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很多水漱口,她還是想吐。
她就連苦水都吐盡了。苦水?蔚藍又淺淺的笑了,她心里的苦靠吐是吐不盡的。越來越苦,苦到最后……就不苦了。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她終于積蓄了些體力。
除了惡心,這樣也不錯……至少她不疼。現(xiàn)在能折磨她的,只有身體了。心,已經(jīng)不疼了。
看了看外面的日影,已經(jīng)接近中午,容謙也許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
站起來走路,支配身體的力量好象是脫離她的意志單獨存在的,來自哪里連她都不知道。她笑,越來越發(fā)現(xiàn)自己很神奇了,也許,這三年來病痛的折磨讓她太善于忍耐了。
以前忍痛是為了等他,嫁他。現(xiàn)在是為了救弟弟,不管什么目的,只要她放不下,她就只能忍耐。
東小門外,容謙一臉的不耐煩,看見她慢慢走出來,有點抱怨的迎上去,“藥呢?”
蔚藍木然看著他,抬起手,他便看也不看她的接過藥。“下次早些吧,四小姐!我等了大半天。”
蔚藍沒說話。
“家里人……都好嗎?”她看著忙著牽馬的他。
“都好,都好。”容謙上了馬,“下次我巳時來這里等。”他說,“多保重,四小姐,我走了。”
蔚藍苦笑,就連她點頭他都沒頓一頓看一眼。其實,她希望他說幾句安慰她,鼓勵她的話,問一下她過得如何。雖然沒有實際意義,也讓她覺得還有人在惦記她,關(guān)心她。
可是……他沒有。
真傻呀,就算他說了,他問了,她能回答什么?說了以后能改變什么?安慰她……有用嗎?
在她來之前,他們都知道的吧。所以——她現(xiàn)在明白爹娘蔚青看她的眼神為什么是那樣的了。如果舍棄她就能保全蔚家,保全蔚青……她也值了。
走回院子,正好是中午擦地的時間。
寒毒被壓住唯一的不好,就是她也開始畏懼炙烤的陽光。中午的太陽放肆的照在打磨的極其光滑的石頭上,讓她感覺到處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提水吃勁的時候,她覺得有些眩暈。
不用理,她就是賤命,靠挺,靠漠視都能過去。
她跪在地上用力的擦著,一下一下,太陽怎么越來越亮了?刺得她的眼都無法睜開了,終于那白茫茫的一片蔓延到她所能看見的一切地方。
陰涼讓她感覺很舒服,緩緩的睜開眼,她看見華麗的帳子,有些眼熟。
余光瞥見端坐在床邊椅子上的他,她渾身一抖。她想起來這是哪兒了,是他的房間。
她急忙坐起身,只想快點離開這里!他和痛苦的記憶都從這間房開始,都從這張床開始!
起的急了,兩眼發(fā)黑,身子不受控制的一歪,重重撞上床頭厚重的雕花,頭很疼,像是裂開了,也更暈了。
還好,他坐著沒動。
她無奈的等這一陣昏黑過去,小心翼翼的下了床,真怕再一次暈倒,就算要暈她也該暈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她躺過的地方……她扯動那精美的床單。
“你干什么?!”他低聲喝問。
“臟了。”她知時務(wù)的垂著頭回答,把床單抱在胸前,還不忘盡本分的向他福身告退。
他還是沒動。
就在她開門的瞬間,他說:“你為什么不解釋?”
她一愣,解釋?
又是那種諷刺的笑,他握緊了拳!
“解釋有用嗎?”
她沒轉(zhuǎn)過身,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他抿緊嘴沒說話。
“再解釋,我也是蔚家人。爺,還有其他吩咐么?”
“滾!”
她緩慢的走出去了,細弱的身子甚至還有些顫抖。
她憑什么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
犯錯的是她!虧欠他的是她!憑什么她用這種嘴臉來對他?活似是他辜負了她一般!
他聽見自己的指節(jié)啪啪作響,這才松了松手。
如果她肯認錯,肯乞求他的原諒……他一陣惱恨!五年了,他整整恨了她五年!以為這恨大到了即使一刀刀割了她的肉都不能解脫。可是……看見她形銷骨毀的倒在地上,他做不到,做不到袖手走開。
心軟了有什么用?還不是換她一臉譏誚?
解釋沒用?
是沒用!
就是剛才那一瞬間,他心疼的只要她說一句軟話,哪怕一句謊話,他……
他又恨了!他甚至主動開口給了她一次機會!
這個背叛了他的女人!害他家破人亡的女人!
他到底怎么了?難道他的恨還沒磨光對她的愛嗎?
愛?他這輩子最錯的就是相信她愛他!
這個該死的女人說對了,解釋沒有用,什么都沒有用!
他和她是仇人!
他必須更恨她,才能舍得讓她死!所有的蔚家人都得死!(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