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后,Q市的雪山:</br> 虞嬋站在雪山的懸崖邊上,紅色的羅裙,純白色的裘衣披在肩頭,掩蓋了那一抹艷麗的景色,與白茫茫的雪景融為一體。</br> 她扭頭望向天子之都——京師,那個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孩童戲語,豆蔻年華。那個父親盡心盡力的為天下的地方,篳路藍縷,心懷百姓,還是那個埋葬了虞氏全體冤魂的地方,虞府百十人口,一夜之間喪命于此。</br> 虞嬋沒有哭,她好像從那一晚以后便再也哭不出來了,她感覺不到痛,便也沒了心。</br> 只癡癡都望著,語氣喃喃,似是對別人訴說,也像是對自己,“父親,您看到了嗎?嬋兒做到了,我已輔佐明君為百姓謀取繁華盛世,盛世太平已定,百姓安居樂業。”</br> “可是,”虞嬋頓了頓,說話間的霧氣模糊了她的輪廓,“嬋兒卻找不到你和娘親了,嬋兒有些怕,嬋兒不愛這個世間。”</br> 虞嬋說話的語調顫抖著,眼尾泛紅的望著這盛世,輕聲問道:“真的值得嗎?”</br> “嬋兒!”候鈺快步跑到虞嬋身后,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心疼的呼吸一窒,他忍住慌張,小步的向懸崖邊的虞嬋走去,安撫著她的情緒:</br> “嬋兒,不要動,來我這里好不好?”</br> “候鈺,”虞嬋轉身看著當今帝王,笑了,卻讓人從心底感覺到她的悲慟和痛恨,眼神很冷,冷的讓候鈺下意識的停下腳步。</br> “你為什么叫我嬋兒啊?”</br> “你就是我的嬋兒,我心悅之人。”候鈺眼神堅定的望著虞嬋,像是要讓她從眼神中看出自己的內心。</br> “不,我是父親母親的嬋兒,不是你的。”</br> “候鈺,我恨你,但我更恨我自己,我居然愛上了你。”虞嬋取下頭上素白的玉石簪子,垂眸看著它,那是候鈺送給她的第一個禮物,“可是愛慕里侵染著恨意就不是愛了。”</br> “身為帝王之家的太子,身份尊貴,可是別忘了,你可是我滿門被滅的仇人的兒子啊。”虞嬋笑出聲,一雙眼睛慢慢染上猩紅。</br> “滿門被殺之痛,親人離世之仇,并不是你的愛就能讓我放下的。既然父親愛著蒼生,那我便接手蒼生。”虞嬋扭頭看向自己一手創建的太平盛世,神情冷漠。</br> “嬋兒,你這樣對我不公平。”候鈺身側的手顫抖著,他癡癡的看著虞嬋,她還是那樣美的張揚而狂妄,但現在卻冷漠的讓他有些怕,他的嬋兒好像隨時可以離開他。</br> “太子殿下,是,您是無辜,但我呢,我的雙親呢?我虞府所有的人丁呢?他們何嘗不是。”虞嬋頓了頓,輕笑一聲,“歸根到底,我們只不過是在盛世之下衣著華麗的可憐人罷了。”</br> “候鈺,好好守著我和你親手創下的盛世吧,可憐人只有一個便足夠了。”</br> 虞嬋說完,目光望向候鈺,眼神帶著笑意,一如初見那般,而后便轉身,縱身躍下深淵,眼角的清淚隨風飄散。</br> “不!”候鈺歇斯底里的朝著虞嬋大喊,跌跌撞撞的跑向懸崖,跌倒也不顧站起,狼狽的朝著懸崖邊爬去,卻與姜宿的手腕失之交臂,眼睜睜的看著虞嬋垂落在深淵。</br> 他張口卻發不出聲音,淚水順著他的側臉滑落,聚集在他的下頜滴落在雪地上,渲染一朵又一朵雪花。</br> 他想隨著虞嬋墜落,和她一起見見在彼方的至親,但是他不能,他要替虞嬋守著天下,這是虞嬋對他的最后的叮囑,也是他的贖罪。</br> “咔!”李子卿略帶哽咽的聲音通過對講機傳出,“盛世劇組殺青!”</br> 周圍傳來低聲啜泣的聲音,隨著一個人聲音的響起,哽咽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還有幾個女生抱在一起,哭的喘不上來氣。</br> “為什么啊,為什么他們沒辦法在一起,明明他們都是可憐人啊!”</br> “虞嬋別死!你不是孤身一人!你還有候鈺的!”</br> “候鈺好可憐!什么都沒有了,他只想要他的嬋兒活著啊!”</br> “有的,他有錢。”此時姜宿已經完全出戲,聽著工作人員的交談,悄悄冒出頭,眼神真摯。</br> 姜宿:我也不想打破這個氣氛,可是!他有錢欸!</br> “.......”一旁的工作人員梗在一旁,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默默擦掉了眼淚,朝李子卿喊著:“導演!請把你的女主角帶走,謝謝!”</br> “邊冉呢?”姜宿被沈嫚拽上一旁達成的臨時換衣間更換衣服,隨口問到。</br> “在附近的山腰那邊拍照。”沈嫚笑了笑,說道:“像個小孩子。”</br> 姜宿從換衣間出來,長款的黑色羽絨服掩住她的膝蓋,棕色格紋的圍巾有些凌亂的系在她的脖頸,黑色的長靴將她纖細的小腿包裹住,長發隨著風微微飄起,呼出的熱氣模糊她的輪廓。</br> “我去找小孩回家。”</br> 沈嫚點點頭,看著姜宿的身影向著雪地里走去。</br> 姜宿拿出手機,指尖泛著紅,從來到雪山之后兩人再沒有打過電話,雖然雪山附近已經有了基站,聊天的時候卻總還是斷斷續續的,再加上穆懷璟在給那群小崽子們做封閉訓練,信號也差,所以確實沒有正式打過電話。</br> 姜宿打開微信,看著穆懷璟給自己發來的消息,唇梢無意識的翹起,點開他的頭像,純色的圖片已經變成了姜宿,在陽光下的女孩笑著拍攝的人,明媚的張揚。</br> “殺青了,穆先生。”</br> “想我了嗎?”</br> “我好像有一點想你。”</br> 不知道剛才劇情的影響,還是現在的自己在一片銀色之下孤身一人的感嘆,她有些想穆懷璟了。</br> “阿璟,想吃糖。”</br> 姜宿很早便知曉就算穆懷璟在控制自己吃糖的頻率,但是無論在什么時候,他外套的口袋里一直會有兩顆糖,亦或者是黑巧,但毫無疑問,都是姜宿的。</br> 每次被姜宿拿出的時候,他都會將她抱進懷里,面對面的哄著,大手抱住她的,蠱惑著讓她松手,哄不好便吻,深吻到讓她沒有力氣使壞,姜宿壞他知道,但他更知道他的姜宿有多壞,就有多乖。</br> 他對姜宿上癮,對吻她上癮,對她的笑上癮,對她的一切上癮,他就像戒不掉的賭徒,愛著姜宿的一切。</br> 所幸,穆懷璟永遠都知道怎么愛他的穆太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