩,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男人性-騷擾,要說沒臉沒皮,他覺得自己就能在一方稱王,結果這個姓俞的比他還不要臉!他顫聲道:“你、你到底想怎么樣。”</br> 俞風城呵呵笑道:“想上你啊,這你還看不出來?”</br> 白新羽身子一抖,毫無氣勢地威脅道:“你敢?!?lt;/br> “我究竟敢不敢,你試試不就知道了?!?lt;/br> 白新羽帶著哭腔道:“我不是同性戀,你別打我主意,我、我哥可厲害了,他會打死你的!”</br> 俞風城“哦”了一聲,“難道不是你哥把你扔部隊來的?你要是等你哥來救你,早被我干暈過去好幾回了。”</br> 白新羽又氣又急,恨不得咬人。</br> 俞風城低笑道:“你也不用太有心理負擔了,等三個月后你發現你連女人是什么樣兒都想不起來的時候,你就會發現我也挺好的?!?lt;/br> “放屁!”</br> “走著瞧”,俞風城在他耳根處親了一口,然后松開了手。</br> 白新羽咣咣咣后退好幾步,跟被惡霸欺負的良家少女一樣,又驚又懼地看著俞風城。</br> 俞風城愉快地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不錯,可以玩兒很久。”說完打開門,吹著口哨走了。</br> 錢亮跑了進來,眼巴巴地看著他,“哎,你沒事兒吧?!?lt;/br> 白新羽眼眶含淚,心想我事兒大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