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書,你是新買的吧?”路叢珍一邊翻著從亦白的語文書一邊感嘆,這可是高二的課本,用了一年,這本語文書上面一個字都沒有,跟嶄新的一模一樣。他甚至連名字都沒寫,就連書本最容易折損的頁腳也竟然是一點折痕都沒有,要說這不是新書路叢珍都不信。
路叢珍見他一直不說話,抬眼去看,卻見他又在發呆。她板起臉用筆敲了敲他的手,示意他該回神了:“雖然我是很感動于你剛剛做了那樣一番深刻的內心剖白,但這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上課一直開小差。”
從亦白見她將老師的架子端在身上好像很是開心的模樣,他忍不住潑她冷水道:“上課?你有教師資格證嗎?你沒有證就不算老師,有證還在這上課就是違法,我可以舉報你。”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不可愛?”雖然知道他只是在開玩笑,但路叢珍還是覺得他嘴太欠了,這次筆頭直接敲到了他的腦袋上。
從亦白哪能讓她給打到,她手剛一抬起來就被他給抓住了,“誰都不能打我頭,你……你的手怎么了?”他說話間忽然發現了她手臂上貼著幾個膚色的創口貼,小小的創口貼還不足以完全覆蓋她的傷口,上過藥水的地方已經結了一層褐色薄薄的痂,傷口邊緣還有些發紅。
路叢珍有些尷尬的抽回手:“沒事,不小心摔了一下。”
她沒有說實話,畢竟她也不能直接告訴他這是因為前天被他氣的半死,走路不看車,然后被撞成這樣的吧?
從亦白看她傷口不算嚴重,她自己也不愿意多說,便當真以為她只是不小心摔跤了:“走路不看路,也不知道誰比較像小孩子。”
路叢珍不愿跟他過多爭辯,也就由著他去了:“好好好,我像我像。那從大人,你先把出師表背給我聽聽?”
“什么表?”從亦白一臉茫然地望著她。
路叢珍一見他這模樣臉色唰的一下就黑了下來:“你是不是在裝傻?出師表!初中就該學了,你一點都沒有印象?”
從亦白那雙好看的眼睛里寫滿了無知:“我有勞力士表,你要嗎,我拿給你?”
路叢珍的臉色可以說是非常難看了,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你語文考九分,到底是你故意的,還是你的智商真的有問題?或者你有閱讀障礙嗎?”
從亦白想了想,他考九分那次是什么時候來著?哦,高二下學期嘛,他確實是故意不寫的,因為他真的都不會啊。
他覺得自己很無辜:“主要還是故意不寫的。”
路叢珍心里堵著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她又問:“你平時在學校上課都在干什么?”
從亦白又想了想,老實回答:“睡覺。”雖然他大部分的時間都不會老實待在學校里,但在學校里的大部分時間他都在睡覺,不過她只問他上課在干什么,又沒問他上了幾節課。
路叢珍忽然覺得頭很疼。
一個半小時一晃就到了,路叢珍和從亦白兩人好像都有些筋疲力盡了。
路叢珍沒有想到從亦白的語文知識竟然匱乏到如此地步,他好像從初中開始就沒有聽過課了,所有最常見的詩詞句子,還有那些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的課文,他通通一個都不認識。
路叢珍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補起,好像從哪里補起都不行,他實在差的太厲害了。
而從亦白力竭主要是因為他要強忍著睡意配合路叢珍,他語文不好的主因就是因為他一看見那么多字就頭疼,一上語文課就犯困。久而久之,他和語文這門課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彼此眼熟,卻又互不相交。
路叢珍見他趴在語文書上眼皮直打架的困倦模樣,第無數次告訴自己,不能著急,慢慢來,總有辦法的。
她看了眼手表,已經十點過五分了。
“行了,今天就先到這里。”
從亦白一聽說要下課了,立馬就來了精神:“終于解放了!”
路叢珍白了他一眼:“我那么可怕嗎?我又沒有壓迫你,你解放個什么勁。”
“你不可怕,主要是語文書可怕。”從亦白嬉皮笑臉地看她收拾桌子,好像很開心。
路叢珍從他下巴下面抽出語文課本,義正言辭說:“這位小白少爺,不要把語文學習說的像是在受刑好么?”
從亦白聽著她對他的稱呼就覺得有些不爽:“喂,你一定叫我一條狗的名字嗎?”
路叢珍聳肩道:“你還不是叫我‘喂’。”
從亦白連忙道:“那我叫你小路,你就像李嫂那樣叫我亦白怎么樣?”
路叢珍伸出食指在他眼前左右搖擺:“除非你叫我小路老師。”
從亦白“嘁”了一聲,雖然他真的很想聽她叫他的名字,但是她這樣威脅他……算了,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小路老師。”
他好像叫不出口似的,聲音小的跟蚊子一樣。
路叢珍沒太聽清:“嗯,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從亦白一眼就瞧見了她眼底藏著的笑意,他深吸一口氣大叫道:“我說,小路老師,給我換個稱呼吧!”
路叢珍背包包的動作頓了一瞬,隨后便笑開了。她伸手去揉他的頭發,這次他沒躲:“好的呀,小白同學。”
從亦白被她耍了,但他并不生氣,反而莫名覺得有些高興。放在頭頂上那只柔軟的手,像是揉在他的心里,將他心里的一池春水攪得幾乎快要沸騰。
嬉鬧過后,時間已經不早了。
路叢珍看了眼手表,暗叫一聲糟糕,雖然從家離學校近,但步行還是需要二十分鐘左右,這會已經十點過十分了。
她得趕緊了。
“好了不鬧了,我要趕緊走了,你記得把我今天給你畫的一些重點課文和詩詞看一下,我后天要檢查。”
從亦白心頭一動,人已經站起來了:“太晚了,我送你。”
路叢珍猶豫了一瞬,還是點了點頭說:“行。”
從亦白從書房跑回房間拿鑰匙的時候路叢珍才發現他一晚上沒有穿鞋。她搖頭失笑,這個別扭的孩子,明明心里著急的不得了,偏偏要裝出一副無所謂不在乎的模樣來。
兩人輕手輕腳地下了樓,李嫂早就已經在房間里睡下了,樓下一片漆黑。
路叢珍扶著樓梯小心翼翼下樓,肩上忽然一輕。從亦白在后方拎起她的書包,大步跨了兩個臺階到了她的身側,一只手虛扶在她的背后,輕聲提醒:“小心。”
許是當前的環境太過昏暗,從亦白又靠的她太近了,他的聲音傳到她的耳朵里,恍惚又變得低沉而性感,就像那天電話里的那樣。
路叢珍甩甩頭,努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這一層樓梯不過二十幾個臺階,路叢珍卻覺得走了很久一樣。
終于出了大門,庭院里淡淡的月光灑在兩人身上,熱浪瞬間鉆進了他們身上每一個毛孔。
“你在這等我,我去取車。”
從亦白動作很快,機車特有的轟鳴聲不過片刻便在路叢珍面前停下。
一個頭盔遞到她的面前,“戴上。”
路叢珍接過略有些沉重的頭盔,輕盈地跨上后座,手背在身后抓緊尾座的扶手,告訴從亦白:“可以走了。”
從亦白沒有讓她一定要抱著他,他伏低身子,淡淡側頭說:“抓緊。”
“轟——”
不過兩分鐘,機車穩穩地停在了路叢珍的學校門口。
路叢珍利落下車,將頭盔還給從亦白。她一面整理頭發一面說:“今天謝謝你,早點回去吧。”
從亦白也摘下了頭盔,他有些驚訝地看著路叢珍一臉淡定從容的表情,好像有點不甘心:“你就不想對我的車技表達點什么看法之類的?”
要知道,就那些經常圍在他身邊的女的,雖然沒坐過他的車,可她們連坐李宇的慢車有的都會吐,尖叫更是家常便飯,路叢珍感受了一把他親自操作的極品飛車,她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不信,她肯定是在強忍,她又在裝!
路叢珍原本不知道該說什么,但從亦白一臉迫切地希望她說點什么的樣子,她想了想還是說:“嗯,技術很好,就是慢了點。”
“慢、慢?你有沒有搞錯……”從亦白睜大了眼,她竟然說他慢?他還來不及說更多的話,路叢珍卻看了眼表,一跺腳轉身就往學校里面跑。
她一面跑一面大聲道:“你快回去吧!”
從亦白很是不甘心:“喂,你把話說清楚再走啊!”
“后天見!”
從亦白望著她奔跑的身影忽然就笑了,算了算了,自己跟她一個女人較什么真,一介女流之輩,懂什么車子?
“回家咯!”從亦白戴上頭盔,油門一轟便彈射般向前沖去,只有一串尾氣留在原地。
隔天,從亦白到學校的時候,第三節語文課正上了一半。
教課的語文老師是個胖胖的中年男人,不僅禿頂還帶著一副老年人專用的老花眼鏡,一天到晚的之乎者也,油膩的臉上嚴肅又古板。
他見著從亦白招呼也不打一聲就這么大刺刺進入他的課堂,肚子上的肉被氣的抖了三抖:“從亦白!你給我到后邊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