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柜道:“今日店里還有事,我們便先回了,這杯水酒等大小姐出嫁那日再來喝。 ”
楚晶藍點了點頭,三十六房掌柜依次有條不紊的退了下去,掌柜們才退下,便聽得門房前來通報:“大小姐,門外來了兩個男子,說是要見你。”
楚晶藍估莫著這兩人便是了然大師所說之人了,當下欲戴上紗帽出去迎接,只是圓荷還未將紗帽拿來,便聽得記滿是威嚴的聲音響起:“真沒料到楚家今日里如此熱鬧,我們倒顯得有些失禮了。”
說話間,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將簾子打起,個約莫五十來歲的身著黑色錦緞的男子走了進來。
楚晶藍眼便看出那男身上穿的是寸千金的蘇錦,那蘇錦雖然為錦,可是質地輕薄,是用上等蠶絲織成,再經過幾十種繁復的工藝才能完成,匹上好的蘇錦能抵萬金。而男子身上所穿的蘇錦雖然看起來甚是普通,可是那暗紋織的極為精細,是蘇錦中的極品,有錢也難買。楚家是錦緞世家,卻從來都沒有織過如此細致的錦緞,她心里不禁暗暗猜測那男子的身份。又見那男子雖然已經上了年紀,卻保養得宜,看就知平日里是養尊處優的,雙眼睛里不怒而威,只往那里站,便讓人覺得有了三分懼意。
她在打量那中年的男子的時候,中年男子也在打量著她,卻見她今日穿了件雪色的十六幅湘裙,裙上套了件織金罩衫壓住裙角,領子和袖口處用嫩黃色的絲線繡了幾枝梅花,頭上梳了個簡單的發髻,頭墨發大部分都散在腦后,她長相清新秀雅,不算絕美,渾身上下卻透著股淡然的氣息,嬌挺的瓊鼻如玉般,雙秋水剪瞳妙不中言。他不由得在心里暗贊,好個玲瓏剔透的女子。
馬氏在旁看到這幕有些不悅,她沒有看清那男子身上的衣裳是蘇綿所制,再加上她原本便積了肚子氣沒處撒,當下便斥道:“哪里來的無禮男子,竟如此擅闖內堂!”
馬氏的喝叱聲讓中年男子回過神來,懷素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中年男子手微微抬將他攔住,然后淡淡的道:“今日見賓客迎門,便順著人流走了進來,若有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他嘴里說著道歉,可是整個人卻透著不怒而威的氣場,舉止大氣得宜,讓人心里不敢生出絲毫的不敬,他的道歉竟無人敢受。
馬氏聽到他的道歉聲,又感受到了他的氣場,心里不自覺的就生出了三分怯意,這里雖然是在楚家,卻讓她覺得那男子才是主人般,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身體也不由自主的半跪了下來,再也沒有方才那股勝勢凌人的模樣了。
楚晶藍見到馬氏那副樣子,怕她出丑,忙把將她扶住,微微笑道:“母親忙了早上,想必是累了,圓荷,先扶夫人回房休息。”
圓荷應了聲便將馬氏扶走,而原本片喧嘩的大堂在中年男子進來之后變得極為安靜,個個原本想去打量他的樣子,卻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嚇到,俱都不敢正視。
中年男子見楚晶藍見到他泰然自若的吩咐著事情,不見絲毫的懼意,心里暗暗贊賞,卻起了試探之意,當下緩緩的道:“今日不知是楚大小姐的添箱之禮,來的匆忙只備下薄禮,還請笑納!”
他的話才說完,懷素便將手中禮盒呈到楚晶藍的身邊。
楚晶藍頓時有些為難,她雖然知道這兩個男子和了然大師有關系,卻是素昧平生,這樣接受人家的禮物實有不妥,她微微福后道:“這位老爺氣度非凡,想必不是尋常之人,請絮晶藍眼拙”
懷素在旁道:“我們老爺是了然大師的朋友,這次來是楚家是受了然大師所托。”
“敢問這位老爺高姓?”楚晶藍依舊有禮的問道。
懷素淡淡的道:“我家老爺姓樂。”
楚晶藍再次愣了下,樂不是大姓,卻是國姓,此人氣質超群,莫非是皇族中人?想又覺得有些不對,皇族中人哪個出來不是浩浩蕩蕩,又怎么可能身邊只帶個仆從?只是她見他衣著不俗,身邊帶的小廝也是氣宇軒昂,就算不是皇族中人,也非富即貴。
她淡然的行禮道:“晶藍謝過樂老爺,只是初次見面,晶藍實是受不起樂老爺如此厚禮!”
“這份禮是我代了然大師送給楚大小姐的,并非我所送。”樂老爺淡淡的道,他見她怔便知道依這個女子的聰慧大致已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見她依舊淡然無比,心里贊賞的意味便更濃了。
楚晶藍聽他如此說便不好推辭了,當下將禮盒接了過來,她將盒子打開來看了眼,卻見盒子里裝著顆足有鵝蛋大的夜明珠,珠子光色柔和,是夜明珠中的極品。夜明珠在西鳳國被稱為國珠,珍貴無比,尋常顆拇指大的珠子都賣到了上千兩銀子,這樣顆珠子至少也得萬金以上。
她見這珠子極為昂貴,了然大師是方外之人,又哪里來這么貴重的東西。這樂老爺又來歷不明,時間又哪里敢收他的禮物,當下忙道:“樂老爺這份禮物太過昂貴,初次見面,實不敢受如此厚禮!”
樂老爺淡淡的道:“只是顆珠子而已,我見楚大小姐氣質非凡,原想著你定不是那種俗氣之人,沒料到見識也不過爾爾。再則我方才也說了這顆珠子是了然大師托我送給楚大小姐的,和我沒有太多的干系。”
楚晶藍心里轉念想,不管這樂老爺是什么來頭,他打著了然大師的旗號而來,那夜明珠若是不收,便是不給了然大師面子,日后問明了然大師之后,東西若是了然大師的,她便收下,若不是再托了然大師還給樂老爺。此時這般僵持在這里,反倒讓人小看了去,還真以為楚家已敗落,連這樣顆珠子都不敢收。
她微笑道:“如此便謝過樂老爺了!”
樂老爺見她氣質嫻雅,進退有度,不為錢財所動,心里更喜歡了,當下又道:“我來的匆忙,都沒有備什么禮物,這塊玉佩算是我送給楚大小姐的添箱禮吧!”說罷,伸手從懷里掏了塊羊脂玉佩遞了過去。
懷素原本淡淡的站在旁,見樂老爺將羊脂玉佩遞了出去,先是驚,緊接著微微笑。
羊脂玉佩在西鳳國是常見之物,楚晶藍見那玉佩雖然光澤瑩透是難得的上品,卻遠沒有那夜明珠值錢,當下微微笑,將那玉佩接過來道:“多謝樂老爺!”
樂老爺見她片淡然,半玉佩接過去之后也未細看就讓丫環收了起來,心里微微有些不悅,但是轉念想,今日里他來這里已經嚇到她了,關于玉佩之事日后再細細告訴她,免得她時間接受不過來,于是便道:“楚大小姐將玉佩收好了,日后或許有派得上用場的時候。”
楚晶藍聽他刻意提到玉佩,心里微微驚,暗自用了心,卻依舊淺笑道:“樂老爺遠道而來,請上坐!”
樂老爺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上首之位。
時近正午,楚晶藍便命人開席,樂老爺居然毫不客氣的坐在了主位之上,要知那主位只有父母才可以坐,楚老爺身子不適沒有辦法出席,那個位置通常就由族里德高望重的長輩才能坐。
男女不能同席,楚晶藍在后廳看到他行為不禁微微有些不悅,想要出言提醒,他卻已大大方方的招呼眾人喝酒吃菜,頓時讓她有些哭笑不得,見他舉止高雅,身上的衣裳配飾樣樣精致,原以為他是個極有規矩之人,沒料到竟是如此的不懂規矩,只是人已坐下,席已經開了,她想要婉言勸退又顯得有些不適,當下也只得由著那樂老爺。
而和樂老爺同坐席之人,個個如坐針扎屁股般不得安生,偏偏他又熱情的緊,就像是他的女兒的添箱禮般招呼著眾人。只是才吃到半,懷素湊到他的耳畔說了幾句話,他面色微變,當下對桌上的眾人說了句告退,又對楚家的家仆吩咐了幾句便匆匆離開。
楚晶藍聽到他離開的消息微微松了口氣,只是實在是不明白他今日里到楚家來的用意,他只字未提她托了然大師所辦之事,她對這個高貴又透著神秘的樂老爺感到有些好奇。原本打算親自去安佛寺問了然大師,無奈她即將出嫁,事務繁忙根本就脫不了身,于是便修書了封,讓圓荷派人將信送給了然大師。
信送出去之后,了然大師卻遲遲都沒有回信,轉眼間卻已到了楚晶藍成親的日子。
六月十七,蘇府。
蘇老爺怒目圓睜看著蘇連城道:“你這個逆子,明日就是你和晶藍的婚期,你居然還將那只騷狐貍留在蘇府里。我告訴你,今日里再不將那只騷狐貍趕出蘇府,我就和你斷絕父子關系!”
蘇連城欲去給蘇老爺順氣,蘇老爺把拂開他的手,他輕嘆口氣道:“爹要將紅顏趕走,無非是因為楚晶藍曾提出來的條件,可是兒子卻認為,紅顏住在蘇府之中,并不違背楚晶藍提出的要求,第兒子早已替紅顏贖了身,她現在不再是煙花女子,只是蘇府的個丫環罷了,第二兒子也沒打算將她收房,她不是兒子的妾室,但也不是和青樓女子共侍夫了。”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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