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搏與不搏
省城來的幾位工商界同志,找李建昆的原因很簡單,符合咱們的特色——
拉關系,走后門。
現(xiàn)在正處于經濟倒春寒時期,大家日子都不好過,去年他們獲知消息,曾兩度前往京城,第一次,只取三個名額,反正他們全沒趕上趟。
第二次,像輕紡一廠的老賈同志,當時是在場的。三百萬的競價嚇得他直打哆嗦……
后來下面反應到省里,說戳舞臺上一個人Hold住全場,賊拉帥的那哥們,是他們的人,老家在望海縣清溪甸。
老賈同志得知情況后,當場爆了粗口:X你丫的不早說!
我省子民,難道不該為我省做點貢獻嗎?
雖說姨媽巾和尿不濕都沒撈著,但老賈是個心思活泛人,想著陳春仙他們現(xiàn)在得到大力支撐和鼓勵,未來肯定更加順風順水,一準有更好的玩意捯飭出來。
咱有內部人,還不得提前聯(lián)絡好?
以便暗箱操作……呸!近水樓臺先得月不是?
作為李建昆而言,不是什么犯難事,應下了。人家講得對啊,人怎么能不想著為家鄉(xiāng)做貢獻呢?如果有機會的話。
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是公平的。
覺得公平,只是因為沒看穿罷了。
包括這個世界的運行,本質上不過是一場規(guī)則游戲。
較真你就輸了。
臘月二十九,暖陽高照,和風不躁。
老李家宅院外的小坪上,扎滿人,一場無心插柳,使得李建昆在清溪甸的聲望恢復如日中天,甚至尤甚以往。
社員們談天闊地,不過注意力和話題中心,全在他身上。
年長者面露慈祥,目光欣慰;小崽子們望著那一襲黑衣,如敬神明。
“建昆,你說去國外打工這事靠譜么?”
這件事一直縈繞在得旺叔心頭,上回他記得建昆似乎有話要說,但不等說出來,被李大壯打斷。今天找上門,主要就是想聽聽他這個能人的建議。
不老少社員紛紛豎起耳朵,因為他們同樣很關注這事。
“他們家怎么說?”李建昆反問。
“堅強比李大壯好說話,現(xiàn)在口頭上已經應下來。”
現(xiàn)場大約有十名社員附和,他們的情況差不多。
“有沒有提什么要求,比如讓伱們交錢?”李建昆又問。
得旺叔回話道:“那沒有!這一點堅強還是很好的,說過了,他一分錢不要,只讓我們給孩子備些路上的花銷。”
李建昆搖搖頭,“那不能去。”
得旺叔:“???”
社員們:“……”
怎么聽你這口氣,像是交錢才能去一樣?
面對鄉(xiāng)親們的疑惑,李建昆旋即給他們科普起,正經出國需要的手續(xù),以及簽證的花費。
當聽到動輒上萬塊時,有想法的社員們,嚇得一時說不出話。
“他如果讓你們把孩子,就這樣交給他帶走,那肯定不是正規(guī)渠道。而且一次性帶十來個人,講實在話,他沒這能耐。”
李建昆臉上表情還行,心頭早已跳腳怒罵,李堅強那小子沒安好心啊!
意大利普拉托?
那是歐洲的成衣制造中心,也算赫赫有名。它的發(fā)展史,李建昆曾經了解過。80年代當?shù)氐哪贻p人思想覺醒,不愿宅在工廠變成機器,集體遷徙般前往米蘭那些更大的城市,造成巨大的勞動力缺口。
因此貧窮國家的勞工,自然成為首選。
<div class="contentadv"> 隔壁溫市不少僑民就在那邊。
要說通過正經渠道,辦簽證過去,闖一把,也不是不行。但如果靠偷渡,那無疑是妥妥的黑勞工。
從此將暗無天日,沒有人權,任由資本家剝削不說。在這之前,能不能安全抵達,還得打個大大的問號。
某種程度上講,這是一次搏命!
而李堅強并沒有告知鄉(xiāng)親們。
蔫兒壞!
他不講,李建昆既然明白,可不能瞞著。當即,把這場跨國之行會是一場偷渡,風險之巨頭,性命攸關。以及僥幸抵達那邊,往后將過上老鼠般生活的事,娓娓道來。
多半社員聽完頭皮發(fā)麻。
才知道去國外撈金這件事,并不如他們想象中美好。
也有少部分社員沒被嚇到,尤其是那些已經被李堅強獲準,可以帶出國的孩子。
得旺家的二小子,攥緊雙拳,臉上有股天不怕地不怕,問道:“建昆哥,但確實能掙到錢是不?”
李建昆深深看他一眼,沉默少許后,回道:“國外的工資水平,比咱們現(xiàn)在是要高一些。”
“那我不怕!苦幾年,等往后咱家就好過了!”
旁邊的得旺叔看著二小子,嘴唇翕合,但終究沒說出什么話。
窮怕了呀!
像他們家,六口人,一畝二分田,糊口糧都不夠。大兒子長得要說也算一表人才,可家里這個恓惶光景,哪有閨女愿意嫁過來?
二十大幾了,怎么辦呢?
只能娶個有毛病的跛腳閨女。
——
李大壯家。
面對找上門,確認李建昆說的話的一眾社員,李堅強先是一副關愛智障的表情,掃視過他們一番。
而后說道:“這不廢話么?你們是什么人啊,一幫泥腿子,連句國外話都不會說。別提沒錢,就算有錢辦簽證,審核官能放行嗎?”
簡而言之,肯定得偷渡。
“我說你們啊,真是一點骨氣沒有!”
李堅強一臉嫌棄道:“比隔壁溫市的人差遠了,我在國外的那地方,現(xiàn)在到處是溫市人,他們是怎么過去的?多半還不是偷渡。人家怎么不怕危險,人家怎么能耐住寂寞?
“你們應該也見到過吧,溫市那些僑民回來,多風光,多氣派。
“該!那是人家搏出來的!窮得啥也沒有的人,你們不搏,怎么發(fā)財?”
他的一番話,把社員們剛被李建昆說回現(xiàn)實的心思,再次激發(fā)起來。
是啊,窮成這樣,除去拿命搏一把,還能有什么發(fā)財?shù)闹竿?br/>
至少他們現(xiàn)在有這個渠道。
如果失掉李堅強這條線,他們想搏命都沒辦法。
李大壯適時開口道:“怎么樣,還是我家堅強能幫大伙吧。他李建昆再有本事,再有能耐,終究只好了他們一家,能帶你們發(fā)財不?”
馮金蘭幫腔說:“都說吃水不忘挖井人,你們要念我家堅強的好啊,自己好過了,也不忘父老鄉(xiāng)親。不像有些人,自個好過成那樣,咱們不少戶窮得連田邊的野菜都不放過,他是看不見呢,還是看見當沒看見?這叫啥,這叫自私自利!”
李堅強對原配父母的這番說辭,倒是甚為滿意。
他挨個拍拍那些,想跟他出國的孩子的肩膀,臉上浮現(xiàn)起一股和顏悅色,“放心吧,都是一個大隊的,往后到那邊,我會盡量照顧你們,只要你們聽我的話,埋頭苦干,努力搞錢,別想亂七八糟的事,不會有麻煩。”
關在廠里不出來,能惹什么麻煩?
普拉托勞工缺口巨大,其實相關單位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這次回鄉(xiāng)的最大目的,正為招工,打開一條源源不斷的勞工輸送渠道。現(xiàn)在在普拉托,訂單不缺,誰手上有勞力,誰就能賺到大錢。
終有一天,他要讓李建昆仰視他!
回來后,讓那些所謂領導,夾道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