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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關(guān)上,把他們倆,和外界隔成了兩個世界。
南音先一步走在君顯前面,站在外間會客用的沙發(fā)前,招呼君顯,“坐。”
君顯收回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南音穿著條水藍(lán)色的裙子,裙子下面顏色是水調(diào)了般,越來越淺的色,這衣服漂亮,如同一片淺絳彩勾畫,雖然不見一朵花,一片葉,卻有萬里江山錦繡纏繞周身的大氣……
君顯一向知道,南音是穿什么像什么的人,就像有些天生的演員,無論扮演什么角色,都會令人輕易忽略她之前的角色。而南音,無論怎么打扮她,妖嬈也好,嫵媚也好,都只會恰到好處,他這樣想著,自己已經(jīng)坐在了沙發(fā)上。
卻忘了,這一段,幾步路是怎么走過來的。
如同情緒斷了片,他坐在沙發(fā)上,臥室和這里之間,有雙扇的木頭紙門,紙門此時大敞著,可以看到臥室里面。
君顯坐的位置,透著那木門框,看到里面的雙人床,又看到雙人床對面的歐式單人椅上搭著一件男人的西裝,黑色,他的心尖銳地傳來一陣刺痛。
人一輩子心疼能痛到哪一種程度。
君顯覺得上次在醫(yī)院,已經(jīng)是他這生經(jīng)歷過最痛的時候,但是此時他才知道,原來這世上還有一種痛,――“此恨綿綿無絕期”,每看一次,每想一次,就更痛一次。
看到了,見到了,卻是更痛更想。
南音坐在對面,忐忑而拘謹(jǐn)?shù)乜粗桓艺f話,只敢看著君顯,等著他說。又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夠。
她從家里出來的急,倆人一張照片也沒帶,她的東西都留在了君家,給她的那堆包袱里面,也沒有半張照片。
而此時,她完全沒想到會見到君顯,她已經(jīng)忘了,君顯為什么會來這里?
也忘了去想,是不是霍先生的授意?
霍先生會怎么想?
她只知道君顯來了!阿顯來了!
她有太多話想問他,卻不知應(yīng)該先說哪一句。倒是君顯先開了聲,“聽說你現(xiàn)在身體不很好?”
南音說:“沒有,我身體好著呢!”怕君顯擔(dān)心她,就不由自主夸張道:“是他們大驚小怪,其實讓我每天出去跑個幾百米,沒幾天就好了。”
君顯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不知道該說什么,看向她,又不敢看她的臉,――卻又只想看她的臉。
只是看一眼就少一眼!
他說:“上次在醫(yī)院,那天我情緒不好,對你說了重話,過后,我每次想起,心里總是很不安。”
南音忙搖頭說:“我明白,我都懂,我一點沒有怪你,你對我什么樣,我都知道。”君顯才24歲,縱然他聰明絕頂,可能力畢竟有限。
卻不知,就是這樣的她,令君顯心里更加難過。
南音從來就是這樣,對一家人掏心掏肺。可她畢竟是不同了……
君顯看著茶幾上的花,嬌艷欲滴的玫瑰,很矜貴的色調(diào),好像現(xiàn)在的南音,變的那么光線而矜貴,他慢聲說,“……以前我常聽人說,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但我覺得,只要自己努力,一定可以人定勝天!但后來,家里出了一連串的事情……一個人的能力畢竟有限,這世上,很多事情大過生死。可如果真的要在生死之間做選擇,人是無法輕易赴死的。”
他看向南音說:“我今天見了你,也算真的心安了。”
南音目不轉(zhuǎn)睛看著他,滿眼都寫著期待。
君顯連忙狼狽地低下頭,說道:“我現(xiàn)在,弄了一件瓷業(yè)研究所,以后我準(zhǔn)備好好做我父親的博物館,你也知道現(xiàn)在民營博物館不掙錢,大家都在賠錢,一定要花更多的心思才行。”
南音聽的直點頭,生出與有榮焉之感,只恨不能自己也去幫忙,她說:“現(xiàn)在的高古瓷,也早被研究復(fù)制出來了古方,我寫給你吧,你們研究所照著燒制,也能做出差不多的真品,我爺爺有個辦法,可以直接燒出來沒有賊光的。”
君顯的頭蒙了一下!
沒想到南音會這么說,他忍不住再次看向南音,對著這樣心思純良,對他一往情深的南音,他說不出話來。他把她親手送到別的男人身邊,她一點不怪自己,把自己看家的東西,毫不猶豫就能給自己,她不是不知道,那些東西拿出來,代表著什么……
但他,又怎么能要。
他低下頭,再不敢對上南音的臉,“所以我以后的心思都會放在這個方面,也沒有精力再去照顧別人……你的手藝……在國內(nèi)始終遭人妒忌,如果還留在家里,你的出身,你的……曾經(jīng)的所有問題,還是會成為問題。還是留在國外更適合。”
南音聽的眼神呆滯滯。
君顯的聲音平白直敘,“不是我不想接你回家,我想過很多次,可是接你回家之后,家里也會陷入曾經(jīng)的困境。你的背景,你的出身,只有背景強大到一定程度,才可以忽略不計。因為別人都惹不起他!”
這句南音聽懂了,就是說,以她的出身,只有和霍先生這樣的人在一起,才最安全,不會被人詬病。
她為什么總是選擇性的忽略這個問題。
可是,這問題為什么要是君顯說出來?
她望著這個自己前半生,自己努力,執(zhí)著,認(rèn)真,唯一愛過的男人。她小心翼翼地問,“阿顯,我聽說你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是嗎?”
這個憋了三個月的問題,她還是問了。
君顯的心,微微一沉,看向她,原本想說“是的”,絕了她的念頭。但對上她的神色,他卻無論如何說不出口,他知道這個傻姑娘,對自己有多重的心思。
如果今天之前,他還曾經(jīng)有過什么猶豫不決的想法,但在見了那男人后,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今天是他和南音的訣別,也許上次就是訣別了,只是這訣別,漫長的令人無法置信。
一次次生出希望,再面對現(xiàn)實,知道那不過是奢望……
他難過慚愧地幾乎想落下淚來。
“沒有,不知道誰告訴你的。以后我的心思都會放在事業(yè)上。”又怕這樣說,南音不絕了念頭,說道:“只是暫時還不想考慮這些事情……兒女情長,男人三十歲之后再考慮這些也不遲。”
南音心中悲喜交集,她癡癡地看著阿顯,心里想,君顯今年24,說三十歲之后再考慮,那就是六年后。如果她等他六年,那是不是還是有機會的?
她說:“你十五那年去英國,我們分開了九年,六年比起九年短多了,我也能等的。”這話脫口而出,幾乎是心里所想,沒過腦子就說了出來,但話一出口,南音就知道不對了!
就算她能等,心甘情愿去等。可霍先生能讓她等嗎?
她沒忘昨晚在這里,她還摟著霍先生,說永遠(yuǎn)不離開他呢,這樣一想,南音頓時覺得自己壞透了,水性楊花!
她忙說:“剛剛的話,你當(dāng)我沒有說,六年太久,大家早已經(jīng)變得不知什么樣了……”她訕笑著,想坦白說,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霍先生的人,還怎么敢奢望六年,又覺得那樣也許會令阿顯心里別扭……
就像里面放著張大床,她一進屋就想解釋其實她和霍先生還沒有上床到那種關(guān)系,可是說了又有什么用……這種事情說了半點沒意義。心里的想法一秒鐘變幾百次,最后也只是說道:“……我現(xiàn)在是挺好,只要你過的好,我就高興。”
君顯說:“我也是,你照顧好自己。”也沒細(xì)問誰告訴的南音,他有女朋友。也許是姓霍的,也許是別人……對結(jié)果,不會有絲毫的轉(zhuǎn)變。
他和她的那一段,畢竟是過去了……她現(xiàn)在過著許多人,一輩子無法想象的生活,連愛情,他現(xiàn)在也都已經(jīng)給不起。
*******
南音站在門口,扶著門框,看著君顯走,如同自己生命中,最美好,最純真,最珍貴的記憶,遠(yuǎn)離自己的視線,她的手摳著門框,太陽不知何時早已升了起來,周圍朦朧著霧騰騰的燥熱,令她覺得呼吸困難。
她望著那邊,君顯穿過海棠樹,越走越遠(yuǎn)……
她跑進屋里,忽然拿出手機來,等她拿著電話出來,已經(jīng)沒有人影了。
她拿著電話站在門口,始終……連一張照片也沒留給她。
她順著門框滑坐在高門檻上,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次回來能見到阿顯,更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見面,以這種方式告別,以這種方式接受,這個人,真正走出了自己的生命。
君顯沒有問她自殺的事情,也沒有告訴她,他有沒有收到她寄給他的東西……
南音也沒有問師母的身體怎么樣,姐姐結(jié)婚之后怎么樣?
她有千言萬語想問,
可面對的時候,自己都忘的一干二凈。
就好像,要是時光可以倒流,她心里有一千一萬個年頭可以對阿顯好,但最后,他們也依舊會分離,如果結(jié)局注定是分離,那當(dāng)初如果可以選擇,要不要相識……
幾個人和霍先生一起走過來。
霍許一眼看到她坐在門檻上,她今天聽話,打扮的很漂亮,頭發(fā)也梳的好,只是那失魂落魄的表情,實在令人覺得刺眼。
他走近兩步,正看到南音的眼淚掉下來,砸在裙子上,霍許覺得一瞬間,南音那神經(jīng)病心臟病傳染給了自己,他走過去,居高臨下看著她,剛想訓(xùn)斥兩句。
南音就一下站了起來,摟住他說,“對不起……我知道我做錯了,我現(xiàn)在和你在一起,不應(yīng)該三心二意,可我也管不住我自己,如果我能管住自己,我一定讓我自己喜歡你。”
霍許黑了臉,這句話,比之前南音給他說的任何一句話都更具殺傷力。――原來她還不喜歡他!
樊誠站在后頭,連忙替南音兜住,說道:“那也許是你還沒發(fā)現(xiàn),有時候人也不了解自己。”
南音抬頭,看著霍許說:“他不止是我的前男友,也是我的哥哥,還是我的家人。我心里內(nèi)疚又矛盾,覺得對不住他也對不住你。”
霍許的一腔怒火,對上這樣的南音,她抱著他,句句說的是真話,就像一個小孩子,訴說迷茫,卻無力改變,他還怎么和她計較,硬巴巴地說:“所以不是讓他來看你了,真是沒出息,哭的臉都花了,丟人。”說完,摟著南音往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