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
    導演羅西把自己從剪輯思路里提出來，隨后喊了過，甘敬這才用力的眨了下眼，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
    旁邊知趣的群演和場務也慌忙來扶。
    甘敬站起來，臉色灰暗的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仍舊有些心處剛才情緒的余韻之中。
    “怎么樣？”他沖著監視器方向走了過去，對迎上來的導演問道。
    羅西一臉滿足，猶如七月吃了冰淇淋般的笑道：“很好，很完美，我現在腦子里已經把后面艾瑪鏡頭的每一絲細節都給對上了。哎，絕對有藝術感。太棒了！”
    相對于導演的贊不絕口，甘敬只是皺著眉頭看完了監視器上的畫面，最終點頭：“嗯，還不錯。”
    羅西有那么一瞬間的憤怒，自己覺得這么完美的戲份居然只是給了這么一個評價？
    可下一刻，他的情緒褪去了，面前站著的就是演員本人，也唯有阿甘自己可以這么評價，如果，換了個任何一個人這樣說的話，他都要、都要……
    導演羅西的余光瞥見一眾群演的身影，默默走了兩步，避開他們的視線范圍，誒，這個世界啊，順其自然的從心才是最為重要的。
    “今天就這樣吧。”甘敬給予了肯定，扭頭要找艾瑪，剛轉身就發現她站的很近，便問道，“怎么樣？”
    艾瑪·斯通全程圍觀，恨不得是都踏入到鏡頭拍攝的范圍內，這會眼里都是光芒，使勁點頭：“很棒，很棒，真的很棒。”
    甘敬稍有失語，他想看到的不是迷妹表現，而是對于這一段表演的心得，不過他這會的心情還沒完全恢復，所以也就只是點點頭，不說其他了。
    今天拍攝至此告一段落，主演狀態沒有恢復，導演一心思考剪輯，配角討論拍攝表現，群演錯愕茫然的繼續真實生活。
    不同的電影劇組是有不同風格的。
    藝術片劇組的氛圍往往就更寬松一些，當然，這也和導演行事有關。
    整個下午到晚上，甘敬都沒有再見到羅西這位長相就像是意大利人的導演，一直是到了凌晨，羅西才敲門出現在了酒店房間的門外。
    “導演？”甘敬很納悶。
    “阿甘，你看看我畫的分鏡圖怎么樣，我打算片尾艾瑪的鏡頭就這樣拍。”羅西捏著一疊稿紙站在門口，興奮的像個八百斤的胖子。
    “進來說。”甘敬這會還沒睡，他書桌上的電腦正在和老陳視頻聊百日紅開發國內第一季神話電視劇的事情，待到羅西坐下后，他也沒關視頻，直接把電腦拿了過來。
    “這是導演羅西，這是我公司的總裁陳輝虹。”甘敬介紹了一下。
    羅西捏著手中的稿子，這才反應過來似乎這個點打擾阿甘是有點不合適，不過，來了也就來了吧……
    他與視頻里和自己發型類似的禿頭中年打了個招呼，這人啊，有時候就是抵御不了時光的侵襲，頭上的光澤度就是證明。
    “老陳，我先和導演聊會，等下再說選角的事吧。”甘敬在這兩人隔空打了招呼之后如此說道，隨后接過羅西遞過來的分鏡圖稿。
    稿件上的分鏡圖畫的很不錯，最起碼是比自己的強，甘敬翻了兩頁就下了一個這樣的判斷，也不禁是感慨，這些專業的導演基本功都不會差。
    “最后一幕里，艾瑪在波河旁邊翩翩起舞，你覺得讓她穿什么呢？”羅西憋了一個下午和一個晚上就是在畫這些東西，這會滿是和人分享作品的喜悅，“一定得是最活力最美麗的樣子，不要在她臉上畫幾個雀斑了，就上最美的妝，怎么樣？”
    甘敬沒答，認真的看著分鏡圖，等到看完之后他又閉目思考了一會，腦補了一下羅西說的畫面。
    “用遠景鏡頭吧。我有一個想法，你聽聽看。”甘敬緩緩開口，斟酌著說道，“前面拍的戲份全部都是彩色鏡頭，但內容基調是灰色的，如果最后拉遠景，河畔翩翩起舞，然后我們用黑白鏡頭來處理這一段呢？”
    羅西睜大了眼。
    甘敬仍舊說的很慢，盡量把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艾瑪跳舞是奧雷里奧想要美好的一個象征畫面，但是這最后的美好我們用黑白鏡頭作為對比。前面的是惡、是彩色畫面，最后是美、是黑白畫面。我感覺這樣的對比給觀眾帶來的沖擊會有比較好的效果。”
    他說完了自己的想法，沒聽見羅西的回應，抬頭一看發現這位正目光閃閃的盯著自己。
    咦，怎么是這種眼神？此刻，正是夜黑風高的時候……
    好在，都沒等甘敬的念頭完全泛起，羅西就開口了。
    “這個角度很好！可以嘗試！”導演由衷的贊道，“阿甘，如果你當導演的話，一定也會是一個有創造力的導演！黑白畫面的遠景，嗯。”
    導演開始想象那個畫面了。
    甘敬不失冷靜：“先讓艾瑪準備一下，近期先把這個鏡頭拍出來，我們可以用不同風格來嘗試。她的這個鏡頭和我今天的戲份正好連在一起是完整的電影時間線。這一段出來之后讓派拉蒙的人看看，他們對于奧斯卡學院的喜好是有收集和分析的。。”
    羅西點了點頭，今天一整天從上午的拍攝、下午到晚上的畫圖以及現在的討論，他忽然有種收獲頗多的充實感。
    這樣的心滿意足正是因為合作的演員是一位優秀的演員啊。
    兩人繼續就拍攝思路聊了下去，一直到了凌晨兩點鐘仍舊是有些意猶未盡，不過時間已經很晚了，所以羅西還是戀戀不舍的告了辭。
    甘敬聊完之后盤膝窩在沙發里思考了一會剛才說的內容，這么兩個小時的交流不像是演員和導演的溝通，反像是兩位導演之間的交流。
    “咳。”一聲低沉的咳嗽聲驀然響起。
    甘敬被嚇了一跳。
    “那個，我還活著呢。”老陳的聲音幽幽傳來。
    甘敬看向電腦屏幕，這才想起來這位的視頻還沒掛呢，兩邊有時差，國內那天的天還亮著。
    “明天再說吧，你說的選角問題我再考慮考慮。”甘敬伸了個懶腰，心中因為奧雷里奧角色所帶來的情緒倒是因為和導演的聊天消散了不少，這會直想好好的休息一晚。
    他起身走到電腦前關了機，渾然不顧老陳幽怨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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