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誠坐在書房里,拿過本雜志,還沒翻開一頁,就聽到了開門聲,霍先生走了進來。他放下雜志站了起來,同時站起來的還有阿麥。
阿麥說:“南音不舒服,我來看看她。”看霍先生往書桌后去,順便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擺出一個諂媚還算保持自我的笑容。
霍許沒理他,沒讓人把他扔出去。而是對樊誠說,“我準備離開一段時間,算度假,這里交給你。”
“度假?”樊誠和阿麥都看著他,神情詫異,好像聽到一個自動提款機喊著要罷工。不過……霍先生的話,從來都是通知,不會是商量。
樊誠最先反應過來,大概是要帶南音出去玩,他問:“去哪兒?……”
后來他知道自己問錯了,不應該問去哪兒,而是應該問,去多久?!
******
位于南太平洋,有一片美麗的島嶼,多為珊瑚礁環繞的火山島,平均氣溫,20到30度。
浪花掀著船,整個人都跟著船身起伏,南音被摟在霍許的懷里,他把她的臉捂在懷里,給她擋著風,這里自然風光奇好,這樣一路看過去的風景,怎么都不愿南音錯過。
南音穿著花裙子,盤了頭發,頭后面別著朵扶桑花,淡水紅色,嬌艷艷的,花瓣挨在霍許的下巴,他低頭吻南音的額頭,“這是斐濟的國花,也是馬來西亞的國花,你知道這種花,在國內叫什么?”
南音剛想說,他就先一步說道:“叫大紅花。”
南音笑了笑,風吹的她眼睛都睜不開,海風卻是清涼帶暖的,她靠在霍許的懷里,來之前,她看過很多這里的照片,美麗的如同巨大的翡翠。
“這里有很多私人島嶼租賃,整個島,一家人人來,他們只招待一家人。”指著那些小島,快艇乘風破浪,霍許給她說。
南音抬頭來問,“那咱們也是租了整個島嗎?那得多少錢呀。”花他的錢,她總是不能太坦然。
霍許卻在她臉上看出天真來,他低頭,吻落在她的額頭上,“真傻。”
南音不說話,她不覺得自己傻,從來都不覺得,只是他的世界她不了解,他世界的規則,她還不熟悉。但那也是以前了,現在她已經知道,世界上原來還有這樣一群人,明目張膽忽悠的就是權貴,他們為了認識霍許,無所不用其極,為了從他手下買東西,為了把自己擠進霍許的庇護之下,明知道有些東西不能買,可也依然舍得掏錢。
因為霍許總會有辦法,讓能變現的藝術品變現,讓計劃中該淘汰的東西,成為市場不再關心的熱點。
她抬頭來說,“我認識了你以后,認識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以前我覺得藝術品是前人藝術的結晶,是人類文化的傳承符號。現在發現,不過是個金融工具。”
“藝術品被金融化,從行業上講,是用金融業的理念和模式來運營藝術品市場,西方人早已經精于此道。”霍許的聲音沉沉從耳邊傳來,“國內已經有了首家藝術品產權交易所。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藝術品已經被證券化。比如一副畫,現在他們定下發行價,然后一副畫,發行500萬份股票,賣給散戶。”
南音聽愣了,這樣也可以?
“這是把藝術品,正經變成了股票,只等后面人接手了是不是?”
霍許點頭,指著遠處一個剛剛冒尖的小島,“南音,我們到了。”說完抬手,把南音發側的花別了別,好像害怕風給吹走了,這是今天早晨他讓梳頭的女孩給南音戴的。
南音覺得戴上這種花,很像跳弗拉明戈舞的演員,還有些不愿意。不過后來霍許說好看,她就沒有反抗。
此時看來,他好像特別喜歡,南音笑說:“這種花在國內叫薔薇,我看你挺喜歡的,晚上沒人的時候,我的給你戴。”
霍許沒想到她和自己開玩笑,伸手圈過她的腰,讓她緊緊貼著自己,低聲問:“坐船有沒有不舒服?”
南音搖頭,又被他實在地摟進懷里,擋住了臉。
*******
和霍許在一起的生活,南音時常都覺得像是在夢中,此時,看到他這島上的房子,她更覺得自己是在夢中。
霍許說,“很像城堡是不是?olivia說,她要當公主,給她蓋了家里的房子,她又說,我是巫師,把她關在城堡里,后來買了這里……她又說要心里的城堡,然后就蓋了這個。”霍許看向南音,“她說要夢幻的――樊誠找人忙了大半年,最后蓋好,她說完全不夢幻,所以不來住。你說怎么不夢幻了?”霍許站在島嶼岸邊的淺水處,身上不是一貫的西裝,穿了度假的衣服,一下如同脫去光芒走下圣殿。
偏生他此時還說這樣的話,那語氣,怎么聽著都有些茫然。
南音覺得olivia太可愛了,這哥哥也不容易,蹲在岸邊,大笑起來。
倆人順著小路往前走,兩邊都是水紅色的扶桑花,前面幾個人提著他們的行李,南音的身體落了些查不出的病根,一激動,她就心跳快。
所以霍許帶她來度假修養,她也不擔心霍先生是要和她趁機生米做成熟飯。
倆人住了島另一側的度假屋,相鄰的房間,南音的房間在一樓,她自己挑的,這間的陽臺臨水,她坐在陽臺延伸的部分,光腳可以碰到海水。
南音住了兩天,簡直覺得這地方像天堂。
腳勾著水,抬起來的時候,那水珠落進海里,如璀璨的明珠,這地方,簡直太美了。她站起來,跑去客廳找霍許,光著腳,也毫不覺得冷。
霍許穿著件黑色的襯衫,黑色西褲,半挽著袖子,正站在白色的長方形料理臺前,南音看著這樣的他,有一瞬間的錯覺,以為看到了阿顯,她站在門口,明知道地方不對,人也不對,可她一時動情的差點落下淚來。
“站在那里干什么?”霍許抓了一把什么東西,正在往一個深盤里擺。
南音磨蹭著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問:“你在干什么?”
“你猜。”霍許頭也不抬的說,聽語氣,他的心情很好。
南音看向他面前的盤子,是個做pizza的盤子,她說,“你要做pizza給我吃?”
霍許看她,“喜歡吃嗎?”
南音沒想到他會下廚,她自己都不會,她說,“你想吃,讓他們做不就行了。”
霍許拿起幾片西班牙火腿,低著頭,說,“我要做什么事情,一句話,別人就可以幫我做了。可是我要給你做個pizza,我得自己一點點挑食材,然后擺上去,而且……我做的這種,是以前一個意大利老廚師教我的,其他人不會做。”他看向南音說,“用炸的,不是烤的。”
南音走到他身邊,整個心都煎熬了起來,她覺得霍許對她太好了,好到她無以為報。她偎在他身邊,心里又想著,以前阿顯也常做東西給她吃,她為什么都沒有覺得無以為報?
她從不知應該如何和霍許相處,好像陶保的事情,她明明可以求他,可是她都覺得開不了口,求人最難,她甚至想過,如果把霍先生換成君顯,她會怎么求他,拜托他用自己的人脈去找找陶保,可是……后來她發現,如果是阿顯,他一定能幫她的都幫了,根本不用她開口。
不能幫的,她開口了,也沒有用!
就像他放棄她,以前他對她好,寵著她,保護她,后來讓她走,是他的能力已經油盡燈枯了。
一個吻輕輕落在額頭,“想什么呢。”
霍許兩手都占著東西,就那樣攤著手,低頭吻她的額頭。
南音抬頭說,“沒有,我覺得你對我太好了,我現在才知道,一個人在另一個人身上花心思,永遠比花錢更能令人感動。”
霍許轉頭笑著說,“得先能花的起錢,心思才珍貴。如果連自己的女人也養不起,還談什么心思。廉價身價的男人,心思能多珍貴。”
南音不知道他說的什么意思,她不敢想,看著霍許的背影,只覺得他魅力驚人,這樣的男人,應該多少女人會喜歡。又想到丁伯伯的話,這樣的男人,多少人一輩子,想認識也認識不了。
而她自己總是忍不住想過去,真是白眼狼。
她伸手,從后面摟上霍許的腰,貼著他的襯衫,小聲說,“你別做了,萬一燙到了……”我這么平凡,受不住你這樣的心思。
只是后一句,她只敢在心里說。
霍許卻身子一僵,對她的這種主動的示好,生平第一次,覺得受寵若驚。他站在那里,很想回頭吻住她,卻發現,只是貪戀她這樣主動圈著他的腰,他竟然都不想動。
******
南音覺得心理壓力很大,霍許對她太好。
曾經,所有人都說他對自己如何如何,可南音自己覺得他冷冰冰的。但現在,霍許做的每一件事,都令南音深切感覺太好,好到她無以為報。
只希望時間過的快一些,原本以為霍許就是陪她住一兩周,誰知道,一住就是兩個多月,他還沒有走的意思。所以的事情都改成了視頻會議,如果有需要,樊誠他們飛過來,也偶爾有人飛過來找霍許,南音簡直如同退休了一般,每天就是吃、睡、玩……可縱然是這樣,她的身體也不是恢復的特別好。
書房里,醫生又看了一遍南音最近的身體檢查記錄,對霍許說,“他們覺得很抱歉,從表面檢查看來,一次次的心電圖,也不覺得許小姐有任何問題,但是對于偶爾心跳就加速,還得繼續進一步檢查。”
霍許揮手讓人出去,樊誠和醫生一出一進,他后面跟著阿麥。
倆人每個月固定有一次來做工作報告。
樊誠剛掏出手提電腦來,霍許說,“我想找個中醫給南音看看。”
“中醫?”樊誠詫異,不是他大驚小怪,而是他們三個全是國外土生土長的,誰也沒看過中醫,國外的中醫可都是騙人的。
霍許說,“我家姥爺還在的時候,總說西醫治標不治本,要養人,還是得從中醫調理。”
樊誠完全不懂這個,不知道該怎么給意見,“那個,不是有挺多中醫的□□嗎,能相信嗎?”
阿麥卻說,“中醫還是可信的,我總去國內,飯局上,也聽他們聊起過這些,特別是那些領導,你們知道,四十多歲,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時候,和他們聊女人和錢,他們也許還要假裝矜持,但是聊治病的神醫和學校,每次都能直接收獲幾個熱切相應的。”
樊誠一愣,笑著坐回去,端起茶杯,等著他說。
阿麥看向霍許,霍先生坐在書桌后,這樣不動如山的人,如今也有了軟肋,還不是要變成俗人一名,將來不是家人的醫院,就是孩子的學校,他心里竊喜了一小下,嚴肅起臉說道:“我上次聽他們說,有個神醫特別厲害,很多高官都找他看病。”
霍許打開抽屜,拿出一張自己的卡片,“那就請來給南音看看。”
阿麥一看他手里的卡,連忙說,“不行不行。”霍許手里那金卡,如同他的拜帖,不過他的拜帖比較特殊,別人拿到他這塊薄薄的敲門磚才能拜到,不然連門邊都摸不到。
霍許把那金色卡片在手里翻了一下,神色一瞬間有些溫柔,阿麥看到,知道他是又想起來以前了,他拿過那卡片說,“當年就是給南音了一張這個是不是,她還給咬了一口是不是?”
霍許笑了笑,說道:“把人接過來為什么不行?”
阿麥把那卡片恭敬地放在桌上,這才說,“他不能出國!那人在國內,是給首長看病的。”
“給首長看病怎么了?”樊誠一時沒轉過來,“又不是高科技人才,或者掌握國內重要資源的。”
阿麥指著他笑,“你關心則亂了吧,一聽沒辦法給南音看病你就急!你想想,這種人,也知道不少上頭的隱私,怎么可能讓他們出國。”
樊誠看向霍許,“那怎么辦?”
霍許看了阿麥兩眼,“那就帶南音回國。”
樊誠皺起眉頭,他剛剛也就是想到不能讓南音回國去,現在看,霍先生竟然愿意讓南音回去,他眉頭皺的死緊,怎么都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阿麥說:“那萬一南音到時候要鬧著回家怎么辦?”
霍許站起來正準備往外去,聽到這話,他停下腳步說,“交給你辦!”
阿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