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蕭安瀾找了四五株蒲公英,才哄得蕭安琪破涕為笑。
蕭安琪兩手各自抓著幾朵蒲公英,在晚風中跑來跑去,咯咯咯咯直樂。
安媽媽怕她摔倒,張開手,像老母雞一樣在后面防著。
俞宛如站在身后含笑注視兩人。
蕭安瀾則看著她。
俞宛如一開始沒注意到,后來發(fā)覺了,便有些不自在,低著頭打算走開。
蕭安瀾忙出聲叫住她:“宛如……”
俞宛如停下腳步,輕聲問道:“蕭少爺有事?”
蕭安瀾摸摸鼻子,“你一直叫我蕭少爺,聽著怪生疏的,叫我安瀾吧?!?br/>
這兩個字在俞宛如喉間滾了幾遍,她到底還是覺得羞澀,有點難以啟齒,臉頰慢慢紅起來,為難地搖著頭。
蕭安瀾便很沒有原則的做了讓步:“其實不叫名字也沒事,以后再改。”
俞宛如這才輕輕點頭,應了一聲。
蕭安瀾盯著她,又上前一步:“我明天請你去看電影,好不好?我有個朋友投資了德豐影院,咱們去給他捧個場。”
俞宛如低頭卷著手帕,“明天我弟弟從學校回來,我要在家里等他?!?br/>
蕭安瀾忙問:“小舅子在哪個學校就讀?明天我去接他?!?br/>
俞宛如一聽他的稱呼,就窘迫得漲紅了臉,小聲道:“他叫俞清?!?br/>
蕭安瀾點點頭,“原來小舅子叫俞清,好名字?!?br/>
俞宛如抬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明明她已經提醒,小弟的名字叫俞清,他還加了個小舅子來。
蕭安瀾又問:“小舅子是在一中還是二中?”
他不愿意改口,俞宛如也沒好意思直說讓他改,只得由了他,“在一中,柳城中學?!?br/>
蕭安瀾道:“那可巧了,我有個學長,就在一中教學,或許正是小舅子的老師呢。明天什么時候接他?
我去接,讓老王開車一會兒就到了,順便看看我那學長。”
俞宛如忍不住心想,他認識的人可真多,到處都有他的朋友。
其實她心里,一直都十分羨慕蕭安瀾這樣交際廣泛的人,因她自己寡言內向,自小到大,也就交了一個閨中好友,自從對方嫁人之后,她身邊,連個一起說說話論論書的人都沒了。
俞宛如道:“一直都是父親去接小弟回來的,這件事,我還得回去問問爹娘?!?br/>
“那一會兒我送你們回去,再問問伯父的意見。”蕭安瀾拍板決定。
俞宛如只得隨他。
蕭安琪舉著浦公英跑遠了,安媽媽忙跟著她去。
眼下兩人周圍沒人,實在是個好機會。
蕭安瀾又上前一步,準備去牽俞宛如的手。
“老蕭,你們在干什么?!快過來喝酒!”身后木樓內突然爆出楊世東的大嗓門。
蕭安瀾伸到一半的手頓時僵住。
俞宛如松了好大一口氣,低著頭,也不敢看他,跟只小兔子一樣跑開了。
蕭安瀾緩緩轉過身,盯著木樓前毫無知覺的楊世東,一句臟話憋在胸口,差點將他噎死。
俞宛如幾人到底沒有留下來吃飯。
楊世東將他們送出馬場,拍著蕭安瀾的肩背道:“等把你媳婦兒送回去,記得在來我這里喝酒,今晚不醉不歸!”
蕭安瀾憋著口氣,狠狠道:“你就等著叫人收尸吧?!?br/>
楊世東咧嘴大笑,“口氣比酒量大,誰把誰干一下還不一定呢!”
蕭安瀾把俞宛如送回家,又去見過俞老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讓俞老爺同意,明天由他去接俞清。
從俞家出來,他把蕭安琪送回去,又去了萬昌飯店,把周晟拽過來,殺氣騰騰地往馬場進發(fā),打定了主意要和周晟兩人聯(lián)手,將楊世東灌倒。
俞府內,俞宛如回房洗去一身的灰塵,換了干凈的衣服,到前院和家人一起吃晚飯。
飯后,俞太太支開俞老爺,留下俞宛如單獨說話。
“今天和安瀾玩得怎么樣?聽安媽媽說你們騎馬了?!?br/>
俞宛如道:“去了蕭少爺朋友家的馬場,挺有意思的。”
俞太太握著她的手,輕聲問道:“這幾面見下來,你覺得安瀾怎么樣?”
俞宛如低了頭,小聲道:“蕭少爺……人很好。”
俞太太輕輕捏了捏她的手,“今天你們出門之后,蕭家的媒人來了。定下了下聘的日子。又說蕭家準備明日登報,公布兩家的婚訊?!?br/>
俞宛如看著雙手沒說話。
俞太太感嘆道:“等明日過后,整個柳城都會知道蕭家和咱們家的婚約,看那孫家還有什么手段?!?br/>
這半年來,因為孫家老二,他們一家子人提心吊膽,到現(xiàn)在,終于能夠稍稍放下心來。
俞太太又說:“等明天你弟弟回來,咱們留安瀾下來吃飯吧,總不能讓他來來回回的白忙活?!?br/>
俞宛如道:“娘做主就好。”
俞太太越想越覺得這主意不錯,當下就把安媽媽喊來,和俞宛如三個人圍在一起,商量明天的菜式。
第二天一大早,俞太太就親自和安媽媽上街,去早市買最新鮮的菜。
另一頭,蕭安瀾宿醉方醒。
其實要論酒量,他和周晟兩人加在一起,還不是楊世東的對手。
不過他們兩個都不是那種老老實實的,兩個人合起伙來,更是壞主意一個接一個,最后成功把楊世東灌倒。
不過,他們自己也沒占到多少便宜。
蕭安瀾昨晚是被司機老王一路拖回來的。
他忍著頭暈,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胡亂抓了抓頭發(fā),進衛(wèi)生間洗把臉刷過牙,踩著拖鞋就下了樓。
樓下蕭家眾人看見他,紛紛側目。
蕭安慧真更是呀呀叫道:“大哥,你怎么這副樣子?跟哪里來的野人一樣!”
蕭安琪撇了撇嘴,一臉嫌棄“大哥哥好丑,身上還好臭。”
蕭老爺看他搖搖晃晃地走下樓梯,皺起眉心:“你昨晚是幾點回來的?在哪里混到這么晚?”
蕭安瀾打了個哈欠,眼角擠出兩滴淚花,“昨天和世東他們多喝了兩杯?!?br/>
蕭太太道:“看你這樣子,何止是兩杯??靵戆呀饩茰攘耍俸刃┲?,不然有得你頭疼的。下次記住,喝了酒回來,就跟娘說一聲,我讓人給你做醒酒湯。”
蕭安瀾擺擺手,“放心吧娘,以后不喝了,就是要喝也不會喝這么多,昨天情況特殊。”
昨天他是憋著一口氣,要報復楊世東,想把他灌醉,才不得不豁出去。
要是平時,他雖也喝酒,但都是小酌即止,不會超過三杯。
他喝了一大碗解酒湯,又灌下兩碗稀粥,覺得活了過來,這才拿起刀叉,享用他的早餐。
他吃得極快,雖是最后一個來的,卻第一個放下刀叉,用餐巾抹了把嘴,噔噔噔又跑上樓去。
等眾人吃完早餐,正準備各自撤下,他又出現(xiàn)在樓梯口。
這一次的形象仿佛打了好幾遍蠟一樣,精神煥發(fā),閃閃發(fā)著光,跟剛才有著天壤之別。
蕭太太驚訝地挑了挑眉。
蕭安慧則直接驚呼道:“大哥,你會變身術耶!剛才還穿得像乞丐,現(xiàn)在就成皇帝了!”
蕭安瀾勾起嘴角,整理著袖口,長腿慢慢步下樓梯。
蕭安慧捧起臉,“哇!像電影里那個男明星一樣,安雅你說是不是?”
蕭安雅點點頭,“那天大哥送我們去學校,就有好幾個同學追著我問大哥是誰。我覺得大哥你比那個林延生更有男子氣概些,林的脂粉氣太重了,他以前唱旦角的時候,扮相倒很漂亮?!?br/>
蕭安瀾原本還得意,聽著聽著就黑了臉,“你們拿一個男旦跟我比?”
蕭安慧道:“大哥你別看不起人,林延生現(xiàn)在可有名了,我們學校好多女同學都喜歡他!”
蕭安瀾嗤笑一聲,“你們這些個女娃娃懂什么?”
他轉頭對蕭太太,蕭老爺?shù)?“娘、爹,我出門了。”
“今天打扮成這樣,要去哪里?”蕭太太追問。
蕭安瀾頭也不回,邊往外走,邊擺擺手,“去接我小舅子回家。”
蕭太太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誰,搖頭笑罵道:“從來只聽說女大不中留的,沒想到,這男兒大了更不中留!”
蕭老爺看了看她,偷偷心想:這才哪兒到哪兒,過一陣子你就該說,‘娶了媳婦兒忘了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