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男人, 眉眼有幾分熟悉,祁言看到那瞬間便覺得或許見過, 可是記憶中并沒有具體印象。聽到妞妞說的話,頓覺一道晴天霹靂落在自己身上,她正愣神, 陸知喬就回來了。
四目相對, 祁言腦海里突然有了印象, 她凝神望著陸知喬, 隱約覺出一絲神似感,隨后陷入混沌的思緒,忽略了那人眼中閃逝的慌亂。
陸知喬表情略有些僵硬,很快加深了嘴角的弧度, 眸里展露出笑意,鎮(zhèn)定自若地進屋,視線隨意掃過柜子,嗔笑:“妞崽啊,少吃點零食,真是, 藏柜子里你都能翻出來。”
她一面說著, 一面漫不經(jīng)心地收拾翻出來的東西, 隨手把那摞相框塞回柜子,關(guān)上柜門。而后直起腰,轉(zhuǎn)頭望向祁言,睫毛一顫, 笑了笑:“你跟妞妞一起回來的嗎?”
兩人挨得很近,手臂蹭到一起,如此近的距離,祁言更覺得像了,不覺微擰起眉,她嘴唇動了動,剛要說話,就聽到陸葳大聲插嘴:“媽媽,我比祁老師早回來,怎么可能一起嘛。”
祁言側(cè)目,小姑娘咧著嘴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似在觀察,她轉(zhuǎn)回視線,附和笑道:“今天最后一節(jié)課開會,我剛回來,以為你又加班,你也是,都不回我微信。”
心悄然墜下去,沉甸甸的。
這孩子怎么學會撒謊了呢?她身為老師當然不能幫著學生向家長隱瞞實情,但不守信用告密,孩子會不會討厭她?再也不信任她?進而影響她和陸知喬的關(guān)系……
想法很快被否定,她相信陸知喬有自己的判斷能力,與其想這莫須有的,不如擔心陸知喬得知事情后的反應。那人愛女如命,上回在辦公室疑神疑鬼害怕得要命,而這件事又沒有確鑿的證據(jù),她貿(mào)然講出來,無端端引得陸知喬惶恐。
更嚴重些,說不定又要打孩子。
萬一兩個孩子什么情況也沒有,是大人們想多了,如此反應過激,怕是會適得其反。
祁言矛盾不已,看向陸知喬的目光也多了點焦慮,一時將相框的事忘在了腦后。
“下午太忙了,沒有時間看手機……”
陸知喬卻未有察覺,眼帶歉疚地笑著,語氣不自覺有些哄著的意味,隱約流露出小女人般的嬌羞,解釋完又說:“不過,我一忙完就馬上回來了,現(xiàn)在還沒到六點。”
見她這般,祁言倏然心花怒放,揚了揚眉尾,掩不住水眸里纏繞的喜悅,輕笑:“好吧,原諒你了。”
“那你要不要到我這吃飯?”陸知喬莫名紅了臉,淺淺地勾起嘴角,很小聲問。
祁言沒說話,噙著笑轉(zhuǎn)身進了廚房,以行動回答她。
……
兩個大人在廚房里忙活,陸葳則回房寫作業(yè)。眼見次臥的門關(guān)了有一會兒,祁言炒著菜,心里愈發(fā)忐忑難安,一走神,便忽略了鍋里的情況。
“水快燒干了。”陸知喬在旁切菜,抬眸瞥了眼,忙放下菜刀,裝了些水倒進去。
祁言醒過神來,沒說話,翻動了兩下鏟子。
她心不在焉的,神色亦有些凝重,蹙起的眉心始終沒松下來,陸知喬方才便發(fā)現(xiàn)了,只是猶豫該不該問,想著萬一是私事,自己好像也沒有資格過問。
愿意說,自然會說的。
“我來炒吧?”她伸手要接鍋鏟,指尖不經(jīng)意碰到祁言的手背,蒸騰熱氣和皮膚的溫度暖融融的,她觸電似的縮了下。
祁言沒動,睫毛輕輕顫動著,眉心擰得更深了。
“你……怎么了?”陸知喬忍不住問。
而后便見這人抬起頭,深邃的瞳孔里掠過一絲堅決,用嚴肅的語氣說:“有件事想跟你講。”
“什么?”
“剛才我對你撒謊了……”說完,祁言低頭看了看鍋,見差不多好了,便關(guān)火,把菜盛起來放到一邊,擦干凈手。
陸知喬往回縮的手懸在半空,僵了兩秒,緩緩垂在身側(cè),斂下了眼皮,心里莫名有些堵,也沒應聲,等她繼續(xù)說。
油煙機沒關(guān),噪音恰好足夠掩蓋說話聲。
祁言一五一十交代得干干凈凈。
“我主要是擔心你胡思亂想,畢竟我沒有確鑿證據(jù),萬一誤會了……而且你工作那么忙,還要操心這些,我……”她抓著陸知喬的手,語氣低弱,眼睛里半是委屈半是羞慚。
陸知喬緊抿著薄唇,表情始終淡然,辨不清是喜是怒。
當初她騙祁言,還覺得這人小題大做,如今自己被騙一回,就曉得不舒服了。祁言說得沒有錯,方才她聽到女兒跟男同學鬼鬼祟祟的瞬間,滿腦子都是令人膽寒的新聞,險些轉(zhuǎn)身沖出去,所幸祁言握著她的手,才使得她克制住。
冷靜下來仔細想想,祁言的話也有道理,沒證據(jù)貿(mào)然做出什么舉動,只會打草驚蛇,說不定反倒將孩子往火坑里推。
那些新聞里走上不歸路的少女,無一例外都是父母沒有好好教導,才釀出了禍端。
可她不沖動,不代表不著急,相較之下,祁言騙她,倒也沒那么讓她不舒服了。
至少還曉得坦白。
“我錯了。”祁言以為她介意,明白過來自己不該辯解,于是抱住她,柔聲哄道:“真的知錯了,我再也不騙你了。”
“看在我及時交代的份上,坦白從寬,嗯?”
“喬喬——”
突然喊得如此肉麻,陸知喬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頗為不自在,輕輕將人推開,別過臉,“這段時間,你多注意下妞妞和那個王同學,我也盡量抽空多在家。”
她現(xiàn)在跟祁言講話,沒了從前那樣的客氣和小心,其實心里還是覺得別扭,但曉得祁言在意這個,便克制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說過謝謝。
祁言自是能感受到的,故而得到了一絲慰藉,她捉起陸知喬的手親了親,包進掌心里,“放心吧,我會盯著的。那你也要假裝不知道,別賣了我啊。”
手上溫度灼灼的,陸知喬情不自禁縮了一下,被那雙嬌媚的琥珀眸攫住心神,“你很在意自己在妞妞心里的形象么?”
“當然。”祁言深深地望著她,“我把妞妞當親女兒。”
一雙狹長銳氣的眼睛,如玻璃杯中瀲滟的酒水,每每與祁言對視,陸知喬就心慌不能自已,想來初遇那晚也是如此,兩個人交集的開端,總得有什么東西能夠吸引彼此長久下去。
她喜歡她的眼睛。陸知喬這么想。
然,祁言的后半句話,生生拉回了她的思緒,聽著似乎沒什么不對,愛屋及烏罷了,可是她朦朧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在看不見的地方,潛藏著危險的隱患。
祁言是老師,如此偏心她的孩子,于情,她像多數(shù)家長那般求之不得,于理,卻是不該的。
“你別對妞妞太好了……”陸知喬惆悵道,擰起了眉。
祁言的眼睛瞬間失去神采,喃喃問:“這你也不讓嗎?”
“不是……”見她情緒低落之迅速,陸知喬有點慌,語無倫次,“我、我是擔心你——”
話音戛然而止。
她好像意識到了什么,心頭猛跳了一下,堪堪抿住唇,不再言語。
祁言卻像變臉似的,噗嗤一聲笑出來,揚了揚眉:“嗯?擔心我什么?”
“……”
“快說,不然親你了。”
陸知喬嘴巴抿得更緊了,幾乎成一條直線,寧死不說。于是臉頰被不輕不重地嘬了一下,那片唇沿著顴骨緩緩挪到淚痣上,溫柔地吮|弄。
喜歡一個人,不知不覺中,喜怒哀樂都圍繞著她,而她手上握著控制自己的開關(guān),是快樂還是悲傷,由不得自己做主。
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女兒的事令陸知喬擔憂了好些天,心緒紛亂之余工作又忙碌,好不容易周五了,能休一個完整的周末,她靜下心來,恍然想起已經(jīng)兩三天沒見著祁言。
自從度假回來,兩家?guī)缀跆焯煲黄鸪酝盹垼皇窃?01就是在902,而從周三開始,祁言說有點忙,中午吃食堂,晚上到外面吃,回家是夜里九十點,還要備課。
即便如此,也不忘在微信上給她匯報女兒在學校的情況——暫無異動。
她沒去打擾。
兩三天,忽然就變得很長很長,好像忙忙碌碌過了兩三年。
心里總有些癢癢,一松懈下來,吃飯喝水都能想到那人。以前她像機器,生活工作都只是完成任務,現(xiàn)在莫名多了一點掛念,做什么都牽動著,期待著,卻也道不清緣由。
夕陽透過窗戶灑進來,辦公室里溫暖敞亮。陸知喬坐在椅子上發(fā)呆,這一陣子忙完了,突然閑下來反倒心慌,她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想看看朋友圈有什么動態(tài),一點進微信,卻不由自主打開了祁言的聊天框。
橘貓頭像,怪可愛的。
也沒見祁言家養(yǎng)了貓,或許是朋友養(yǎng)的吧。
陸知喬彎了彎嘴角,翻翻少得可憐的聊天記錄,猜測這人應該在上課,于是退出去,進了朋友圈。她一連刷到兩三條電影信息,生出好奇之意。
前兩天才上映的電影,懸疑推理片,評分口碑都不錯,很多人在轉(zhuǎn)發(fā)安利。
很久沒去看電影了。
一個人,也沒意思,帶女兒吧,那孩子不愛看這類片。
腦海中閃過橘貓頭像,陸知喬一怔,突然萌生出強烈的沖動,心窩子像被千萬只小蟲啃噬著,又酥又癢。她鬼使神差地點進祁言的聊天框,慢吞吞打字……
【去看電影嗎】
編輯好,遲遲沒發(fā)送,她猶豫了,眸光一點點沉下去。
這種邀請,會不會太曖昧了?
她們之間,已有過那么多次令人臉紅心跳的回憶,可是這不代表她就無所顧忌。她明明那么矛盾,焦慮,一點也沒有想清楚,所以更加不能給祁言任何錯誤的信號。
但,換做是祁言邀請她,情況就不一樣了。
怎樣讓祁言邀請她呢?
陸知喬刪掉編輯好的文字,退出去,轉(zhuǎn)發(fā)了一條電影信息,附上兩個字:想看。
按下發(fā)送那一刻,她的手指微微顫抖,深長的呼吸堵在嗓子眼,緩緩吐出來,心臟砰咚亂跳著,血氣帶著熱意爬上臉頰,熏得她頭有點暈。
——砰
手機沒抓穩(wěn),掉在桌上,她慌忙拿起來,放到一邊,兩手拍了拍自己的臉,起身出去上廁所。
廁所在另一頭,要穿過占了一層樓的整個部門辦公區(qū)域,陸知喬穩(wěn)住步伐,極力保持面色平靜,一路遇到幾個職員跟她打招呼,她淡定回視,感覺好多了,于是進洗手間。
“嘔——”
盥洗臺邊倚著個人,正捂著肚子干嘔,陸知喬嚇一跳,瞧仔細了,皺眉:“池經(jīng)理?”
那人頓時直起腰背,轉(zhuǎn)頭,愣了愣,忙抽一張紙巾擦擦嘴,尷尬地笑笑:“總監(jiān)。”
“你……”陸知喬上下打量她,“沒事吧?”
“沒、沒事,可能有點吃壞東西。”池念頭發(fā)凌亂,眼睛里略有些紅血絲,任誰都看得出來是強顏歡笑。“我先去忙了。”
說完,像有鬼追似的,匆忙走出去。
陸知喬僵愣半晌,說不上來哪里怪怪的,便不由得想到元宵節(jié)那天的場景,猜測祁言跟朋友都說了些什么。可是一想到祁言,她又記起自己那條朋友圈,才緩下來的心緒再次沸騰。
……
今天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學校安排初一年級的班主任在各班上健康課,順便發(fā)放相關(guān)知識的科普手冊,以及給女孩子們準備的衛(wèi)生用品大禮包。
祁言,一個如花似玉的“黃花大閨女”,足足給孩子們講了半小時的生理知識,底下男生女生一個兩個聽得津津有味,一副打開新世界大門的樣子——若不是上午恰好抓到兩個帶避|孕套來玩的男生,她也許會信。
套|套是從家里拿的,裝滿了水扎起口子,當彈彈球玩。
饒是祁言這般“經(jīng)驗豐富”的人,看了也有些臉紅,這幫孩子卻嘻嘻哈哈不當回事,調(diào)侃來調(diào)侃去。
當然是要告訴家長了。
祁言最喜歡告家長。
放學,她回到辦公室,坐下來喝口水歇歇,其他老師們個個面不改色心不跳,都是頗有經(jīng)驗的老手,早已見怪不怪。大家聊了兩句,陸續(xù)準備下班。
這周特別忙,參加各種教研活動,還要帶實習老師,好在周末了,可以休息兩天。
祁言打開微信,看了眼那兩位男生的家長的回復消息,客套兩句,習慣性點進朋友圈,沒料到第一條就是陸知喬的動態(tài)。
她愣住。
陸知喬的朋友圈素來無聊,鋪天蓋地的工作訊息,很少發(fā)其他內(nèi)容,只是今天竟然轉(zhuǎn)發(fā)了一條電影安利。
她像聞著肉香的小狼狗,只敏銳地察覺到機會,哪里會多想,于是二話不說打開軟件訂了兩張晚上的票,截圖,發(fā)過去,接著打字。
【去看電影嗎?我請】
【就我們兩個】
特別強調(diào)。
忙了兩三天,如隔兩三年,心里像貓爪子撓似的,祁言迫不及待想創(chuàng)造一個二人世界,即使,只有幾分鐘也好,單獨說兩句話也好。但如果陸知喬要帶女兒,她不會拒絕。
最重要的,還是那人開心。
那邊一直沒回復,直至祁言回到了家,手機屏幕亮起來,是陸知喬發(fā)來的消息。
【可以】
簡簡單單兩個字,頗有些冷淡,卻并未澆滅祁言滿腔的火熱和期待,那火反而燒得更旺。她嘴角翹起來,發(fā)了一個表情包,而后抱著手機進家門,甩了鞋子,扔了包,壓低喉嚨尖叫一聲,癱倒在沙發(fā)上。
咬著嘴唇,凝望天花板。
喬喬怎么這么好說話?她想,心倏地酸酸澀澀的。
只是兩個人看場電影,自己未免太激動了,可是她沒法不激動,她所有的情緒都被那個人掌控著,哪里是她說了算的。即使如此,她也覺得不夠。
與喜歡的人去看電影,意義是不一樣的,帶著點神圣感,還有儀式感。
算是約會嗎?
……
在家吃過晚飯,祁言和陸知喬謊稱有事,兩人一道出門。
開的是祁言那輛騷紅色laferrari,街道兩旁燈火輝煌,拉風的跑車飛馳在夜色中,引擎轟鳴聲頻頻惹人側(cè)目。
陸知喬安靜坐在副駕駛,眸色沉靜如水,街邊繽紛的燈光透過窗玻璃灑進來,暗了許多,微微映照著她嘴角不易察覺的弧度。她眼角余光瞥向身邊的人,視線所到之處,是一雙搭在方向盤上的手。
十指細瘦修長,瑩潤白皙,很漂亮的手。
再延伸,視線的極限,除非側(cè)頭,才能瞧見更多。陸知喬握了握拳,沒動,轉(zhuǎn)過眼珠看向前方,路程距離在一點一點縮短,她從未產(chǎn)生如此大的期待感。
任由內(nèi)心浪潮洶涌,面色始終波瀾不驚。
影院在市中心商業(yè)廣場,因周五的緣故,人很多,大都是年輕的小情侶,一對一對的。祁言怕擠著陸知喬,讓她現(xiàn)在角落里等,自己去排隊取票。
隊伍雖長,卻前進得很快,不多會兒,祁言取好票回來,見陸知喬乖乖站在角落等,目不斜視的樣子,心一下子就軟了。
“吃爆米花嗎?”她柔聲問,遞過去一張票。
陸知喬接來看了看,抬眸,神色有一瞬茫然,印象中那是小孩子才吃的東西,而且感覺不太干凈。她下意識想搖頭,突然,鼻間鉆進一股濃郁的奶香味,一對小情侶走了過來,停在旁邊的娃娃機前,女生懷抱著一大桶爆米花,香味是從桶里散出來的。
“我們抓這個熊本熊!”那女孩聲音又脆又甜,撒嬌的語氣。
男生摟著她肩膀,寵溺地笑了笑,往孔里塞了兩個游戲幣,這時女生伸手抓了兩三粒爆米花,湊到他嘴邊,動作輕柔小心地喂他吃。
陸知喬一時怔愣。盯著兩人看。
從始至終,祁言的目光都追隨著她,于是順著她視線轉(zhuǎn)頭,自然也看到了。
胸|口砰咚撞了一下。
祁言轉(zhuǎn)回目光,看向陸知喬,眼神忽而柔情萬千,她輕輕抓住陸知喬的手,往自己懷里拉了一點,那人回過神,轉(zhuǎn)頭,直直地迎上她灼熱的目光。
“我們?nèi)ベI爆米花。”
“……好。”
賣小食的柜臺也排長隊,索性時間充足,等得起。
祁言牽著陸知喬穿過人海,站到隊伍后面,兩只手分別搭在她肩膀兩側(cè),小心翼翼將人護在自己身前,卻又注意保持一點距離,不顯得過分親密。
隊伍緩慢前進著,后面新排隊的人愈來愈多,四周嗡嗡嗡鬧得像菜市場,陸知喬有點頭疼,她其實并不喜歡喧鬧的環(huán)境,身處這里只會使她心慌,焦慮,生出煩躁感。
突然,她兩只手都被捉住。
一團溫|熱的東西鉆進手心,緩緩梳開她蜷縮的五指,而后溜進指間縫隙,緊緊地扣住,兩股溫暖貼在一起。
陸知喬身子一顫,縮了縮手指,感受到掌心里微|灼的溫度,心底焦躁漸漸退去,晦暗的眸子里柔光漾漾。
背后也是暖暖的。
被保護,被在意,被緊張的感覺,還有一點,大庭廣眾下做壞事的刺激感。
祁言買了大桶爆米花,因陸知喬說不喝奶茶,便只買了自己喝的。此刻離電影開場還有十五分鐘,兩人站在檢票口等,祁言一只手拎奶茶,陸知喬一只捧爆米花,兩人空著的另一只手,仍緊緊扣在一起。
不知是暖氣熱,還是別的什么緣故,陸知喬臉很紅,像酒醉那晚,開出的綺艷桃花,手心也潮乎乎的,濕汗不斷。
她心跳快得感覺自己要猝死,呼吸一長一短,看也不敢看身邊人。
一股濃郁的奶油香味沁入鼻間,嘴唇被什么硬的東西碰了一下,陸知喬慌忙下移視線,是爆米花,她一愣,抬眸的瞬間,看到祁言溫情脈脈地望著自己,笑吟吟道:“吃一個。”
想起方才那對小情侶,她腦子一嗡,竟有些不知所措。
而后,鬼使神差般張開了嘴,將那粒爆米花吃進去,唇瓣不小心碰到祁言的手指,她一時忘記咀嚼,味道就留在舌尖,香濃四溢。
祁言又抓了一顆,送進自己嘴里,抿嘴嚼著,邊嚼邊笑。
看著她嚼得開心,陸知喬也跟著嚼起來,兩人幾乎同時咽下去。
檢票開始了,陸知喬心神一滯,倏地掙脫開祁言的手,抱著爆米花桶走在最前面,檢完票,步子邁得又大又急,一會兒身影就消失在放映廳里……
懸疑推理片,劇情很是吸引人,甚至部分鏡頭有點恐怖。
封閉幽暗的空間里,幾乎滿座,兩人坐在最后一排中間的位置,陸知喬看著看著就沉浸其中,全然忘了身邊人的存在,看到緊張?zhí)帲罂诔员谆ǎ缘舸蟀胪啊?br/>
口渴的感覺將她的思緒從電影里拽出來。
后悔方才沒買點喝的,哪里想到自己能吃這么多爆米花,她轉(zhuǎn)頭張望,就見手邊放著一杯插了吸管的奶茶,愣了兩秒,才想起是祁言買的。
顯然已經(jīng)被喝過。
祁言也專注看電影,但沒到入神的地步,多余的心思始終留意著身邊的人,她見陸知喬盯著自己的奶茶,曉得肯定是渴了,便拿起來遞過去。
黑暗中,陸知喬輪廓柔和的側(cè)臉被熒幕光染得慘白,眼尾淚痣也顯出一絲勾人的嫵媚。
她看著奶茶,遲遲沒動。
祁言手臂一僵,忽而想起什么,伸出另一只手扒開塑封,露了道口子,輕聲道:“這樣喝就不臟了。”
下意識的話,嘴巴總是比腦子快一步。
自己說自己臟。
不過,倒也沒說錯,誰會愿意吃別人的口水呢?當然嫌臟了。
熒幕光線暗下去,祁言嘴角自嘲的笑被隱沒,不留痕跡。
“沒事,不用。”陸知喬接過奶茶,毫不猶豫地含住吸管,猛吸了一大口,而后靠回椅背。
這時,光線又變亮了。
她神情平靜,眼底浮著輕淺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3=言言啊,麻麻怎么會嫌你臟呢~
【身體有點不舒服,明天(31號)請假,很抱歉,鞠躬.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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