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愛情開始的地方
    一晃眼，1981年春季廣交會，已經(jīng)過去四天。
    晚上，八時許。
    白云賓館2188室。
    在燕園養(yǎng)成的生活作息，使得姑娘們饒是辛苦一天，這個點(diǎn)仍然難有睡意。
    洗漱好后，她們霸占客廳，光著腳丫踩在波斯地毯上，繼而或趴或躺在棕色真皮沙發(fā)上，春光乍泄。
    因?yàn)槟腥藗儾辉凇?br/>     傍晚趕去BJ路，與朋友喝酒。
    “快快，到點(diǎn)了，開電視，我要看《上海灘》！”
    “我想我的許文強(qiáng)！”
    “明明是我的！”
    羊城這邊電視機(jī)賊好賣，被各家各戶當(dāng)成家庭大計的原因，正在于此——很容易收到港城的電視臺。
    節(jié)目多多，五彩繽紛。
    但凡在屋外豎根魚骨天線，偶爾還能收到一些國外頻道，一言不合抱著啃的那種。
    特刺激！
    這幾天每晚放工回來，等著看《上海灘》，成為姑娘們最期盼的事。
    還是在內(nèi)地比大熊貓更罕見的彩電。
    帶勁！
    21英寸進(jìn)口松下彩電里，正在播放馮敬堯和丁力的鏡頭，半天沒見許文強(qiáng)出現(xiàn)，姑娘們抽空搭話。
    “誒，巧云，你今天抓到幾批客戶？”
    “五批！咋樣，厲害吧？”
    “切，我六批。”
    “……你個死妮子！又比我多賺二十。”
    “你們那算個球球啊，沒見我們紅衣大姐大，悶不吱聲嗎？根本不屑與你們?yōu)槲椤！?br/>     在羊城待幾天，姑娘們吸納到不少粵港澳文化。
    沈紅衣笑罵一句，抓把空氣砸過去。
    “對啦紅衣，你抓到多少批？”
    “不多。”
    “不多是多少嘛！”
    “十一批。”
    仨姑娘：“……”
    不多會，客廳里嚷嚷起打土豪的聲音。
    滿屏大長腿。
    沈紅衣被“摧殘”得趴在沙發(fā)上哀嚎，裙擺掀起，飽滿Q彈的屁股蛋，狠狠被抽幾下。
    三個狠人姑娘這才罷手。
    “唉，學(xué)長說明天是最后一天，真想多干幾天啊。”
    “可不？再有幾天，我都能攢夠錢，給家里蓋個新房。”
    “嘿嘿，我大哥娶媳婦的錢算是有著落，咱也置個三轉(zhuǎn)一響！”
    “小了，沒看人家首都市民，現(xiàn)在都流行新三樣嗎？”
    …
    姑娘們擱賓館大發(fā)感慨的時候，李建昆四人正在返程的出租車上，同樣在談這件事。
    此次羊城之行，截止目前，已經(jīng)算是圓滿成功。
    約定好要去京城看廠子的客商，可不老少。
    到最后，多半還得得罪。
    想想啊，人家大老遠(yuǎn)趕去京城洽談合作，結(jié)果被刷掉，哪會有好臉色？
    林敬民和董孟平憂心忡忡，那可都是外商啊！
    按他倆的意思，明天都犯不著忙活，直接歇攤。
    但是某人臉皮厚啊，非得優(yōu)中選優(yōu)。
    “行啦，你倆別愁眉苦臉了，做買賣嘛，東奔西跑很正常，哪能每去個地方都談成？人家客商還沒生出意見，你倆先給整急了。”
    李建昆撫著肚皮道。
    晚上酒沒少喝，小龍小虎，加上手底下幾名店員，都是二十郎當(dāng)歲，最虎的年紀(jì)。
    酒這玩意吧，其實(shí)主要喝個身體。身體倍棒，沒酒量也能咕嚕二斤。
    見到他這個隱藏BOSS，哪還得了？
    排隊(duì)敬酒！
    老林道：“反正…到時候趕人的事你干。”
    董孟平補(bǔ)刀說：“爛話你講，惡人你做！”
    這倆哥們幫忙擋下不少酒，眼下有點(diǎn)虎，話頭張口就來。
    正所謂酒壯慫人膽。
    隔日，意料之中。
    在激勵政策下，姑娘們抓緊最后時機(jī)，豁出臉皮和腿腳不要，玩命薅展會的羊毛。
    老林和董孟平擱展館后面，給人家賣橙子的大哥，拿來做展品的橙子，削掉一籮筐；鐵榔頭砸到手抖。
    其實(shí)他們是不情愿的，奈何外商非逼著演示。
    李建昆坐鎮(zhèn)出租房，屁股幾乎沒挪開過椅面。
    話說得多，不喝點(diǎn)茶水潤潤口又不行，膀胱幾次沒憋炸。
    <div  class="contentadv">        傍晚返回白云賓館大廳時，歪果仁們還以為闖入幾頭喪尸。
    屬于他們的今春廣交會，在累成狗的狀態(tài)下，正式拉下帷幕。
    返程定于后天。
    明天老林要巡視高第街和鵬城，進(jìn)行每月例行查賬。
    ——
    清晨。
    當(dāng)晨輝透過賓館巨大的玻璃窗，灑落在一張張床鋪上時，大伙陸續(xù)爬起，滿血復(fù)活。
    老林和林新甲率先洗漱完，結(jié)伴離開。
    套房里，只剩下李建昆，董孟平和姑娘們。
    大家湊著兩個衛(wèi)生間，排隊(duì)把自個拾掇清爽時，李建昆將董孟平喚過來。
    “孟平啊，今兒交給你一個任務(wù)。”
    董孟平一臉警惕，“啥？”
    說好鳴金收兵，再讓他去表演街頭砸刀，他可不帶干的！
    手到現(xiàn)在都抖。
    李建昆沒好氣道：“你這么緊張干嘛，美差！”
    “你…先說。”
    “帶巧云她們?nèi)齻€姑娘，出去耍一天。”
    誒？
    一拖三。
    三倍快樂！
    你要說這個我可不困了。
    董孟平嘿嘿湊上來，忙道：“要得要得，應(yīng)該的，姑娘們這幾天辛苦，有時間正好放松下。”
    李建昆掏出一把鈔票，一邊往他手上數(shù)，一邊說道：“每人五十塊費(fèi)用……”
    唰唰！
    捕捉到這句話，盥洗室那邊，喬巧云三名姑娘，臉都不擦沖出來。望著董孟平手上的、明顯是額外待遇的經(jīng)費(fèi)，眼珠泛起綠芒。
    李建昆豈能不知道她們心頭所想，對董孟平說道：“必須花光，她們買東西，你付錢，你要敢分掉，我讓老林扣你工資。”
    董孟平：“……”
    我傻啊我，有錢才能玩得更愉快嘛！
    仨姑娘：“……”
    學(xué)長，忒壞！
    強(qiáng)迫她們消費(fèi)。
    不過三人依然樂呵，得不到現(xiàn)錢，捎帶些南方的俏皮物件回去，也是極好的。
    鉆回盥洗室后，嘰嘰喳喳商量起要買些什么。
    喬巧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那紅衣呢？”
    “你個索嗨！”
    “奏是！學(xué)長明顯要帶紅衣去二人世界。”
    正拿把牛角梳梳頭的沈紅衣，霞飛雙頰。
    ——
    這天，李建昆帶著沈姑娘，逛過不老少地方。
    從越秀到珠海，游動物園，坐觀光船，吃老街美食，打卡古鎮(zhèn)……臨近黃昏時，兩人來到海邊。
    夕陽的霞光下，海面倒映出一道金色長廊，仿佛通向無盡的幸福。
    海浪輕拍沙灘，演奏著一首樂章；海風(fēng)輕撫臉頰，獻(xiàn)上一記微濕的法式香吻。
    沈紅衣一手拎著自己的皮涼鞋，一手捂住裙擺，防范邪風(fēng)侵襲，粉嫩的小腳丫踩在柔軟的沙灘上，踢踏著前行，歡快雀躍。
    “好美啊！”她望向海的盡頭說。
    而李建昆眼里，哪有事物能抵得上宛如精靈的她？
    腦海中塵封的記憶被揭開，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上輩子，他倆正是邂逅在海邊。
    彼時的她也是這般美麗，只是當(dāng)時身為船塢工人的他，看起來屬實(shí)不算體面。
    猶記得，他是趁下班功夫趕海，卷著褲腿，想尋些蟹貝來解解饞。
    一襲白裙飄過來，他完全看呆住。
    她指著木桶里問“這些都能吃嗎”？
    他回“是”。
    她說自家那邊沒有海，這些她都沒有吃過。
    他遲疑一下問“你想嘗嘗嗎”？
    她雀躍說“好呀”！
    一場清水煮蟹貝，是他們的開始。
    隨后一個月，在那片小海灣，他們總能遇見，她去船塢玩，看他如何給大船描繪，驚呼說“這是一項(xiàng)藝術(shù)”！
    于是，他們擁有更多話題。
    李建昆心里亮堂，他對于手工技藝的熱愛，與她脫不開關(guān)系。
    自始至終……即使上輩子垂垂老矣時，都不曾忘記過她。
    “紅衣！”
    他突然說。
    陡然變調(diào)、提升的音量，使得沈姑娘微微一怔，“嗯？”
    “你們今年暑期活動，去哪啊？”
    沈紅衣白他一眼，吐吐舌尖道：“幾月啊才，早著呢，誰知道。”
    “我跟你去。”
    沈紅衣：“……”
    姑娘臉蛋泛紅，低頭望著腳丫，趾頭戳戳沙地，心想我和同學(xué)去學(xué)習(xí)實(shí)踐，你跟去做什么？
    “說定了！”
    李建昆心馳神往，他想再回一次那片小海灣，續(xù)上前世那段沒有結(jié)局的愛戀。
    這很重要，于他而言。
    上輩子，正是1981年的夏天，他與沈姑娘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