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番外-祁樓林菡篇】
    “如果有得選擇, 誰不想在光下活著？”
    ——題記
    會所, 地下停車場。
    祁樓去提車了，林菡自己一個人站在從電梯間出來的玻璃門前。
    停車場里有些陰冷, 燈光昏暗，最近的一盞似乎壞了，時明時暗。連帶著玻璃門上的那道瘦弱的身影也若隱若現(xiàn)。
    林菡向著玻璃門邁前一步。
    門上映出來的女人的影兒實(shí)在有些狼狽。頭發(fā)散亂, 妝容也有點(diǎn)花了。口紅不知道什么時候在唇角被眼淚洇開了，在冷白的膚色上留下一抹曖|昧的紅。
    林菡眼神狼狽地閃爍了下，盡管知道徒勞，但她還是抬起手，在那里輕輕擦拭起來。
    畢竟……待會兒要送她回去的是祁樓。
    祁樓啊。
    【那你都在你的煉獄里待了那么多年了，是什么讓你產(chǎn)生渴望、想走到光下的？】
    反光成鏡面一樣的玻璃里，女人艷紅的唇微微勾了下, 空洞的瞳孔深處泛起一點(diǎn)迷茫。
    引擎聲漸近，玻璃反光內(nèi), 一輛深紅色的跑車緩?fù)Ｔ诹州盏纳砗蟆?br/>     林菡回過神。有一瞬間她緊張地抿了下微微干澀的唇瓣, 只是很快想到什么，林菡自嘲地笑笑，攏緊肩上披著的衣服。
    祁樓的衣服。
    大約是出于紳士品性, 祁樓下樓時給她披上的。畢竟她穿在里面的那件超短裙已經(jīng)被撕開了領(lǐng)口，狼狽得實(shí)在無法外穿。而祁樓是一以貫之的紳士，即便是對她，哪怕從最開始就無比厭惡，那個人依舊從不會主動向她露出鄙夷或者攻擊性的言語與行動, 甚至在劇組里，她最狼狽的那個時刻，也只有他會伸出援手。
    可如果他沒有這么紳士，那或許她就不會……
    對于在暗無天日的陰翳溝渠里長大的人來說，光到底是拯救還是毀滅？
    他給她向往、教會她渴望，卻絕不會為她駐足。
    林菡正失神時，面前深紅色跑車駕駛座一側(cè)的車門已經(jīng)打開，祁樓下車，被腰帶束緊的襯衫在锃亮的車身上映出精瘦有力的弧線。
    他快步繞過車前，走到林菡身邊。
    離著林菡還有半米距離的時候，祁樓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來。原本已經(jīng)抬到一半的手臂也重新垂下。
    “你……上車吧。我送你回去?！?br/>     說著，祁樓側(cè)身去給林菡拉開副駕駛座一側(cè)的車門。
    林菡的瞳孔卻輕縮了下，像是被他之前驀然停身的動作刺疼了。她在原地僵硬地站著，垂在身側(cè)的手無意識地捏緊了身上披著的祁樓的長大衣。
    別說……
    不要開口……
    這樣就好了、所有事情停留在今晚就足夠、給他留下最后一點(diǎn)干凈利落的印象——就算過往再不堪，但不要讓他連最后一點(diǎn)關(guān)于自己的記憶都是像個瘋子一樣的糾纏。
    林菡聽見那個聲音在自己心底勸過無數(shù)遍，從細(xì)微到歇斯底里，然而她的身體卻好像失去控制了。
    直到那個人沒有等到她上車而不解地側(cè)身望來時，她的身體仍舊一動不動地停在原地。
    “林菡？”
    祁樓微皺起眉，低聲詢問。
    那人聲線是不自覺的柔和，熟悉，和她無數(shù)個夜晚里回蕩在夢中的耳邊的低沉喘|息漸漸重疊在一起。
    好像“咔噠”一聲。
    好像有什么東西斷掉了。
    林菡絕望地閉了閉眼。但她已經(jīng)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她聽見自己聲音喑啞地笑了聲。
    “沒必要的。”
    “……什么？”祁樓到底還是擔(dān)心，走近一步。
    “我說沒必要。”林菡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她轉(zhuǎn)開臉，不去接那人的視線。“就算是蘇荷拜托你的，你也不需要這樣委屈自己。反正她也看不見。”
    祁樓皺眉，“我什么時候說過我委屈了？”
    “還需要說么？”林菡嗤笑了聲，“我知道你有多厭惡我。就算我和你喜歡的蘇荷長得相像，你都沒法抑制對我的厭惡，不是么？”
    “……你想多了。我送你回家只是因?yàn)檫@是我應(yīng)盡的責(zé)任，和蘇荷沒有關(guān)系?！?br/>     “和蘇荷沒有關(guān)系？”
    林菡像是聽了個笑話，獨(dú)自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她眼神里掠過絕望的情緒，那情緒過于鋒利，讓林菡想都沒想便往前跨了一步，直到祁樓面前。
    鞋尖相抵，呼吸逼近。
    女人的笑容絕望得像把鋒利的劍刃，只是卻是沒有劍柄的，她直將那劍刃握在掌心，鮮紅的血也會順著劍刃的血槽滿溢滴落。
    “那你那次酒醉和我上|床，是喊著誰的名字？”
    祁樓仍皺著眉。他神色并無多少變化，如果一定要說，倒更像是松了口氣——大概就是懸在頸上的刀，落下來也比一直吊著要好。
    他等了那么久，等得幾乎要以為那一晚上只是他的幻覺，才終于等到林菡向他提出來。
    “那是我欠你的。你可以提出條件，我都會補(bǔ)償給你。”
    林菡身形僵了下。幾秒后，她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安槐亓??！迸送肆税氩剑瑥哪欠N咄咄逼人的情緒里脫離，她攏緊了身上的外套?！氨緛砭褪俏夜室狻嬲撈饋?，也該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
    祁樓皺眉更甚。
    “那天晚上我沒有斷片，你是不是故意我分得出——”
    “就算我不是故意又怎樣！”
    林菡卻突然惱怒地抬頭。
    “在你心底、在所有人心底，我不就是這樣一個人嗎？連我自己也是這樣認(rèn)為！所以沒有必要掩飾或者解釋什么！只是睡了一晚而已，能有什么？”
    “……”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林菡眼圈通紅，自厭地笑，“我不過就是個人|盡|可|夫的——”
    話聲未落，他們身后，通向電梯間的玻璃自動門突然發(fā)出“嘀”的一聲輕響。隔斷的聲音被重新傳播，幾個嘻嘻哈哈笑著的男聲從后面走出來。
    林菡的身影突然僵住了——她不能被任何人看見啊。狼狽沒關(guān)系，落魄沒關(guān)系，嘲笑和譏諷和看垃圾一樣的眼神都沒關(guān)系——但是不要是和祁樓在一起，現(xiàn)在的她是圈里的毒瘤，誰沾上一點(diǎn)邊都會被拖進(jìn)翻不了身的深淵里。
    怎么辦？到底要怎么辦才能把他撇清？？
    身后那些聲音已經(jīng)越來越近，似乎有人察覺什么，連笑談聲都被不確定的議論取代。
    林菡急得眼圈更紅。到某個剎那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驀然上前抱住了祁樓的手臂。
    祁樓身形一僵，卻竟然沒有甩開她。
    林菡心底迷茫，但時間已經(jīng)來不及她思考——身后幾人嘻嘻哈哈地走近。
    “咦？祁少今天來會所玩？”
    “這是哪位？我怎么沒聽說會所里還有外賣服務(wù)的？”
    “別亂說話啊，你看——”
    “祁先生，雖然我現(xiàn)在落魄了，但無論怎么說我們也是一個劇組里合作過的關(guān)系吧？更何況我們還在劇里演過夫妻，您念著這點(diǎn)舊情，就不能施舍施舍我嘛？”
    林菡緊緊貼著男人的手臂，聲音嬌柔，唇瓣卻被她咬得發(fā)白。
    祁樓低頭看向林菡。那些人看不見的臉上沒有半點(diǎn)語氣里的膩人，正相反，女人的眼神凄楚，淚光盈盈，說完那番話便無聲地給他做口型：
    推開我。
    她求乞一樣地望著他。
    祁樓不知在想些什么，仍舊沒有動作。
    那幾人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好事的走到旁邊，看清了林菡的臉，不由樂了。
    “哎喲，這不是圈里的當(dāng)紅小花旦嘛？祁少艷福不淺啊?！?br/>     “就是，人家小花旦一晚上聽說要幾十萬呢，都這么死乞白賴的求著了，祁少多少給點(diǎn)面子吧，哈哈哈哈……”
    “哎哎，你們行了啊，少惡心祁少了。論背景論個人，哪個都不至于他作賤自己和這么只破鞋睡——更何況，一晚上幾十萬那是以前，現(xiàn)在……倒貼還不一定有人樂意呢，誰知道會不會染上什么不干凈的??？”
    “也是啊哈哈哈哈……”
    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詞字字如針，扎得祁樓都變了臉色，林菡卻好像沒聽見——她也確實(shí)早就習(xí)慣了這種說辭。
    雖然，她最不希望面前這個人聽到。但這樣這個人就會推開她了吧，那也好。
    “你們嫌棄??？沒事，我不嫌棄，林小姐，你別纏著祁少了——別說現(xiàn)在，過去你當(dāng)紅那會兒也入不了人家的眼啊，來，今晚陪我，我給你錢，不用你倒貼啊！”
    說著話，開口的人已經(jīng)伸手把林菡拉扯過去。
    旁邊的人還在打趣那人，“你可真不挑食，這樣也要？”
    “怎么了，以前嘗不起，現(xiàn)在還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
    林菡身影僵硬，卻沒有反抗。她甚至聽見自己嬌笑了聲，“想玩可以，不過那要看你給多少的?！?br/>     這就是她啊，祁樓總該看得再清楚不過了。
    林菡絕望地想。
    她都不必去瞧，也知道自己此時該是多叫他惡心的模樣。
    到底還是最后一點(diǎn)印象都骯臟。
    林菡的手腕突然一疼。
    她僵住身，幾秒后才扭回頭，那些嘻哈笑著的年輕人們也突然靜下來，和她一樣茫然地看向拉住了林菡的那個男人。
    林菡的目光對上祁樓的，幾秒后，她眼底掠過驚慌，唇瓣顫栗。
    “別……”
    “把手松開?！?br/>     祁樓卻沒有看她，而是望向那個扯住林菡的年輕人。他臉上罕見地一點(diǎn)笑容都沒有，連語氣都是冰冷的，叫人畏懼。
    那人幾乎是本能地松開了手。
    祁樓直接把林菡拉過去，同時抬手拉緊了她快要從肩上落下的他的外套。
    幾個年輕人終于反應(yīng)過來，前后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不是吧？”
    “祁少，你這口味換得……有點(diǎn)獨(dú)特啊?！?br/>     之前拉扯林菡的年輕人表情尷尬又氣惱，但還不敢惹怒祁樓而忍著露出笑，“祁少既然今晚急，那我不跟您搶，我排隊就是了?！?br/>     剛要把人拖上車的祁樓身影一頓。
    他瞇起眼，伸手拽過了那年輕人的衣領(lǐng)，直接提拉到面前。
    “排隊？”
    年輕人僵住笑，“怎、怎么了？”
    “她是我女朋友，你說怎么了？”
    “——??！”
    眾人僵住身。
    而被祁樓提著衣領(lǐng)的年輕人更是快被上頭的血沖昏了，“祁少開什么玩笑？就算您想跟我搶也不用這樣說吧？她怎么可能是你女——”
    話聲未落，祁樓松手把年輕人推開。
    他皺著眉回頭，猶豫了一秒，他轉(zhuǎn)回身把僵在原地的林菡抵到深紅色的跑車車門上。
    祁樓半闔眼，低頭吻在林菡冰涼的唇上。
    所有人都傻眼了。
    而祁樓停了幾秒，皺眉抬頭，看向完全丟了魂一樣的林菡。
    “你冷么？嘴唇怎么這么涼？”
    “……”
    林菡看著那人薄唇一開一合，卻好像一個字都沒法聽進(jìn)耳朵里。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思考能力全被那一句話和一個吻燒掉了。
    祁樓見她不開口，也沒有強(qiáng)求，而是把人塞進(jìn)跑車副駕，系上安全帶后，他關(guān)門直身。
    回駕駛座一側(cè)前，祁樓掃了一眼幾個還傻站在原地的年輕人，他罕見的冰冷目光落到拉扯過林菡的那人身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盡管說出去——林菡以后是我的人，誰想動她，先來問我?！?br/>     祁樓轉(zhuǎn)身回了駕駛座。
    直到跑車引擎轟鳴，車身駛離。加速度帶來的推背感終于把副駕上丟了魂兒的林菡喚醒。
    她瞳孔猛地縮緊，扭頭看向祁樓。
    “你——你瘋了嗎！”
    “……”
    祁樓深皺著眉，聞言左手單手扶住方向盤，右手抬起來不耐地揉了揉黑色的碎發(fā)。
    “大概吧。”
    要是沒瘋，不會被那求乞的目光觸得心頭發(fā)顫，也不會因?yàn)榕四请p淚眼就把她過去的劣跡斑斑無視徹底——最瘋的應(yīng)該是，吻在她唇上的時候，他竟然沒半點(diǎn)厭惡而只有一點(diǎn)由來難以言喻的心疼？
    ……還真是瘋了。
    只是做出了這么瘋的事情后，坐在副駕上的女人卻好像比他還要擔(dān)心，不，是擔(dān)心得多，那雙眼圈明顯地又紅起來。
    他印象里，林菡好像跟“愛哭”這件事沒什么關(guān)系。除了那天晚上在他身.下的時候。
    而副駕駛座上，女人的語速不知覺地加快，眼神與表情都慌亂得六神無主。
    “你……你要怎么辦……你回去就給公司、不對、你現(xiàn)在就給公司打電話，讓他們出面去處理剛剛的事情——給他們足夠的錢或者別的條件封口，那樣才能保證——”
    “別吵。”
    祁樓打斷她的話聲，語氣平靜。
    “可是——”
    “你覺得在公關(guān)方面，我的團(tuán)隊會比你缺乏處理能力？”
    林菡失語，半晌后她慢慢縮回座位里。
    車內(nèi)安靜很久，祁樓往身旁看了一眼，單手去將暖風(fēng)出口調(diào)向副駕。
    “你住在哪兒？”
    縮在外套里的林菡身影僵了下，“你在前面的公交站停一下……我自己可以回去?！?br/>     “地址?！?br/>     “……”
    林菡又沉默了很久，終于報出了一串公寓住址。
    祁樓打開導(dǎo)航，把車開向目的地。
    余下的一路，林菡都很安靜。
    祁樓的神色逐漸恢復(fù)到平常溫和，不過可惜這溫和沒能持續(xù)太久。在“您已到達(dá)目的地，導(dǎo)航結(jié)束”這樣的電子語音聲里，祁樓的眉已經(jīng)抑制不住地蹙起。
    “你就住在……這種地方？”
    林菡身影一僵，“我沒什么選擇?！?br/>     祁樓忍了忍，但隨著車旁那些景象入眼，他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跑車停下，而祁樓側(cè)身望向林菡，“就算被公司雪藏，你以前賺的錢呢，為什么要住在這種地方？還去那里——”
    話聲一頓，余下的還是沒有出口。
    林菡無意識地捏緊了身上披著的外套。
    “花了?！?br/>     “……”祁樓從車內(nèi)頂置的盒里取出墨鏡戴上，“我送你進(jìn)去?！?br/>     林菡一愣，抬頭，“我自己可——”
    然而話沒說完，那人已經(jīng)打開車鎖下了車，然后快步從車身前繞過，走到副駕駛座外。
    林菡咬了咬唇，但沒敢耽擱。
    這片社區(qū)里亂七八糟，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在這兒耽誤久了，只會對祁樓不利。
    她沒有再猶豫，攏緊了身上的外套，低著頭快步下車，向自己住的單元戶里走去。
    這里是不知道多少歷史的老樓了，樓內(nèi)的感應(yīng)燈壞了一半，沒有電梯，只能步行上樓。
    所幸她住的樓層不高，就在三樓。
    到門外后，林菡停住腳，“我到了?！?br/>     “嗯?！?br/>     “謝……謝謝。”
    祁樓目光微閃了下，沉默幾秒后他抬了抬下巴，“你進(jìn)門吧。”
    林菡張口想說什么，最后還是沒有說話。她拿出鑰匙打開了這扇同樣陳舊的鐵門和里面的老式木門。
    只是林菡剛轉(zhuǎn)身準(zhǔn)備道別，只有月光的客廳里，突然就從隔壁的臥室里傳來奇怪的聲音。
    林菡的身形陡然一僵。
    門外準(zhǔn)備離開的祁樓也一樣。已經(jīng)邁出去的長腿停住，他回眸。
    “剛剛那是……”
    話沒說完，那奇怪的聲音再次響起來了。
    原本還有點(diǎn)不確定的祁樓皺起眉。
    林菡心里的難堪和難過幾乎溢出來。
    她原本以為自己早就沒有自尊這種事情了，可原來到了這人面前還是不行。如果她有選擇就好了，那樣他對她來說或許就不會那么遙不可及了。
    可很多事情，大概從出生就已經(jīng)決定了吧……林菡自嘲地笑了下。
    “我是和兩個室友合租?！?br/>     像是要映襯林菡的話，客廳里另一個方向突然傳來門開的動靜，然后燈光亮起，一個只穿著內(nèi)衣的女人趴在一間小臥室的門邊，打著呵欠開口：“你怎么才回——咦，你竟然也帶人回來了？”
    這聲音讓門內(nèi)外的兩人都同時回神，林菡一驚，在合租室友揉著眼睛看清祁樓的身影前，她想都沒想地抬手把祁樓勾壓下來，按在自己長發(fā)間而藏住了他的臉。
    那室友一愣，隨即譏誚地擺了擺手。
    “干嗎，我還會搶你的不成？”
    “……”
    林菡死死地按著祁樓修長的頸，眼圈再次泛起紅。
    那種絕望的、難堪的、復(fù)雜的情緒百般糾葛，她甚至懷疑自己大概今晚等祁樓走了以后就會跑到樓頂跳下去。原本她就沒有什么好眷戀的，除了唯一曾來過她世界的、再也忘不了的光?？山裢碇螅谀侨搜劾?，自己又該是多么令人惡心而嫌惡的呢？
    林菡的沉默讓那室友更覺得無趣，轉(zhuǎn)身往臥室回。
    “你們要做就在沙發(fā)上，別到我們臥室里來啊，我今晚已經(jīng)被吵得夠煩的了。”
    砰。
    房門關(guān)合。
    林菡僵硬地松開手，退了一步。
    她無聲地解下外套，低頭遞過去。
    “謝謝。你回去吧?！?br/>     聲音低得快要聽不到。
    但散亂的長發(fā)間，還能依稀瞧見泛紅的眼角。
    就要哭了吧……
    祁樓的目光在那海藻似的長發(fā)里飄了飄。方才便出乎他意料，沒有刺鼻的香水味，只有一點(diǎn)淡淡的好聞的皂香。
    然后他的指腹傳來一點(diǎn)溫度。
    祁樓一愣，回神，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抬手端起林菡的下頜，拇指無意識地摩.挲過她嘴角旁洇開的口紅的痕跡。
    ……瘋了。
    祁樓皺眉，停了幾秒后他垂下手。
    但并沒有落到空處，他攥住了林菡的手腕，不容拒絕地給她重新披上大衣，然后把人拉著往外走。
    林菡一愣，本能地掙扎起來。
    “你——”
    “我今晚確實(shí)是瘋了，做出的事情很可能明天就后悔了，所以你只有這一個機(jī)會。”
    林菡愣住。
    祁樓說：“我說過我會補(bǔ)償你。工作，住所，我都會給你換成新的、堂堂正正的。如果你確定你不想要，那就留下繼續(xù)這種生活。而如果你還想改變的話，那現(xiàn)在就跟我離開?！?br/>     “……”
    林菡慢慢低下頭。
    她在這個圈子里舍棄一切摸爬滾打到今天，最會的一件事就是趨利。面前這個選擇題實(shí)在太簡單了，簡單得都不該存在第二個選項(xiàng)。
    可是……補(bǔ)償么。
    林菡笑了笑，她低著頭，不去看那人，也不叫那人看見她的表情。
    “哎，祁樓?！?br/>     “……”
    祁樓輕瞇起眼。
    “其實(shí)那幾個人說的沒錯，我本來就是個為了往上爬、把自己也能待價而沽的。睡一晚上就有價格或者條件，這對我來說太正常了…………但就當(dāng)作我求你了?！?br/>     她話尾壓不住地哽咽了下，又被自己的笑聲壓過。
    “那天晚上，只有那天晚上，別給我標(biāo)價，可以么？”
    顫聲說完，林菡從祁樓那里拽回自己的手腕。她轉(zhuǎn)身往里走。
    走出去三四步，她腰上一緊，被人從后抱了起來。
    林菡驚住，而埋進(jìn)她長發(fā)里的呼吸煩躁又低沉。
    “我反悔了?！?br/>     “——？”
    “選項(xiàng)收回，你跟我走?！?br/>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在明晚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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