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在體育館暗室里與趙剛毅那番談話猶在耳邊,如今丁潛回想起來,發現這里面隱藏著如此多的深意。</br>
他繼續往下分析,“韓亞珍提到趙剛毅曾搜集了一些其他自殺者的照片。我想,可能是趙剛毅在調查過程中覺察到了‘自殺設計者’的未來打算,他的目標可不僅僅是趙剛毅一個人。知道這個真相讓他很震驚吧。此時,他所面臨的最大難題和我們一樣,就是如何鎖定‘自殺設計者’。盡管他自己已經參與了‘*’,但好像仍然難以與這個戴面具的家伙有直接接觸。于是,他想到通過調查其他被‘自殺設計者’鎖定的人來找到線索。在這個時候,一起起自殺事件也陸陸續續發生了,不知是不是偶然,第一起自殺事件恰好就發生在趙剛毅所管轄的地區,成了他的案子,這給他的心靈帶了很大打擊。他意識到,如果他不能盡快找到自殺設計者,他有可能也會和其他自殺者走同樣一條路。”</br>
“難怪他當時一意孤行,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連歌星都敢扣押。”郭蓉蓉恍然。</br>
“巨大的精神壓力和挫敗感讓他越來越劍走偏鋒,他對‘自殺設計者’的渴望讓他進入到病態的癲狂。當他發現教死老師可能就是賈羽珺時,比我們任何人都想要抓住她,不,應該是鏟除她。”</br>
“鏟除她?!你是說,趙剛毅調查這個案子的最終目的就是殺死‘自殺設計者’?”</br>
“嗯。所以,他才會趁著你和賈羽珺對峙的時候偷襲你們。我猜他當時并沒有看守樓梯,而是就躲在門外,偷聽你和賈羽珺談話。在他心目中,賈羽珺是最接近‘自殺設計者’的人。所以,當你阻止賈羽珺自殺時,他隨機應變掏出了隨身打火機扔進廚房。當時我倆都在現場,他并不在乎我們死活,他的目的只有一個——消滅‘自殺設計者’。”</br>
想到自己死里逃生,郭蓉蓉心有余悸,但感覺著有點兒不對勁兒,“就算賈羽珺是‘自殺設計者’,他也沒有必要用這么極端的方式吧。我們救下她也不會輕易把她放了,至少還會審問審問呢。趙剛毅完全還有機會揭露真相呢。”</br>
“我說過,趙剛毅的目的是消滅‘自殺設計者’,而不單單是抓他。我想,他一直私下行動,不愿與我們分享秘密,大概也是因為這方面因素。他只是想利用我們幫他查出‘設計者’,之后,他會拋開我們把暗中把設計者做掉。這就是他的計劃。”</br>
“為什么趙剛毅一定要除掉‘自殺設計者’呢,冒這么大風險值得嗎?”</br>
“我想來想去,只想到了一種答案——趙剛毅想退出自己的‘*’。但他發現,單純抓住‘設計者’還不夠,必須除掉他,才能終止游戲。”</br>
鐘開新在一旁表示懷疑,“這個游戲能有這么大魔力,參加了就不能中途退出?我可是玩游戲的高手,雖說好玩的游戲確實讓人著迷,但是像這種*,最多能讓參加者感到一些刺激,當他們感到恐懼和厭倦的時候,自然就會退出的。自殺設計者也奈何不了他們吧。況且,我真懷疑畫迷宮能把人畫到想自殺,想想都覺得離譜。”</br>
“肯定還有我們不了解的地方,趙剛毅對我有所保留,并沒有把全部都告訴我。但我能感受到當他發現賈羽珺并不是‘自殺設計者’時,心中的那種絕望和崩潰。最終連他這樣意志強大的人也沒有逃出自殺的宿命。”</br>
“可是他并不沒有模仿《完全*》啊。”鐘開新說,“整個錄像我都看過了,沒有提到吞槍自殺的。”</br>
“他自殺前也曾特意告訴過我這個。我想這是他最后的抗爭吧。他無法不選擇死,但是他不想按照‘自殺設計者’指定的方式去死。”</br>
“聽你這么說還挺瘆人的,還有這么恐怖的游戲,咱們現在算不算也參與游戲了啊,不會也……”</br>
“閉上你烏鴉嘴。”郭蓉蓉及時喊住鐘開新。</br>
她問丁潛,“大叔,你專門研究心理的,你覺得真有游戲能控制人的心靈,讓他自殺就自殺嗎?”</br>
丁潛想了想,“如果之前你問我,我肯定會告訴你沒有,除非這個參與者本身就有厭世傾向,一些特殊的游戲或者任務都會加重他的癥狀,而且青少年通常會更容易受到蠱惑。不過,這個跟我們眼前遇到的情況完全不同。一款無聊的迷宮游戲,一群心智成熟的成年人,還包括大學老師和警察。能讓這些人自殺的游戲已經超出我的認識領域,但它確實存在。我們現在才僅僅是摸到了*的輪廓。它究竟是如何運作的,設計者的意圖何在,以及自殺者的選擇方式等等,我都還一無所知。”</br>
郭蓉蓉說:“既然這樣,我們就把這個房間再好好檢查一遍,看看趙剛毅有沒有留下更多線索。”</br>
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br>
三個人仔仔細細把趙剛毅的房間搜索了一遍,連床底和衣柜下面都沒放過,倒還真找到了一些新東西。</br>
趙剛毅妻子提到的那幾張照片在衣柜里翻出來了,人臉看著都比較模糊,不像是正常拍下來的。除此之外,還有些一零零散散只寫了幾個字的信紙,寫的大都也都是《完全*》、各種面具的名詞之類的。而那張疑似寫著調查記錄的大白紙卻沒有找到。</br>
“奇怪了,難道是趙剛毅知道被妻子發現了,故意銷毀了嗎,他也太過小心吧。連自己的妻子都懷疑,也不知道那張紙上都寫了什么,如果能找到說不定能幫大忙呢……”郭蓉蓉空發感慨。</br>
丁潛在一旁打量著那些信紙,伸手從中間抽出字寫的最滿的一張。其實通篇都寫著一個字——</br>
原罪。</br>
……</br>
……</br>
深夜。</br>
丁潛獨自一人待在城市邊緣的小旅館里。</br>
蔣雨馨已經回到經紀公司安排的酒店了。</br>
窗外下著雨,淅淅瀝瀝沒有停歇的意思,偶爾能聽見樓下馬路上飛馳而過的車輛濺起積水的響聲。還有夜風鼓動窗簾發出的嗚咽。某一刻,當所有聲音驟然停歇,心中的孤獨油然而生。</br>
他放下手里的鉛筆,活動活動酸脹的手指,桌上已經完成了三張“自殺迷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