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壯碩的家丁氣喘吁吁地抬著一個用席子卷住的尸體快步闖進來,蔚藍倒吸了一口冷氣,不自覺地從凳子上站起來。
為首的家丁叫了幾聲,閔瀾韜急沖沖地跑出來,掀開席子仔細看,沉聲問:“死了多久?”
“不超過一個時辰。”
閔瀾韜嗯了一聲,示意家丁把尸體放下,自己飛快跑進屋里,又拿了一個碗,背著藥箱跑回來。
“小清秀,過來。”他顯得有些激動,但不失鎮定。他取了些尸體的血,又取了小清秀的血,一起放在碗里觀察,突然驚喜地叫:“小清秀,他合適!”
他興奮地讓家丁把尸體抬進去,自己拉上也是一臉驚喜的小清秀往屋里跑,跑了幾步,回頭瞥一眼臉色發白的蔚藍,“你也來!”
“我?”蔚藍一愣,她能做什么……
蔚藍把頭低得快垂進閔瀾韜的工具箱,雖然里面放了各種讓她看了就一身雞皮疙瘩的器具,總比……總比抬頭看見他在尸體和小清秀的眼睛里輪番又切又割強。就算只盯著自己的手,她還是瞥見他從尸體的眼睛里揭下了什么放進小清秀的眼睛。
迎面而來的氣味讓她陣陣惡心,她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支撐著她沒有捂著口鼻逃離這里。
“2號小刀。”閔瀾韜冷聲的吩咐,他的眼緊緊盯著自己手上的工作,哪怕只是細小的失誤,這個十歲的小女孩都將永遠失去獲得光明的希望。
蔚藍遞上小刀的時候,被他轉注的神情震動了。真羨慕他,這一刻他為了心里的目標傾盡全力的努力著。她了解那種為了一個目標不放棄的感受,曾經她也那么執著過,努力過……
“5號鑷子。”他又吩咐。
“嗯。”她迅速地遞上,心里突然一片豁然,能盡自己的力量去救助一個絕望的靈魂,這種感受神圣又安詳,讓自己的靈魂都被安慰了似的,心里的痛也好象被撫平了……她從小清秀的希望里獲取了自己的希望。她喜歡這種感受,她不再只是一個被一味拋棄的人了。
她好象又是一個人了。
當他松了一口氣,替已經被麻藥麻昏過去的小清秀包扎時,她也笑了,渾身輕松。她拿起紗布,微笑著替閔瀾韜擦了擦一額頭的汗,他瞥了她一眼,被她溫柔的笑容蟄了一下,身體有些僵,卻沒躲開。
“去拿一個干凈碗。”他說。
蔚藍微笑著點了點頭,拿回來他又支使她去為小清秀收拾床鋪,這七天小清秀都要留在這里了。
再回來,她看見他正拿了一碗東西從房間里走出來,左右看著,似乎拿不定主意要放到哪兒。她無心地看了兩眼,“這是什么?”
閔瀾韜抿了下嘴,猶疑了一下終于決定婉轉一點說:“琥珀。”
琥珀?蔚藍仔細的看碗里的東西,像是一碗豆腐,怎么也不像是琥珀嘛!“這……不對呀……”她還看。
他忍不住皺眉,就知道婉轉的說了她倒不懂,還細看呢!“人腦子!藥名叫‘琥珀’!”
果然,她臉色一白,捂著嘴,轉身就跑。認識她這么些天,第一次看見她不莊重地發足狂奔……他笑了笑,沒想到,跑得還挺快。
蔚藍覺得胃一陣陣絞痛,因為沒命地跑,喘得難受,眼前都有些發黑了。
“小心!”她聽見有人一喝,才定了定神。原來她慌慌張張往回跑,正趕上步元敖難得回來吃午飯,她差點撞到他身上。跟在他身后的丁管事不得不喊了聲提醒她。
心一冷,倒不慌了。她收斂了一下神情,垂下頭向他弓下腰,做好下人的本分。
步元敖冷眼看了看她,剛才她慌張跑來的小女兒之態……讓他的心莫名一刺!這神情,他已經很多年沒看見了。
“爺,走吧。”丁管事小心的催促了一聲,這么毒的日頭,爺站這兒不走,后面端著滾湯熱菜的下人們也難受啊。
步元敖撇開眼,繼續前行。他身后送飯的下人們也都暗暗松了口氣,跟著他一起往院子里走。
蔚藍也輕輕地舒了口氣,站直身體,路過她面前的丫鬟雙手端著開胃菜——皮蛋豆腐。
“唔……”蔚藍趕緊轉身跑開幾步,終于吐了出來。
步元敖又停下腳步,回身看了看她瘦弱的背影,皺起了眉。
一進房間,他立刻吩咐:“去把閔瀾韜叫來。”
閔瀾韜走進來,看見一桌子飯菜毫不客氣地坐下就吃。步元敖看著他,沒有動筷的意思。
“這幾天……她都在你那里幫忙吧?”他有些陰沉地問。
“嗯。”閔瀾韜自顧自吃著,明白他說的是誰。
“你看一下她的脈,會不會……懷孕了。”
閔瀾韜停了手,抬起頭看了看他,被他這么一看,步元敖有點羞惱,卻無可辯駁,只能恨恨地轉開頭。
“你是看見她總吐吧?”閔瀾韜嘿嘿笑了幾聲,步元敖瞪著他不吭氣。“她不可能懷孕,寒毒在身無法生育。不然蔚老頭寧可讓兒子生幾個孫子以后去死也不可能來求你,把女兒送來給你糟蹋。”
步元敖還是冷著臉不說話。
閔瀾韜放下筷子,直直地看著他,“就算她能生,你都不該讓她生。你和她……注定是不共戴天的兩個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