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傳達室沒人,白新羽拿起話筒,撥通了他媽的手機。</br> 電話很快接通了,他媽顯然還在睡夢中,含糊地聲音從那邊傳來,“喂?”</br> 白新羽鼻頭一酸,小聲叫著:“媽?!蹦锹曇舾埥幸粯?,又委屈又可憐。</br> “新羽?寶貝是你嗎?”</br> “媽,是我。”</br> “新羽啊。”李蔚芝一下子哭了,“你怎么一個多月都不打電話,媽媽好想你啊?!?lt;/br> 白新羽克制著大哭的沖動,哽咽道:“我……訓練忙。”</br> “你、你在部隊怎么樣?過得好不好?”</br> 白新羽扁著嘴,“不好,媽,我好累,每天累得都起不來床,我好想家。”</br> 李蔚芝哭聲更大了。</br> 白新羽立刻后悔跟他媽抱怨了,只好改口道:“媽,你別哭了,一開始是比較累,現在……現在好多了,我慢慢習慣了?!?lt;/br> 李蔚芝哽咽道:“你走了,我就……經??茨切┸娛录o錄片,有個說新疆的,在新疆當兵太苦了,那么冷,我老是做夢,夢著你凍到了、累著了,我真想去看看你,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被子夠不夠厚,要是生病了誰照顧你啊。”</br> 白新羽一個頭兩個大,努力安慰著,“媽,我沒生病,我體質挺好的,那個……這里沒你想的那么差,飯菜還行,宿舍里有暖氣的,冷了會開的……”他忍了又忍,還是沒提想回家的事,他知道他不可能回去,也不想再浪費口舌了,既然如此,還是讓他媽少操心好。</br> 李蔚芝沉默了一會兒,“寶貝啊,你怎么學會安慰媽媽了。”</br> “什么學會啊,這還要學什么。”</br> 李蔚芝吸了吸鼻子,“你以前……哎,算了,新羽,不管部隊有多苦,你都要堅強一點,好不好?我們都是為了你好,媽媽每天都特別想你,但是你這么年輕,以后路還長著,父母不能總陪著你,我們希望你長大,好不好?”</br> 白新羽嘆了口氣,不情不愿地“嗯”了一聲,“我說‘不好’你也不會把我弄回去啊?!?lt;/br> “你相信我們,相信你哥,這都是為了你的將來。哎,對了,那個老俞家的孩子,跟你在一塊兒嗎?”</br> 提到俞風城,白新羽一肚子窩囊氣,嘟囔道:“嗯,一個班?!?lt;/br> “哦,那就好,他挺照顧你吧?你別看他年紀小,我聽隋英說,他們家挺有意思的,不管多大的孩子,不管男孩兒女孩兒,從小就接受軍隊化管理,家教特別嚴,他受的訓練,可不比老兵差,有他照應你,沒人能欺負你,以后你要真能留在部隊,也得靠他們家給你疏通下關系,你跟他好好相處,啊。”</br> 白新羽覺得他媽說的話扇了他一記又一記耳光,他要怎么跟他媽說,就這個他哥特意囑咐來“照顧”他的俞煞星,欺負他欺負得最狠?等等,這不會就是他哥故意的吧?</br> “新羽?你聽著嗎?”</br> “啊啊,聽著啊?!?lt;/br> “你跟他處得怎么樣啊?”</br> “挺……還行?!卑仔掠鹨а狼旋X地說。</br> 李蔚芝也不傻,他這個兒子在誰面前都藏不住心事,更何況是她了,她問道:“怎么了?你們處得不好嗎?”</br> “不是,我們……平時訓練忙,沒時間交朋友。”</br> “哦,沒事兒,慢慢來。對了,你們小時候見過的,你不記得了吧。”</br> 白新羽眼珠子差點兒瞪出來,“什么時候?”</br> “有一年寒假,隋英帶你去秦皇島,到簡家老爺子哪兒玩兒,隋英跟那孩子的舅舅是朋友,他們老家在秦皇島,當時就見過面,你那時候小,可能就j□j歲吧,你肯定不記得了?!?lt;/br> 白新羽努力回憶了一下,可還是什么都想不起來,他小時候每到寒暑假,都會出去旅游,去的地方多了,哪里會每個都記得,“我真不記得了,你怎么知道?”</br> “哎,這件事兒我記得太清楚了,當時隋英頂多十四五歲吧,你們倆小孩兒坐火車跑出去玩兒了,把我們大人都急壞了,隋英為這事兒還挨揍了呢。其實我后來也忘了,那天我想你,就翻你的相冊,翻到那時候的照片了,一下子就記起來了。”</br> 白新羽皺起眉,印象中小時候確實有這么個事兒,但是具體細節他已經忘了,他問道:“那我后來跟他還見過嗎?”</br> “我不知道啊,應該是沒有了,后來他爸調去xx軍區,就不在北方了,你去問問……哦,不行,那孩子當時比你還小,肯定也不記得了?!?lt;/br> 白新羽感覺背后有點發涼,他j□j歲都不記得的事,俞風城那時候才五六歲,肯定更記不得了,可他總感覺慎得慌,他小時候聰明漂亮、人見人愛,不可能那個時候就結仇吧。他想了想,“媽,你還知道俞風城的什么事兒,你都告訴我。”所謂知己知彼,說不定能抓到什么俞風城的把柄呢。</br> “我也不太清楚啊,你要是想知道,我問問你哥去。”</br> 白新羽想起上次那通電話,簡隋英的怒吼聲應猶在耳,他五官有些扭曲,“還是……算了吧,沒什么大不了的。”</br> 倆人又閑聊了一會兒,白新羽才依依不舍地掛了電話,在聽著他媽溫柔寵愛的聲音的時候,他感覺自己還是那個備受關懷的富家少爺,可電話一掛斷,他就立刻被迫回到了冰冷的現實,那種巨大的心理落差,真是太操-蛋了。</br> 白新羽摸著話筒,失落地小聲叫了一句,“媽……”他在話機旁邊靠了一會兒,深深嘆了口氣,才轉身打算離開,結果一回身,就見著俞煞星斜靠在門框上看著他。“我靠……”白新羽嚇了一跳,“你有病啊,在哪兒站多久了?啊,你他媽偷聽我電話!”他有些惱羞成怒,不知道剛才他和他媽的對話,被俞風城聽去了多少,要是全聽到了,俞煞星肯定要以為自己多關心他的情況似的,這誤會可大了。</br> 俞風城諷刺地一笑,“有人站在你背后你都不知道,警覺性這么差,還怪別人偷聽?”</br> 白新羽給他的強詞奪理氣壞了,“難道別人把錢包擱肩膀上,警覺性太差你就能偷嗎?”</br> 俞風城笑道:“那得看我想不想了,還好我對錢包沒什么興趣?!?lt;/br> 白新羽急道:“你到底聽著什么了!”</br> 俞風城慢騰騰地走了過來,“都聽著了,我聽到你像小姑娘似的跟你媽撒嬌,還聽到你跟你媽打聽我的事?!庇犸L城捏了捏了他的下巴,戲謔道:“這么見外做什么,想知道我的事,直接來問就可以了,我什么都可以告訴你呀。”</br> 白新羽推開他的手,“是我媽提了我才隨口問的,誰想知道你的事兒啊,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lt;/br> 俞風城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動彈不得,“哦?剛才不是你跟你媽說,知道我的什么事都告訴你嗎,現在你又不想知道了?”</br> 白新羽瞪著他,“我……問你,你真的會說?”</br> 俞風城笑瞇瞇地說:“你問問試試嘛。”</br> “那個……我們小時候,真的見過?”</br> 俞風城眼中精光一閃,“見過啊?!?lt;/br> “你記得?”</br> “顯然我記性比你好點兒。”</br> “那我那個時候,沒……得罪你吧?不是,我那時候才幾歲啊,正是伶俐可愛的年紀,怎么可能得罪你呢,是吧?!?lt;/br> 俞風城勾唇一笑,“沒有啊,我們玩兒得挺好的,具體細節我也記不清了,我就記得,你教了我幾個有意思的游戲呢?!?lt;/br> “是嗎,我不記得了。”</br> 俞風城微瞇起了眼睛,口氣曖昧地說:“沒關系,改天我教你玩兒。”</br> 白新羽總覺得氣氛不太對,“那……咱們無冤無仇的,你是不是……可以放過我?”</br> 俞風城的指尖輕輕滑過白新羽的臉蛋,笑盈盈地說:“這是說哪兒的話,我挺喜歡你的,放過你,軍營生活該多枯燥啊?!?lt;/br> 白新羽心里大罵,你他媽哪里像喜歡我,他忿忿道:“你這么對我,你舅舅知道嗎?”</br> 俞風城撲哧一笑,“你是不是真是傻逼啊,我舅舅又不在這里,他上哪兒知道去?!?lt;/br> 白新羽怒道:“他……我、我會告訴我哥的,你舅舅早晚會知道!”</br> 俞風城的指尖移到他嘴唇上,輕輕戳弄著,“你記性真夠差的,我早說過吧,等他們都知道的時候,說不定你都給我-操上癮了,舍不得離開我了呢?!?lt;/br> “放你媽的……”白新羽張嘴要罵,俞風城的手指頭就順勢鉆進了他嘴里,白新羽發狠地想咬,俞風城早有所準備,另一只手一下子卡住了他的下頜,讓他的嘴根本無法合攏,那手指就那么在口腔內翻攪,逗弄著白新羽無處可躲的舌頭。白新羽拼命偏著腦袋,卻怎么也躲不開,弄得臉紅脖子粗的。</br> 俞風城把手指抽了出來,把沾著白新羽透明津液的手在他衣領上蹭了蹭,壓低聲音笑道:“你喜歡用哪只手打飛機???我就習慣用這只。”</br> 白新羽瞪直了眼睛,他向來自詡風流多情,可在真正的變態面前,他發現自己純潔死了!</br> 俞風城笑道:“別裝了,每次你看著我那玩意兒,都一副如饑似渴的樣子,你是嫉妒啊,還是想試試???放心吧,早晚讓你嘗嘗真家伙。”</br> 白新羽怒道:“你放屁,誰他媽如饑似渴了,是你脫光了故意往我跟前湊!”</br> “是啊,我是故意的,效果不錯吧?”俞風城故意貼著他的身子,“說真的,你看著我的時候,心里有沒有好奇,這么大摸起來手感如何?”</br> 白新羽沒想到會被拆穿,頓時惱羞成怒,“我他媽又不是沒有,我好奇你的干嘛,你要點臉行不行,以為自己是天仙啊!”</br> 俞風城笑得肩膀直抖,“你是真的不知道吧?你什么都寫臉上呢?!?lt;/br> 白新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他趁著俞風城只顧著笑的時候,一把把人推開了,邊往外跑邊叫道:“死變態,離我遠點!”然后一溜煙跑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