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教三年多, 祁言沒有遇見過惡心的事,前兩天她仍這么想。但現實狠狠打了她一記耳光。
被領導喊去談話的當天, 祁言在辦公室違心地保證自己會守口如瓶,不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甚至忘掉自己目擊者的身份。楊清也是, 那姑娘一宿沒睡, 要去看心理醫生。
同時刻, 跳樓學生的家長帶著老人在校門口哭天喊地, 拉起了橫幅。老人家往地上一坐,要死要活的,保安只敢訓斥威脅,不敢碰。
至于后來……
家長在校門口鬧了一天, 被請進領導辦公室,第二天沒再鬧。各班主任嚴令禁止自己班的學生討論這件事,想要采訪的記者始終被攔在門外,起先外界說法各不同,最后統一口徑:女孩不堪學習壓力而輕生。
網絡一片“現在的孩子就是脆弱矯情”的聲音。
前后不到三天,事情處理得干干凈凈, 翻起來的那點微不足道的水花很快就平靜了, 生活依舊, 教學秩序也依舊。
附中還是附中。
只是二班和七班突然換了數學老師,校園里沒再見到徐首逵的影子,不知下場,不知去向, 辦公室里也沒有老師談論,好像事情從未發生過。
有時候,祁言以為自己那天看到的是幻覺。
真的有學生跳樓嗎?
真的死在她面前嗎?
那雙幽怨的眼睛,滿地殷紅的血,會不會是她精神錯亂,從恐怖片里摳出來的記憶?
那天祁言回了父母家,林女士問起怎么回事,她看著母親擔憂的面孔,緊張的神情,忽然很希望再聽幾句讓她厭煩的嘮叨。她動了動嘴唇,拿出平生最棒的演技,燦然一笑。
“媽,沒事,小孩子學習壓力大,一時沒想開而已。”
林女士保養得水仙花兒似的臉皺成了包子褶,果然開啟了叨叨模式:
“現在的小孩兒都是寶貝,說不得碰不得,嬌生慣養寵大的,這才多大就有壓力了,往近了說,中考高考要競爭,往遠了說,以后到社會上討生活,有的是苦頭吃,那動不動就跳樓嗎?”
“媽,我不也是被寵大的么?”祁言笑著說。
林女士眉頭一擰,擺擺手:“我跟你爸給你的是尊重,跟那些只會溺愛的家長能一樣嗎?”
“……”
“我跟你爸從不當你面吵架,外面遇到再惱火的事,也不回家撒氣,以前沒什么錢的時候,不在你面前強調咱們窮,也沒動不動就要你記著我們多好多好,欠我們的。我問你,哪幾個父母能做到這些?”
林女士說著說著,語氣不由得自戀,嘴巴一噘,又有點不高興,因為被閨女誤會了,委屈。
“那些心理脆弱的小孩兒啊,都是平時溺愛出來的,我打個比方,就像籠子里的金絲雀,看起來很寶貝吧,好吃好喝供著,其實拴得死死的,哪兒哪兒都給憋的……”
有道理。
祁言若有所思地點頭,笑著抱了抱她親愛的老母親。可林女士不罷休,抓著機會必定要攛掇一番。
“跳樓那個學生的班主任沒事吧?哎喲喲,攤上這種事真是倒霉了,我看到網上說是班主任造成的,還有說是被數學老師罵了的,數學老師也倒霉。”
“言言啊,你當心點,對你班上的孩子呢能管就管,管不了就算了,又不是咱們自己的孩子,明哲保身懂嗎?這一天天的出事,你還呆在那兒,媽都怕死了……”
林女士摟著閨女又是親又是抱的,團子不高興了,伸出一只爪子扒她胳膊,喵喵叫了兩聲。
沒人理它。
祁言安慰地拍了拍林女士肩膀,笑容有些僵硬:“我知道,我會多注意的。”
以前她最煩聽老母親說這些,三句能頂十句,現在卻想不到能用什么話來反駁。她有點累了,腦子還沒緩過來,心上火熱的溫度也降了些,拿不出力氣。
她想,她應該學著做一個聾啞人。
祁言向學校請了一周假,在家休息。
她住在901,晚上跟陸知喬同睡,自認為老實規矩,可每天早上醒來不是她在陸知喬懷里,就是陸知喬在她懷里。兩人發絲纏繞,呼吸相交,彼此當對方的抱枕,適應得極好。
陸知喬工作忙,不能時刻陪著她,但盡量每天準時下班,偶爾兩人一起買菜做飯,去接女兒放學。
儼然和樂幸福的三口之家。
溫情與陪伴是治療心里創傷的良藥,祁言明顯感覺自己的狀態好了許多,閉上眼睛不會再想起那些畫面,又或許是她自我催眠有了效果——是幻覺,看到的都是幻覺。
周末上午,陸知喬要加班,祁言在家陪“親女兒”,打掃了一遍衛生,而后去買菜。差不多十一點,陸知喬回來了,兩人一塊兒做飯。
“我總覺得妞崽最近有點反常。”
她穿上新買的圍裙,朝次臥望了一眼,那房門始終緊閉。
祁言一怔,繞到她背后,低頭為她系上帶子,猶豫半晌說:“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但是……也不算很嚴重,我沒想好怎么跟你說,誰知道前幾天就剛好碰到……”
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陸知喬擰起眉,輕斥:“不許想。”
掌心溫熱,薄|軟的唇貼著,祁言下意識噘了噘,偷親一下,陸知喬立刻松開手,斜她一眼。她又把那只手捉回來捂著,討乖地笑笑:“沒想,都忘了。”
“妞妞在學校是不是有情況?”陸知喬轉開臉,單手整理食材。
祁言見她不方便,松了手,“上次你去挪威出差,我發現她在手機上看言情小說,網文那類的,本來要及時告訴你,怕你工作分心,就想等一等。”說著拿起土豆削皮。
“然后我又發現,她在學校課間休息的時候,也會看類似的書,漫畫啊這些……”
“她哪里來的?”陸知喬皺眉,“我沒有給她買過。”
印象里那種沒營養的書最容易沉迷,影響學習,她是絕對不讓女兒看的,為此經常以打掃房間為借口,到女兒房間悄悄打量。她很確定,家里一本都沒有。
祁言無奈笑笑:“可能是問同學借的吧,小女生之間互相傳閱很正常,我念書那時候也這樣,還自己寫在本子上呢。”
“她上課看嗎?”
“我的課沒有,其他課……偶爾我會去巡邏,也沒見她上課看。”祁言細細回想,說話間,已經削完兩個大土豆的皮。她取了砧板和菜刀,切土豆絲。
陸知喬眉心未松,臉色有些難看,緊抿著唇沒說話。
祁言側頭看了她一眼,曉得她又心急了,忙寬慰:“這個年紀的孩子……嘶!”
手指猛地傳來尖銳的刺痛,她下意識丟了菜刀,哐當一聲,低眸看自己的手。方才心急顧著說話,一下沒注意切到了食指,鮮血頓時涌出來,沾到還沒切成絲的土豆片上,星點殷紅。
那一瞬間,祁言懵了,刺目的猩紅在她眼前暈染開,猝不及防就聯想到某個場景,可來不及看清楚,陸知喬一把捉住她手腕,湊到跟前,擰著的眉愈緊。
“……”
她嘴唇蠕動著,沒說話,抓著祁言的手出去客廳,從醫藥箱里翻出生理鹽水和創可貼。
祁言盯著她緊蹙的秀眉,還有素來淡然如水的黑眸里浮現的緊張,一時之間,什么聯想都忘了,心里淌過一絲暖流,既覺得好笑又很無奈。
破點皮,不至于。
“小傷,沒事兒,我自己來。”祁言伸出另一只手去拿棉簽。
陸知喬拍開她的手,低嗔:“別動!”而后拿起棉簽,輕輕沾拭掉食指上的血,傷口赫然露出來,不算深,但也不淺,長度幾乎橫斷指尖,仍不斷冒著血。
祁言不敢動了,嘴角情不自禁翹起來。
喬喬好兇哦。
可是她就喜歡看她兇。
處理好傷口,陸知喬撕了張創可貼包住祁言的食指,輕聲道:“別切菜了,廚房交給我。”收拾好醫藥箱,放進柜子,起身回了廚房。
祁言哪里肯聽,就算不干活兒,在廚房陪著也好,她忙跟進去,在陸知喬眉心擰起來之前,撲過去抱住:“我不切菜,陪你。”
嘴上這么說,卻還是幫了忙,一只手打開水龍頭,洗菜,裝盤子,擦擦案臺什么的。
陸知喬炒菜,祁言就從后面抱住她,溫軟的熱意緊貼著,兩股香氣交織縈繞,可她始終抿著唇,眉眼冷淡的模樣,祁言一時摸不著頭腦,小心翼翼啄了下她耳尖,輕喚:“喬喬?”
“嗯?”
“呃,你剛才說覺得妞妞反常,是指什么?”祁言隨口扯了個話題。
事實證明這話題選錯了,陸知喬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心,又擰起來,細細的褶皺瞧著都難受。她淡聲道:“也沒什么,就是感覺她沒以前那么黏我了,回家都沒幾句話說。”
思緒被祁言打斷,她失了興致。
方才這人不小心切到手,流一點血,她腦子里嗡了幾秒,一下就緊張不已,猛然想起在雨林里被蛇咬那天的場景。似乎,她們調換了位置和關系,心境卻一模一樣,但她明白,自己這點緊張,根本比不得祁言那天的一星半點。
心里煩躁,暗罵祁言笨死了,切個菜都能切到手。
“我還以為什么呢……”祁言輕快地笑笑,安慰道:“這個年紀自我意識比較強,正常,小姑娘總會慢慢長成大姑娘的。”
陸知喬低低嗯了聲,往菜里擱了小半勺鹽。
原本在談論女兒的事,這會兒不知怎么沒了心思,她滿腦袋充斥著隱秘的念想,頗有些惆悵,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難道她也喜歡祁言?
念頭一冒出來,陸知喬胳膊抖了一下,鏟子重重地砸在菜里,慌了神。
依賴和喜歡是兩個概念,很容易混淆,她若是將自己心理上對祁言的依賴當做了喜歡,豈不是于祁言不公?那樣也會傷害祁言的吧。
祁言對她太好了,好到她有時候無法招架,于是演變成依賴,合情合理。
“怎么了?”祁言扶住她胳膊。
“沒事。”陸知喬笑了笑,轉移話題,“我下午要出去一趟。”說完,不等祁言問,下意識補充道:“跟子龍去福利院,送點東西,大概四五點就回來。”
祁言手臂僵了僵,腦海中浮現一個男人的身影,莫名有些吃味,一揚眉,嘟囔:“叫得那么親密……”
就知道。
陸知喬想著自己主動交代清楚,就能免去這人胡思亂想,誰想稱呼也是個坎。她無奈解釋:“因為是熟悉的朋友才會這樣叫。”
“我們難道不熟么?”祁言酸溜溜的,輕哼一聲,“你還連名帶姓地喊我。”
“那我該喊你什么?”
喊祁老師吧,不樂意,喊名字吧,也不樂意,干脆取個外號罷了。陸知喬如此想。
耳邊倏地撲來一陣熱氣,溫暖撩人,祁言輕細魅惑的嗓音綿綿香響起:“叫言言。”
陸知喬一顫,霎時僵住,脊背繃得筆直,手中的鍋鏟摁進菜里不動了。突如其來的安靜,炒菜鍋里的滋滋聲,油煙機的嗡嗡聲,雜亂無比。
“快喊一句我聽聽,嗯?”祁言親她耳朵,勾唇笑。
“別鬧。”
“沒鬧。”
陸知喬微擰起眉,撇開臉,小聲說:“我覺得祁言好聽……”說完隨意翻炒兩下菜,見差不多了,關火,去拿盤子裝。
失落,從眼中一閃而逝。
她們的關系終究是沒到那一步,而這幾天,都是自己的錯覺。
祁言笑容略僵,好在陸知喬背對著她,看不見她表情,很快便調整過來,故作輕松道:“哼,隨你。”
午睡過后,陸知喬隨溫子龍去“天使島”。祁言一路護送她下樓,到小區門口,果不其然看見那輛邁凱倫等在外面。
溫子龍主動跟祁言打招呼,她也只禮貌地回應,緊抓著陸知喬的手送她上車,然后稍大聲說了句:“早點回來,我在家等你吃飯。”
陸知喬:“……”
男人看了眼祁言,又看看耳朵有點紅的陸知喬,似乎明白了點東西,目光倏爾意味深長。
……
這次送的東西比較多,兩人在福利院多停留了會兒,出來時已經快四點。溫子龍心血來潮,提出一起去喝下午茶。
“我朋友新開的店,去捧個場,怎么樣?”他眉目溫和,聲音也溫潤沉穩。
陸知喬有些猶豫,看著男人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睛,忽然感到迷茫,又是中午做飯時那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兜兜轉轉,想尋找一個出口。
“好,我跟我朋友說一聲。”她點頭,下意識拿出手機,打開微信。
“祁老師?”
她指尖一頓:“嗯。”
繼續打字。
講清楚自己要去哪里,跟誰去,為什么去,附帶幾句解釋。一小段文字,是她給祁言發過最長的消息。
發送出去那一刻,陸知喬恍然回神,愣住。
她有必要交代得這么詳細嗎?
不待她細致思考,溫子龍已打開車門,讓她上車。她甩甩頭,收了手機,坐進跑車副駕駛……
店面選在喧鬧的商業街上,周圍嘈雜,但內部很安靜,裝修風格文藝復古,分為兩層,一樓人較少。溫子龍進去之前打了個電話,兩人剛踏進門,一看著三十出頭留小辮子藝術家模樣的男人迎過來,熱情地招呼。應該是店老板。
“龍哥,女朋友啊?”對方擠擠眼。
陸知喬正要張口否認,溫子龍先一秒搖頭,表情略嚴肅:“不是,朋友,別亂開玩笑。”
“好嘞好嘞,實在不好意思。”
老板雙手合十朝陸知喬道歉,她笑了笑,表示沒關系。
因是朋友,溫子龍讓他隨意,輕車熟路地領著陸知喬上二樓包間,點了單,靜坐下來。誰也沒有說話,陸知喬是在神游,溫子龍卻在看她,直到服務員端著咖啡點心放到兩人面前,后者才打破沉默。
“你戀愛了。”
肯定的語氣。
陸知喬回過神來,撞上他洞悉的目光,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嘴唇蠕動:“為什么這么說?”
“感覺你的眼神比以前更豐富,有東西,而且……更溫柔。”他笑。
腦子里首先想到的便是祁言。
陸知喬一瞬慌了,臉色有些不自然,否認:“沒。你知道我忙得很,哪有時間談戀愛。”
“那就是在迷茫期。”
“你談過戀愛嗎?”
“談過。”
“認真的那種。”
“非常認真。”
“……”
透明玻璃窗外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陸知喬移開視線,毫無焦距地落在某個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音箱里播放著聽不出詞的歌曲,像是法語,又像是德語,亦或是哪個小國家的語言,柔美的女聲很飽滿,時而低沉,呈現在想象里的是藍天,大海。
海,寬廣,浩渺,如她沒有盡頭的憂思。
溫子龍安靜地看著她,嘴角始終掛著溫和的笑,于誰都如此,一成不變,他整個人都溫潤如春風,不緊不慢的。
“我——”
陸知喬張了張嘴,話又卡在喉嚨里,她轉回視線,低頭攪了攪杯中咖啡,似是自言自語:“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或者……會變成怎樣?”
“答案很簡單。”
“嗯?”
陸知喬捏著小銀匙的手頓住,抬起頭,就見溫子龍拿起自己的手機,轉過屏幕朝向她:“就是你現在的樣子。”
位置臨窗,光線很強烈,寬大的手機屏幕像鏡子一樣,清晰地映照出陸知喬的臉。
這張臉,輪廓柔美,線條勾勒得恰到好處,光潔飽滿的額頭,細淡微揚的眉,眼睛如杏核,一顆淚痣楚楚憐人,鼻子秀挺稍帶著鋒芒,而嘴唇又是豐潤飽滿的,面相來看,是和善溫柔的人。
陸知喬從未這般仔細觀察過自己的臉。
從前她眼波淡如水,清清冷冷,如今倒是愈發生動幾分,像蛻了皮,剝去那股冷的氣質,露出里面原本的模樣。
她真的變了。
……
傍晚五點,陸知喬回到小區。
腳下是被拉得頎長的影子,背后是漫天金紅色霞光,她竟然起了心思,覺得這景致很美,于是拿出手機隨手拍了一張,仔細端詳。
想起有個快遞要拿,她收起手機,朝驛站走去。
驛站門口有幾輛小三輪,正是最后的攬件時間,陸知喬心里默念取貨|碼,一進去,還沒張口報,就看到祁言站在桌前,正彎腰填寫快遞單。
手邊是一張身份證。
陸知喬報了號碼,上前一步,祁言循著聲音轉過來,一愣,揚了揚眉:“回來了?”
“你寄什么?”她不答反問。
視線不經意瞟到祁言手邊的身份證,看到出生年月,愣住。
1991年5月7日……
與妞妞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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