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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熱情

    雖然知道蕭太太或許誤會了什么,但俞宛如到底不忍心辜負她的殷切期盼。下一次上完體育課之后,她叫住了蘭瑞,忐忑說道:“蘭先生,之前的事情還沒有謝過您,不知道先生最近有沒有時間,一起吃頓飯?”
    蘭瑞拍了拍褲腿上的灰塵,說道:“不過舉手之勞,你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俞宛如有點著急。
    蘭瑞抬頭看了她一眼,說:“不然我請你吧,你是我的學生,總不能讓你請我。”
    俞宛如連忙擺擺手,她是個不善于說謊的人,聽蘭瑞這么說,自己一著急,就把實話說出來了,“其實、其實是我娘想請蘭先生吃飯。”
    “你娘是?”
    俞宛如忙道:“是我的婆婆,蕭家蕭太太。”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把事情原委跟蘭瑞說清楚,省得到時候,若真在一起吃飯,蕭太太的熱情將她嚇到。
    想起蕭安瀾當初的胡言亂語,俞宛如有些羞愧,小聲道:“對不起先生,我娘她似乎誤會了什么,以為您跟我舅舅兩個人、兩個人……”
    “霍峻廷?”蘭瑞問她。
    俞宛如趕緊點頭,“對,舅舅是我婆婆的弟弟。”
    蘭瑞略略挑了挑眉頭,“我跟他沒什么。”
    “我現在知道了。”俞宛如越發的羞愧,低著頭,幾乎想在地上找個地洞鉆進去,“對不起先生。”
    當時蕭安瀾那么說,她就應該上前阻止的。
    那會兒她以為,如果蘭先生跟舅舅沒什么,那蕭太太去問舅舅,他自然會反駁她。
    但如今卻不知道怎么回事,舅舅不知道說了什么,娘似乎認定了他跟蘭先生之前有交往,然而蘭先生卻又說沒有。她都快被搞糊涂了。
    蘭瑞看他一副羞愧難當,面紅耳赤的模樣,想了想,又說:“既然如此,請你幫我回去問問蕭太太什么時候有空,我請你們二人吃飯。”
    俞宛如不料事情還有回轉,喜道:“好的先生,我今天回去就跟我娘說,不過,還是讓我請先生吃飯吧?”
    蘭瑞拍拍她的肩,“這個就不必跟我爭了,要上課了,快回去吧。”
    “那好吧……先生再見。”
    蘭瑞點點頭,“再見。”
    因為終于約到了她,這一整天,俞宛如都腳步輕快,心情飛揚。
    蕭安瀾來接她時,她迫不及待的就把這個好消息跟他分享了。
    蕭安瀾撇撇嘴,說:“媳婦兒,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暗戀你們先生,不然怎么高興成這樣子?你跟我出去吃飯的時候,都沒笑的這么開心。”
    俞宛如輕輕拍了他一下,臉上還是笑道:“你瞎說什么呢?蘭先生可是我佩服的人。”
    蕭安瀾暗地里哼哼,好在那位蘭先生是女士,不然,他恐怕就不是察覺到危機感這么簡單了。
    蕭太太跟蘭瑞約在周末,于一家西餐廳中見面。
    蕭安瀾死皮賴臉的要一起去,被無情撇下,蕭太太只帶了俞宛如,連剩下三個女兒都不讓她們跟來湊熱鬧。
    兩人到時,蘭瑞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她看起來精心裝扮過,波浪卷的頭發,精致的妝容,貼身的旗袍,整個人看起來優雅從容,美麗中卻又帶了幾分神秘,讓人既為之所吸引,又卻步不敢上前,跟在學校給學生上課時的干練利索判若兩人。
    俞宛如也早就發現了,蘭先生在學校里和學校外,是完全不同的模樣。
    蕭太太見了她,眼前立刻一亮。
    三人見過面,各自坐下。蘭瑞接過侍應生遞來的菜單,問道:“蕭太太和宛如喝些什么?”
    既然是在西餐廳,自然要入鄉隨俗,蕭太太點了杯咖啡,俞宛如喝不慣那些,只要了一杯白開水。
    侍應生拿著菜單退下,蕭太太看著蘭瑞,真誠道:“之前的事,宛如這孩子都跟我說了,多虧先生您仗義出手,不然,我家這傻孩子還不知道該怎么辦。”
    蘭瑞微微點頭,說:“宛如是我的學生,我見了,自然不能置之不理,蕭太太不必客氣。”
    蕭太太謝過她,又說:“我聽先生口音,不是本地人?”
    “我家中祖籍蘇州,如今隨父長居上海。”
    “怪不得呢,我那兩個女兒一直在我面前夸贊先生,說先生是從大上海來的最新式的女性,不論是穿衣打扮,還是言辭談吐,都跟我們這小地方的人不一樣,如今見了先生的面,果然不俗。”
    蘭瑞道:“蕭太太謬贊,我聽日見了太太,才覺得與傳聞不一樣。”
    她大約是性格使然,待人有幾分冷淡,但不論蕭太太說什么,問什么,都是有問有答,顯然自身教養很不錯。
    蕭太太越和她聊,越是覺得滿意。兩個人談到后來,她已經有了些相見恨晚之感,甚至覺得,自己弟弟那個木頭,有點配不上蘭先生這朵高嶺之花了。
    她打著細水長流的主意,并沒有在第一次見面時就極力推銷霍峻廷,而是約了蘭瑞下一次再見面。
    反正,不管她弟弟跟這位蘭先生最后到底能不能成事,這個朋友她是交定了。
    回去之后,她卻給霍峻廷拍了封電報,說自己相信他跟蘭先生這邊沒什么,因為蘭先生根本不會看上他這個木頭。
    霍峻廷只回了一個字:哦。
    蕭太太盯著那封簡短的電報,笑而不語。
    秋日悄無聲息的來了,秋意一天比一天濃厚。
    孫家搬離柳城的事,就和他們那位靠山師長倒下的消息一樣,無聲無息。
    俞宛如還是聽蕭安瀾說了,才知道這件事。
    孫家原本就只是鄉下的一位小地主,早年把女兒嫁給兵痞子,那痞子后來得勢,孫家也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搖身一變成了柳城有頭有臉的人物。
    如今他們離開柳城,回到自己老家,也不過是從哪里來,到哪里去罷了。
    只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孫家從前一直在鄉下也就罷了,如今體會過柳城甚至是省城的繁華,又被打回原形,不知道還能不能適應鄉下的粗茶淡飯。
    這些事,蕭安瀾自然不關心,孫家倒下,他是最大的贏家,不但得到了孫家在和平路上的大部分店面,還截獲了一間工廠。
    蕭老爺和蕭太太到此時,才知曉他從前那段時間都在忙什么。
    蕭太太有點擔心他的做法會不會遭人記恨,蕭老爺卻只說了一個好字。
    這幾日,蕭安瀾在頭疼,如何把那間工廠出手。
    俞宛如得知他的煩惱,不解道:“為何一定要賣掉?我們自己經營不好嗎?”
    蕭安瀾攬過她,嘟囔道:“麻煩,也沒意思。”
    俞宛如順勢坐在他的腿上,想了想,輕聲說道:“這么大年紀的人,還只想做自己愛做的事情。安瀾,我覺得你的萬昌飯店打理得很好,不過,有一句話我說出來,你可能不愛聽,但我還是得說。
    “你的飯店再好,受益的都是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能在你飯店里工作的人,至少也是讀過書的。我想,能不能給那些窮人提供一些干活的機會呢?
    “現在,大家都喊著實業救國。我們生在這個國家,這個時代,既然有這個力量,為什么不盡一份微薄之力?
    “你知道么,當初第一次來你家之前,我娘帶著我上街買胭脂水粉,一模一樣的東西,若是西洋來的,比我們本土生產的貴了兩三倍不止。說來說去,是我們的國家太弱勢,才讓自己的子民都崇拜那些舶來品。
    “安瀾,你留過洋,讀過很多書,去過很多地方,見識比我廣,腦子也比我聰明。你應該知道實業對一個國家的重要性。遠的不說,就說這個工廠,你如果不賣,而是把它繼續經營下去,至少能給兩三百個工人提供干活的崗位,這些人靠著你發給他們的薪水,才能夠養活一大家子人。
    “而我們生產出來的產品,不僅是在柳城販賣,還有可能送到省城,甚至是全國各地。到時候,大家都會知道我們蕭家,都會知道安瀾你的名字,而不僅僅只局限在柳城之內。這些,你也覺得沒意思么?”
    蕭安瀾攬著她,沒有說話。
    俞宛如摸了摸他的臉頰,輕聲問道:“我說這些,是不是讓你不高興了?”
    蕭安瀾搖搖頭,在她的頸窩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沒有,媳婦兒,你想的比我多,想得比我深,我不如你。”
    長到這么大,他所做的事,大部分時候都是憑借喜好而來。
    當初去留學,是因為他想出去看看外面新奇的東西。后來籌建萬昌飯店,則是他在外面看得多了,自己有了些想法,想要把它付諸實踐。但最重要的是,這些事讓他覺得有趣,有意思,他才會去做。
    萬昌飯店開始營業之后,他的興趣也就消退的差不多了,于是將其交給周晟打理。自己則每天無所事事,這里晃蕩,那里閑逛,尋找下一個目標。
    打擊孫家,爭奪孫家的產業,一部分是為了給他媳婦兒出氣,還有一部分,也是他覺得有意思。
    將孫家整垮,到手的這些店鋪跟工廠,他就懶得打理了。
    如果今天媳婦兒沒勸他,最大的可能是他將這個工廠轉手賣掉,然后,繼續等著下一件有趣的事情出現。
    不過,剛才俞宛如的話里,卻有讓他心動的事。
    讓整個國家的人,都知道蕭家。
    這將是他下一個目標。
    他并不是俞宛如那樣純粹天真的人,也不愿意用一些實業救國,振興民族企業這種冠冕堂皇的話,為自己的行為作掩護,他的目的,他的野心,就是這樣明顯。
    但是,在俞宛如面前,他并不介意做一些偽裝。
    他用嘴唇蹭了蹭俞宛如的臉頰,膩歪道:“媳婦兒,我的年紀這么大了,現在才決定不再游戲人間,開始做正經事,你不會嫌棄我吧?”
    俞宛如抱著他的大腦袋,笑道:“你不是一直覺得自己還年輕?怎么現在卻承認年紀不小了?不管什么時候開始,都不會太晚,況且,你從前做的那些事,并不能說就是不正經的,你也在累積你的人脈,你的閱歷呀。”
    蕭安瀾從她懷里鉆出頭來,一口親在她唇上,笑嘻嘻道:“我媳婦兒可真好,人長得漂亮,心地又善良,說話還好聽,我真是撿到寶了。”
    俞宛如輕聲嗔道:“厚臉皮,讓人聽見,牙都笑倒了。”
    蕭安瀾抱著她快走幾步,倒在床上,欺身上去,“讓我看看,我媳婦兒的牙倒了沒有?”
    自然又是一通胡鬧。
    蕭安瀾說做就做,圍在俞宛如身邊這么多天,在找到自己下一個目標之后,終于又去公司了。
    周晟聽說了他的宏圖大志,很是驚奇地挑了挑眉頭,“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及時享樂的蕭大少?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你怎么會想到去做?”
    蕭安瀾戴著一副金框眼鏡,埋頭在紙上涂涂畫畫,頭也不抬道:“你沒料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廢話少說,幫我想想,要辦個什么樣的工廠?”
    周晟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面,提議道:“要不然還是做煙草?連機器都不用買,直接在孫家原本的生產線上繼續做就行了。”
    蕭安瀾不屑道:“孫家用的都是最差的機器,最低檔的流水線。我要做,自然做最好的。況且,若讓我媳婦知道我生產煙草,還不得被她批評教育。”
    周晟更加稀奇,勾唇取笑道:“完了完了,我們風流倜儻的蕭大少,如今竟左一句我媳婦兒,右一句我媳婦兒,成了媳婦兒至上的忠誠信徒了。”
    蕭安瀾搖搖手指,說:“這種事情,你們單身漢是不會懂的。你,就更不用說了。”
    周晟遭受了會心一擊,好在他經常被打擊打擊,如今快被打擊得麻木了。就算像安瀾再在他面前提起前未婚妻的名字,他心里也不會有多少波瀾,這么說來,還得感謝蕭大少對他的錘煉。
    他認真想了想,說:“不如做化工日用品?”
    蕭安瀾抬頭道:“正有此意。”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笑了。
    蕭安瀾說:“你知道我家里女士多,我已經觀察過了,女人對于香皂口紅香水的追求,一點不亞于男士對于汽車的喜愛。況且這些東西又不會太貴,尋常人也消費得起。我們主打薄利多銷,再針對上層人士推出一些高檔貨,肯定有人追捧。”
    周晟點頭贊同,又問:“不過生產線的事,你打算怎么辦?”
    蕭安瀾用筆頭敲了敲桌子,說:“我想這幾日去省城跑一趟,再讓老林幫我牽個線,看能不能引入一條美利堅的生產線。”
    老林也是他跟周晟留學時候的同窗,就是之前經過柳城,來與他們見過面的那人。
    周晟點點頭,“行,你去吧,這里我幫你看著。”
    蕭安瀾越過桌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兄弟,你放心,等少爺我發達了,一定給你找十個八個大美人兒,讓你躺著挑。”
    周晟失笑,美人他是不敢奢想了,只要蕭大少別時不時挖苦他就好。
    沒兩日蕭安瀾就動身了。
    他時不時就往外跑,蕭家人都已經習慣。唯有俞宛如,夜里醒來時,大床上空蕩蕩,只有自己一個人,不免覺得有些孤單。
    平時白天要上學,只有晚上才有空想起他,這也就罷了,到了休息日更覺得難熬。
    從前她還沒嫁人時,只要給她一本書,就能在房里呆上好多天。如今捧著書,卻覺得心緒浮亂,看不下去。
    她索性聽從蕭太太的意見,出門散心,先回娘家看了看,又去找蘇小曼。
    剛踏入蘇小曼小院的那條巷子,就見有一名中年婦人從她院里出來,那婦人打扮富貴,看著面生。
    俞宛如心下奇怪,蘇家跟俞家關系親近,蘇家的那些親戚她幾乎也都見過,怎么從未見過這名婦人?她是誰?
    她帶著疑惑,敲開了蘇小曼的院門。
    是張媽來開的門,蘇小曼坐在正屋里,怔怔的發著呆,她面前放著兩杯茶水,顯然方才招待過客人。
    俞宛如走到她身邊,輕輕叫了一聲小曼姐。蘇小曼動也沒動。
    她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蘇小曼似乎略微一驚,這才回過神來,看向俞宛如,笑了笑,說道:“你來啦。”
    俞宛如坐在她身邊,看了看她的臉色,擔憂道:“小曼姐,你怎么了?”
    蘇小曼搖搖頭,“沒什么呀。”
    俞宛如說:“我方才看見有位婦人從你這里走出去,怎么我從前沒有見過她?”
    “你看見了?”蘇小曼聞言,勾了勾嘴角,這才誠實道:“那是楊太太,楊世東的娘。”
    “她怎么……難道她不同意你和楊先生的事?”俞宛如忙問。
    蘇小曼給她倒了杯茶,輕輕嘆了一口氣,說:“不是,楊太太是個開明的人,她是來找我說清楚的。”
    “說清楚什么?她是不是誤會了?小曼姐你從來沒有糾纏過楊先生,一直都是他主動追求的呀。”
    蘇小曼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你別緊張,楊太太沒有責怪我的意思。其實說到底,我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
    她之前拒絕楊世東不成,默認讓他追求她,心里是想著過一段時間,等他自己的興致退卻,這段關系自然而然就會冷淡下來。
    卻沒料到如今兩個多月過去了,楊世東的熱情不但沒有冷卻,還似乎有越發熱絡的趨勢。
    她設身處地的想一想,若自己是楊太太,兒子整天追在一個和離過的女人身后,那女人還偏偏對她兒子不冷不熱的,自己心里肯定也不太舒坦。
    楊太太今日來,就是要問問她,對楊世東到底是什么看法?
    若她對楊世東有意,楊家不是不能接受她過去有一段婚姻的事,若她對楊世東無意,就請她果斷一些,別再讓她兒子抱有希望。
    她走后,蘇小曼認真回想了這一段時間的事,覺得自己的行為確實需要反省。
    這世間,最難得的是真心。楊世東對她一片熱誠,她就算沒那份心,也應該重視他的心意。
    更何況如今,在被他那樣笨拙卻又熱烈地追求了兩個多月后,她恐怕已經不能像當初那樣果決的說,自己對他沒有半點好感了。
    她看著俞宛如擔憂的神色,笑道:“別擔心,楊太太今天來,倒也提醒了我,確實該好好想想這段感情了,搖擺不定的拖下去,對誰都不好。”
    俞宛如沒有問她心里是什么決定,而是說道:“不管小曼姐有什么打算,我都支持你。”
    蘇小曼笑得越發開懷,“有你這句話,我就一點都不怕了。對了,蕭先生今天怎么沒有陪你一起來?”
    提到這個,俞宛如就有些蔫了,“他前幾天去了省城,還沒回來。”
    蘇小曼勾了勾她的下巴,道:“是么?等他回來我可得好好的說他一通,竟然這樣不體貼,把我們美麗可愛的宛如一個人丟在家里。”
    俞宛如怕癢躲開,笑道:“小曼姐,你就別取笑我了。”
    “怎么是取笑你?都是真心話呢。罷了,不提那幾個男人,他們有他們的事業,難道我們就無所事事么?前兩天,報社的編輯給我推薦了幾本書,我看了覺得很不錯,對寫文章有幫助,正要介紹給你,你肯定喜歡。”
    “真的?小曼姐快借我看看。”
    “好好好,等著我去拿。”
    俞宛如在蘇小曼那里呆了半下午,心滿意足地捧著幾本書回到蕭家。
    蕭太太一看她就笑了,“你這傻孩子,我怕你天天呆在屋里看書不好,讓你出去走走,結果你反而又從外面抱回來幾本書。”
    俞宛如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蕭太太笑著遞給她一個薄薄的信封,說:“這是安瀾發來的電報,特地給你的。”
    俞宛如忙伸手接過,臉更紅了,“謝謝娘。”
    “不必謝我,快上樓去看吧,若要給他回信,就來跟我說。”
    “好。”
    因為是電報,蕭安瀾來信十分簡短。不過,那短短的幾行字,倒有一半都是在訴說思念,另有一半,則是一個勁的追問俞宛如是否想他。
    俞宛如耳廓通紅地想,這種電報,他怎么好意思讓人替他發出來呢?
    她來來回回看了幾遍,小心翼翼地折起來夾在書本里,過了一會兒,卻又拿出來,珍重的放在枕頭下。
    蕭安瀾這一走就是半個多月,雖然兩三天就發回一封電報,但他的歸日卻似乎遙遙無期。
    俞宛如知道他有正事要做,心里再是思念,也不敢有分毫的催促。
    反倒是蕭太太,時常念叨,說他就跟脫韁的野馬一樣,一跑出去就不知道回來了。
    俞宛如便又反過來安慰她。
    蕭太太見她這樣懂事明理,心里直感嘆不停,也是自己那兒子走了好運,才能娶到這樣好的兒媳婦。
    說到媳婦,她不由又想到至今獨身的弟弟。
    她跟蘭瑞儼然已經交上朋友了,前幾天,還約她一起去戲園子看了場戲。
    兩人越是接觸,她越是覺得蘭瑞的好,反倒不好意思在她面前推銷自己弟弟,只得想著,順其自然吧。
    還有蕭安澤,只比他大哥蕭安瀾小了三歲,也二十出頭了,如今還是獨身,到現在沒聽聞他跟哪個女孩子有交集。
    二姨娘心里急得不行,但她知道自己兒子雖然自小不言不語的,心中卻有主意,不敢過分催促他,只得轉而求助蕭太太。
    于是,蕭太太那一頭還沒有把小弟的終身大事解決,這一頭,又多了個大齡男孩需要她去推銷。
    這還不算完呢,眼看蕭安雅蕭安慧也到了年紀,雖說不是親生女兒,但蕭太太一直把她們當自己女兒來疼愛,她們的婚姻大事,自然不能不管。
    俗話說,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蕭太太頭疼著疼著,如今倒也想開了,心里正盤算著,改日索性聯合整個柳城的太太少奶奶們,辦一場年輕人的聯宜舞會,她就不信不能湊成幾對。
    在一天深夜,俞宛如正在熟睡,忽然無故驚醒,卻見自己床邊蹲著一個黑溜溜的人影。
    她嚇了一跳,正要喊人。
    那人影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口鼻,低聲說道:“媳婦兒,是我。”
    俞宛如掙扎著坐起來,扭開臺燈,面前這個胡子拉碴的人,不是半個多月沒見到蕭安瀾是誰?
    蕭安瀾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媳婦兒,是不是嚇到你了?”
    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俞宛如眼眶忽然有些發熱,她忙用力眨了眨眼睛,抬頭來仔仔細細的打量他,問道:“你怎么突然就回來了?”
    蕭安瀾伸手摸了摸她睡得通紅的臉頰,粉嫩的皮膚在他帶著薄繭的指頭下,更顯得嬌嫩,“事情處理好,我就回來了。”
    俞宛如也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心疼道:“瘦了,還黑了。”
    蕭安瀾忙反手摸摸自己,“不會吧?瘦是瘦了點,怎么會黑了?我英俊的臉可不能黑。”
    俞宛如被他逗得撲哧笑出聲,方才小別重逢的氛圍都給他破壞了。
    她掀開被子下床,披上外衣,“你吃飯了嗎?廚房里應該還有吃的,我去找找。”
    蕭安瀾跟在她身后,俞宛如聽到他的腳步聲,忙噓了一下,說道:“你輕點兒,這么晚了,別把大家吵醒。”
    于是蕭安瀾只得躡手躡腳的。
    兩人做賊一般溜下樓,在廚房里找了些吃的熱一熱,蕭安瀾也不嫌棄,全部丟進腹中。
    俞宛如一面給他遞湯,一面不住要他吃得慢些。
    等蕭安瀾填飽肚子,她又上樓給他放洗澡的熱水。
    蕭安瀾就靠在浴室的門邊,看著昏黃的燈光下,媳婦兒為他忙來忙去。
    他忽然走上前,從身后一把摟住俞宛如,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媳婦兒,我好想你。”
    俞宛如靠在他懷中,攀著他的手臂,點頭小聲道:“我也是。”
    哪知蕭安瀾聽了,卻有幾分委屈的問:“你既然想我,怎么給我的電報卻那么短?”
    俞宛如聽到這項指控,不由無言,難道他也要自己跟他一樣,把想你想你寫滿整張紙嗎?這人到底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大海有涯,思念無畔。難道想得多想得少,還能用電報的長短來衡量?
    她輕輕推開蕭安瀾,轉移話題道:“很晚了,你先洗個澡,睡一覺,有什么話咱們明天再說吧。”
    蕭安瀾不依,又抱住她磨磨蹭蹭,“不行,你得陪我一起洗。”說著,就開始扒俞宛如身上的睡衣。
    俞宛如手忙腳亂地阻止他,然而擋得了上面卻擋不了下面,眼看要被他剝光,只得趕緊道:“我已經洗過了,你自己洗吧。”
    蕭安瀾怎么會是講道理的人?趁著她說話沒有留神,一下就把她身上的衣服扯掉了。
    “哎呀,你——”俞宛如忙捂住自己。
    蕭安瀾退開一步,三兩下把自己扒光,又伸手抱住她,兩個人的肌膚緊貼在一塊,手掌下觸摸到的,皆是他媳婦兒細嫩柔軟的身軀,他心滿意足的嘆息出聲。
    事到如今,俞宛如也只得依了他,不過還是輕輕拍了他一下,嘟囔道:“你怎么這樣。”
    蕭安瀾抱著她一起踏入浴缸。
    這浴缸若只有一個人用,是綽綽有余的,但兩個人一同擠進來,未免就有些局促了。
    俞宛如坐在蕭安瀾腿上,還在念念叨叨的叫他放自己出去,一個人才能好好洗洗。直到臀下碰到一個熾熱的物體,她終于察覺到危險,紅著臉住了口。
    蕭安瀾輕笑一聲,愜意的靠在浴缸邊沿上,一只手撫摸著他媳婦兒滑嫩的肌膚,壞笑道:“寶貝兒,你怎么不繼續說了?”
    俞宛如拍掉他伸到自己胸前的大掌,瞪了他一眼:“你這個壞蛋。”
    蕭安瀾看著她嗔嬌的面容,忽然如獵豹一般襲上來,將她逼到角落里,壓在邊壁上,“你說說,相公哪里壞?是這里?還是這里?還是這里?”
    他每說一個這里,就要身體的一部分去頂俞宛如。
    俞宛如面紅耳赤地推拒著他,“不知道不知道,你快放開我。”
    蕭安瀾低下頭,狠狠地吻上她的嘴,直到將她胸腔里的空氣全部奪走,才放開來。
    看著俞宛如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低低笑道,“傻寶貝兒,都到現在了,怎么能放開你?再等一等吧,至少也要等到明天早上,嗯?”
    俞宛如的抗議全部被他吞進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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