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頓了頓，瞇起眼睛，笑容斂去，沖著一臉疑惑的眾人介紹道：
“要知道，紙膜這門工藝，從誕生起就是為了避免真跡，遭到搶奪或者毀壞，而故意作假，以求瞞天過海的一種絕妙手段。”
聽完這番話，眾人更疑惑了！
他們壓根就沒聽過紙膜這個說法，車模野模他們倒是玩過不少。
個中翹楚的賈大少，更是在短暫的愣神后，毫不留情的譏諷道：
“說的跟真的似的，要不是我聽都沒聽過紙膜這玩意，可能還真的信了。”
“你沒聽過正常，但裘老應該聽過，至于你旁邊的老東西估計也聽過。”
順著吳天的目光，回過神來的眾人也看到了二老臉上那好似如遭雷擊，呆滯錯愕的復雜神情！
尤其是秦老，他確實聽說過紙膜這種工藝，可這門工藝早就斷絕了。
各種文獻資料上也只有其名，和一些簡短的介紹。
具體原料是什么，制作的方法是什么，他一概不知。
可眼下，他居然從在他看來，對古玩一竅不通的窮小子口中，聽到了紙膜這兩個字。
這種震撼，不亞于見到一個連走路都不會的嬰兒，一拳轟飛一個成年壯漢。
而震撼之余，他心頭也猛地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
“秦老……”看到秦老變幻的臉色，賈大少也有些慌了。
可秦老卻沒有回應，就連原先對吳天有些不耐煩的裘老，也罕見鄭重的開口詢問道：
“我確實聽過紙膜這門工藝，可卻從來沒有見過，這幅畫上，真如你所說，有紙膜的存在嗎？”
吳天沒有直接回答，笑著問道：“如果有，那你還會覺得它是一文不值的假貨嗎？”
裘老搖頭，語氣篤定的道：“光是紙膜本身都價值不菲了，哪怕這幅畫的主人再怎么傻，也干不出這種拿金鋤頭松土的蠢事。”
“裘老不愧是裘老，還挺聰明的。”
笑了笑，吳天手中已經多出一柄造型奇特的小刀。
賈大少下意識就雙腿一緊，他記得這把刀，昨晚要不是他當機立斷，他可能就真的襠雞立斷了。
吳天笑容誠懇的提醒道：“別緊張，這里人多，尿出來就不好收場了。”
“你！！”賈大少頓時氣得火冒三丈。
就在這時，裘老卻沖著他厲聲喝道：“別吵！”
原來是吳天已經打開畫軸，俯下身，準備證明紙膜的存在了。
賈大少回頭一看，頓時委屈的不行。
裘老幫那小子說話也就算了，偏偏自己人秦老眼中也只有那小子。
我才是你家少爺好不好？
你看他干嘛？
看我才對啊！
賈大少越想就越氣得慌，可就在他忍不了，準備發飆的時候，周圍卻響起一陣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一群沒見過世面的玩意！”
賈大少心頭吐槽，側目看去。
然后，就看到了吳天沿著小刀輕輕劃開的一角，撕下來的一層好似蟬翼般，玲瓏剔透的薄膜來。
“這……”
賈大少大驚失色，接連倒吸好幾口冷氣，嘴巴也張得老大，足以塞下一個雞蛋。
周圍眾人更是驚呼不斷。
“竟然真的是紙膜，這么說，這幅畫，還真有可能不是贗品？”
“不是贗品，難道……真如他所說，是唐伯虎的真跡不成？”
“我記得幾年前佳士得拍賣行，就曾經以五百多萬的高價賣出去過唐伯虎的一幅真跡，如果這幅畫也是真的，那……這家伙賺大發了啊！”
“二十多萬，哪怕只賣四百萬，也是二十倍的利潤啊。
而且，還沒花多少時間，這賺錢效率，真是羨慕死人了！”
眾人每說一句，秦老的臉色就白上一分，到了最后，更是變得萬分慘白起來。
吳天有些‘于心不忍’了，笑瞇瞇的提醒道：“老東西，準備拿剪刀吧。”
“……就算，就算你手上那玩意真是紙膜，就算這里頭真內有乾坤，也不能代表它就是唐伯虎的真跡。
最起碼……老夫還得鑒別一番。”
在看到紙膜的瞬間，秦老就意識到他今晚可能真的走眼了。
但他覺得自己還沒有輸，萬一底下的畫，不是唐伯虎而是其他人的真跡呢？
那……
就算不是垃圾，就算價值連城，那他也不算輸，反正賭約就是這么說的！
不是他輸不起！
吳天笑著搖頭，盯著秦老戲謔的道：“之前口口聲聲說我嘴硬，沒想到，小丑竟是你自己！”
“你……你怎能憑空污人清白？”秦老漲紅了臉，脖子上更是爆粗了條條青筋。
裘老看不下去了，皺眉道：“老秦，別說了，這幅《春樹秋霜圖》的確是唐寅的真跡，就是墨跡好像還沒干似的。”
“這就是紙膜的妙用所在，它不僅能夠掩飾真跡，還有‘保鮮’的功能，所以，哪怕時過境遷，這幅畫依舊像新鮮出爐一般。”
聽到吳天的解釋，饒是裘老也不得不佩服古人們的高超技藝。
而剛才還想爭辯的秦老，在聽到裘老鑒別的結果后，整個人就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雙手無力的垂下，雙眼也漸漸變得無神起來。
“秦老……”賈大少慌的冷汗直冒，連聲音都發顫了，可秦老依舊沒有理他。
吳天似笑非笑的道：“有空擔心他，還不如擔心那一百萬的事，提前說好，我不收支票。”
“你！！”
吳天冷冷的道：“你什么你，裘老都已經宣判結果了，你該不會想賴賬吧？”
“秦老，您倒是說句話啊。”賈大少無助的看向秦老。
“老夫……老夫……”秦老艱難的張了張嘴，可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貼心小能手吳天再次上線，“沒剪刀的話，用我這把刀也可以。
快割吧，大伙都看著呢，你也一大把年紀了，也是有頭有臉的人，應該不會言而無信吧？”
“我……我……”
秦老看著吳天遞過來的刀，又看了看自己留了好幾年，每天都小心翼翼親自打理的胡須。
看著看著，眼中就泛起了凄涼的淚光。
“別手抖，小刀會掉；別哭泣，我會拍照。”
“你！！”
秦老只覺得渾身的氣血都涌了上來，他恨不得拿起刀，手刃吳天。
可感受到周圍眾人那異樣的目光，還有吳天手上拿著的手機，他直接一手拿過小刀，一手拽著自己的胡須，閉上雙眼，緊咬牙關。
手起刀落。
咔嚓！
一大截灰白相間的胡須掉落在地。
吳天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下一秒，狠狠地踩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