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日,明日在二月十六這日回到了京城。
初七這日上午,宮里人回來說,說皇帝雷霆大怒,要貶明王。
當日下午,具體的消息來了,明王被奪在京的明王府與封地,身份尚在,但在婚后即要出京代君辦事,戴罪立功,功過不能相抵就不得回朝。
周容浚這夜直深夜才回來,柳貞吉都睡了好一會,她醒來精神還好,見他身上還著沐浴后的清爽味道,伸手去碰了碰他的頭發(fā)。
“擦干了?!敝苋菘5?。
“嗯?!?br/>
“我聽說皇上讓他們走?”
“嗯,如你所說,沒那么簡單……”周容浚身上無絲毫睡意,躺在她身邊道,“明王帶上京的還有兩箱前朝的金銀珠寶,說是還有更多的,說是他還可以找到那些失傳的兵法古術(shù)?!?br/>
柳貞吉當即偏過頭,訝異道,“難道是真的?”
“宮里的匠師驗過了,是前朝之物?!?br/>
“父皇信?”
“這等事,寧可信其有?!鼻俺鴶〉臅r候,大火點了紫禁城,他們周家領(lǐng)著兵進京后,迎著他們的是一個灰敗的紫禁城,百廢待興……
金銀珠寶,他父皇未必想要,但集前朝幾百年智慧的那些文物,他父皇是實實在在心動了。
玄武寶藏是前朝留下來的傳說,說是前王朝把皇宮所有貴重的東西藏在了誰人也不知的玄武之地中,這事要是只一直的風言風語,也不見得有什么用,可明王現(xiàn)在卻帶了前朝皇宮中的禁品回來,不管這事是真是假,都算是有備而來來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王領(lǐng)了暗旨,這事秘密行動,父皇還給了三百禁衛(wèi)軍給他和司飛,還把呂太醫(yī)也給了他們。”周容浚說到這,轉(zhuǎn)頭看向柳貞吉,“司飛說要見你,父皇也答應(yīng)了?!?br/>
“你在宮里生氣了?”柳貞吉碰了碰他冷峻的臉。
“嗯,跟父皇吵了一架,要禁我半月足,”周容浚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母后說,明天讓你去鳳宮見人。”
“哦?”
“本來是要進我們王府,母后改在了她那。”
“我知道了?!?br/>
見她反應(yīng)淡淡,周容浚也沒說話,他神情平靜,這個時候,柳貞吉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按著自己的心意道,“我早知事情就沒那么簡單,只是你,你后悔嗎?”
“嗯?”
“女將軍可真是身懷寶藏的人?!绷懠α似饋?。
“哼?!敝苋菘2恍嫉乩浜吡艘宦?,沒就她的話說話,另道,“咱們不用擔心太子拉著我們不放了,現(xiàn)在明王才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明天三德子來接你?!敝苋菘S值?,他已累極,但睡不著。
“現(xiàn)在女將軍又威風起來了?司家那邊怎么說?”
“司家無路可退,后悔也來不及。”司家對司緋緋所做之事那不僅算是叛逆了,還是拋棄,周容浚不覺得司家還有什么回頭路可走。
“可若是女將軍說她不計較呢,也不要她原本的將軍之位,要知道,她現(xiàn)在所領(lǐng)的差事,如果成事,不比她在沙場上打仗功勞來得差,且只于司家有益?!?br/>
柳貞吉的話讓周容浚好一會沒說話,隨后,他轉(zhuǎn)過頭看向她,“你確定司家還會做她的后盾?”
“你不是說她是個不擇手段的人?”柳貞吉摸著他越發(fā)冷峻的臉,淡道,“想來她進京前也沒料到司家對她的態(tài)度,可也沒到一月,她又反轉(zhuǎn)了過來,讓父皇都不得不器重她,答應(yīng)她與明王的婚事,還領(lǐng)了尋玄武寶藏的差事,你說天下有幾個人做事能有她這么漂亮?”
周容浚皺了眉,“當初就該干脆弄死她?!?br/>
他確實后悔了,是他過于大意,才留下了這么個禍根。
“倒也無妨……”柳貞吉也知弄死女將軍也不是個什么簡單事,但現(xiàn)在沒死,也不是天要塌的大事,“現(xiàn)在不是太子看不過去了嗎?我們何不大度點,司飛將軍想見我,我就去見見就是,我們總歸是女兒家,說得上話?!?br/>
“說得上話?”周容浚整張臉都扭曲了。
她們是哪門子的說得上話?
“不管她暗地有有多想讓我死,我暗地多恨不能讓她不得好死,但表面上維持個過得去也不難?!绷懠埠芟肜讌栵L行地跟女將軍對上,讓她也瞧瞧她的威風——可這些,不過是圖一時疼痛罷了。
現(xiàn)在最要緊的他們表現(xiàn)得偏著明王一點,是讓太子與明王狗咬狗,至于他們幫不幫,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
“我不想你去見她?!背聊肷?,獅王不痛快地道了一句。
“母后的宮里呢,出不了什么事,她再怎么樣,也要顧忌著我的肚子,她喜歡渝兒,我肚子里的是她的皇孫,總歸是不假的吧?”相比丈夫全身上下的不高興,這幾天已經(jīng)做了足夠心理準備的柳貞吉就要冷靜得多,說著話嘴邊還有點笑,“我也想看看,我朝唯一一個女將軍的威風?!?br/>
周容浚沒再說話了,當晚她睡后,他偏著頭看了她好一會,見她睡得安穩(wěn),那心到底也是被她安撫了下來,這時也才冷靜地知道自己白日跟皇帝的吵架是沒必要的。
要吵,要鬧,也要等她見過人后再吵再鬧,現(xiàn)在被禁了足,只得留在府里揪心。
他真是失策。
**
第二天,三德子辰時就來了府,長殳留了他用早膳,三德子公公也沒推,慢慢騰騰地用了頓早膳,又去迎了獅王妃上轎,一路不急不緩地往宮中趕去。
這步子走得不快不慢,到了宮中,卻是午時了。
獅王妃進了鳳宮,也沒去看那坐在宮門邊最下首的那位起身相迎的女子,徑直往殿上的萬皇后走去。
“孩兒見過母后?!?br/>
“我兒,來了?!比f皇后也是剛得了報,才來的大殿,剛落坐見到她施禮,起身道了一句,下來扶了她起來,拉著她的手一同坐到了上首,淡淡道,“可是餓了?”
“真是有點了?!绷懠踔亲樱腥淮笪虻匦Φ?,“母后不說,孩兒還不覺得呢?!?br/>
“去側(cè)殿擺膳?!比f皇后朝翩虹吩咐了一句。
“是。”
“一路轎子走得可穩(wěn)?”
“穩(wěn)得很時=?!?br/>
“那就好。”
萬皇后與柳貞吉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起來,婆媳倆說了一會,等到翩虹過來道午膳擺好了,柳貞吉扶了她起來后,萬皇后走到殿門口,看到那下首的人一怔,像是剛剛反應(yīng)過來,“司飛將軍還在?”
“在,您忘了,說是要見四王妃娘娘來的?!濒婧缫彩堑?。
“本宮病糊涂了,竟忘了這事。”萬皇后淡然道。
司緋緋,也就是自柳貞吉進宮后就一直站著沒動,也沒說話的女子這時在面紗下似笑非笑地翹起了嘴角,朝萬皇后抱拳道,“娘娘哪的話,娘娘面色甚好,宮中無一有能及?!?br/>
萬皇后卻是懶得與她說話,聽司緋緋一說,那本側(cè)著對著翩虹的頭更是正對著翩虹了,像是懶于多瞧這司飛一眼。
她臉上的嫌惡一點也沒掩飾。
柳貞吉這時掃了那帶著面紗的女子一眼,這大周朝的女將軍看起來甚是高挑,面貌如何是看不出來了,但裹著面紗的面孔也依稀看得出她輪廓,單從輪廓上來說,樣子確實差也差不哪兒去。
“末將司飛見過獅王妃,給獅王妃請安了?!彼揪p緋這時也直視向了柳貞吉,語氣客氣,但眼如霜刀。
柳貞吉又隨便掃了眼開口說話的人,朝翩虹好奇地道,“姑姑,她蒙著面紗跟母后與我說話,是哪家的規(guī)矩呀?我怎地一點也沒聽說過?!?br/>
“末將相貌丑陋,遮紗是為了怕嚇了皇后娘娘與您?!?br/>
“哦?”柳貞吉扶著皇后往前走,困惑地“哦”了一聲,也沒再多說,在走了幾步后回頭道,“你是來見我的吧?有什么事,你等母后與我用完膳再說,若是等不及,早點回去。”
說著也就不再回頭,往偏殿去了。
這一頓飯,光用膳,兩婆媳也用了半個時辰,等消食的茶水上來,柳貞吉笑著道,“想當初我進宮見您的時候,您連頓飯也不賞我,現(xiàn)在兒媳連茶水都喝得上了?!?br/>
見她笑嘻嘻的,說話還不正經(jīng),萬皇后怔了一下,見她還調(diào)皮地朝她眨眼,不由失笑。
這孩子,這時候還能說笑,說的還是以前的那些事,確實心大。
“等會我坐殿上看著,你自管與她說話就是,只是,不能讓她靠得太近了,一身臟病,別污了你身子?!?br/>
“孩兒知道?!?br/>
“你父皇答應(yīng)了他們,為他們主婚。”萬皇后又道。
“嗯?!?br/>
萬皇后看向她。
“兒媳聽說了,昨晚獅王哥哥也是氣得一夜沒睡,早上的時候,有渝兒在身邊陪著,才歇下眼。”柳貞吉淡淡道,臉上的天真也蕩然無蹤了。
事實上這事,他昨晚沒與她說,是小果子一早偷偷告訴她的。
作者有話要說:先更點,錯字回頭改。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