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光放晴。
清晨草葉上的露珠還沒有消散,林間便響起了一陣喧鬧。
侍衛們夾道護送著一輛黑漆華蓋馬車,前有侍衛開道, 后有士兵們護送, 旌旗飄蕩,儀仗盛大而威嚴。
與此同時, 另一處草叢中,燕賀正被一隊侍衛押送往前走。
他手上腳上都扣上了鎖鏈,身子時而搖晃, 動作艱難。
林間的動靜傳到這里,燕賀停下腳步,佇立遠眺,看著那輛華蓋馬車在林間穿梭而過。
身旁的侍衛,見他停下步伐, 沉下臉道:“燕賀世子,您該走了。”
燕賀置若罔聞, 目不轉睛地盯著馬車,問:“那馬車上坐的是何人?”
未待侍衛回答, 一陣微風拂過,馬車上那層半透明的紗簾被風吹起, 露出少女綽約的身影, 只見她眸若秋水,瓊姿花貌。
其實在問話前,燕賀也猜中了馬車中的人是誰,可當真看清那人的容貌時,燕賀的心還是狠狠地往下墜了一下。
然而此刻,燕賀也知道自己無資格去看她一眼, 他已然是謀逆失敗的亂臣賊子,人人厭棄,得而誅之。
燕賀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容,飛快地移開了目光,繼續拖著身上沉重的枷鎖往前走。
然而馬車中卻時不時傳來少女的歡笑聲,乘著風飄來,如同鳥雀一般清亮,讓燕賀生出幾分恍惚。
他已經很久沒看見秦瑤這樣開心地展露笑顏了。
他想起在鳳凰臺的日子里,自己時常去探望秦瑤,親眼目睹到她整個人的變化。
她的眼里總是織滿愁緒,哀艷極了,神情惶惶地站在鳳凰臺的欄桿邊,俯看著鳳凰臺下奔涌的江水。
燕賀起初不明白她在擔憂什么,把自己弄成這樣。
他以為自己在秦瑤心中尚有一席之地,不止一次向秦瑤表明心跡,然而秦瑤只握緊手上的一枚玉佩,垂下眸子,搖了搖頭,道:“我有夫君,他在等我回去。”
燕賀明白了,她所有的一切惶惶不安的情緒,都是因謝玉升而起。
與愛人分離,使心如刀割,萬分折磨。
燕賀出乎意料,未曾想她對謝玉升用情如此之深,告訴她,她所愛不過是一個虛妄,謝玉升是帝王,以他冷心冷肺的性子,她會愛得無比艱難。
可在看到秦瑤手上那一枚玉佩時,燕賀住了嘴。
那枚玉佩......
是先帝在謝玉升成人的冠禮上所賜,意義非凡,不久后先帝病逝駕崩,謝玉升更是將它珍藏當寶貝收著,日日貼身掛在身上。
他竟然將它送給了秦瑤?
燕賀了解謝玉升,知曉他若是將此物給了秦瑤,必定是極其傾心秦瑤的。
不過燕賀也低估了他二人的情意,本以為二人最多是情意相合,可后來誰能料到,鳳凰臺浴火,謝玉升隨秦瑤一同跳了下去。
相信那一晚,不止燕賀怔住了、秦章也怔住了、秦臨也怔住了,所有親眼目睹這一幕的人,恐怕也會怔住。
想到這里,燕賀閉了閉眼。
而縈繞在耳畔少女的笑聲,也隨著馬車漸行漸遠,再也不聞。
身旁侍衛催促道:“燕賀世子,此行路途長遠,煩請你快一點。”
燕賀輕笑一聲,抬起頭來仰望天際。
這一場由定國公世子和靖州校尉發起的叛亂,看似轟轟烈烈,實則前后也不過三個半月的時間,最終以二人被俘虜、押送京城、秋后問斬落下帷幕。
燕賀仰頭看天,林間棲息的鳥雀拍動翅膀,撲棱棱飛起。
而這大概是他度過的最后一個秋日了。
他也記得在某一個春日,細雨綿綿,綠樹深深淺淺,他第一次在御花園遇到迷路少女,少女拉住他的袖子,喚他哥哥。
她喚了他無數回的哥哥,卻在后來嫁給了別人。
燕賀唇角笑了笑,想想若是能再見她一面和她道個歉就好了,可他的姑娘應該不會再愿意見他了......
秋日的草木飄搖,惠風暢然,明媚旺盛。
一切都塵埃落定。
**
帝后還朝。
天子的儀仗行走了半個月,終于回到長安城。
這些日子來發生的種種都傳入了百姓耳中,天子御駕親征,以雷霆手段鎮壓了亂黨,斬殺亂臣賊子。
民間只聽聞當今圣上圣明,為政賢良,未曾聽聞過天子馬上功夫也是了得,竟能御駕親征,勢破千軍,表現得這樣驍勇不凡。
民間將其傳得神乎其神,心中對謝玉升更是崇敬。
也聽說此戰中,皇后的親兄長,也立下了汗馬功勞,功勛赫赫,而戰事已結束,他便被天子馬不停蹄地派往西北,收拾西域殘局,勢必要攻下諸多的西域城池。
自開國以來,如陰影一般縈繞在大齊百姓心中的突厥族,終于被徹底擊垮。
如今政務清明,國家興盛,百姓心中天子的形象不可謂不英明。
不僅如此,聽說皇后娘娘在那一役,置死地而后生,點燃了鳳凰臺,這樣的事情,換作旁人也未必能做,她卻做了,百姓心中不免生出敬仰之意,贊嘆不愧是將門出來的女兒。
而對于皇帝舍身和秦瑤去救秦瑤,和她一同墜下江水,坊間都傳開了,議論紛紛。
有說帝后二人情意深厚的,有說二人少年夫妻,更多的人則是好奇,明明當初傳二人感情破裂傳得滿城風雨,怎么二人一下感情這么好了?
最后得出結論,必定原先感情破裂的傳言是謠言。
別看那帝后二人高貴不凡,如同神壇上的神仙,指不定和平常百姓一樣,夫妻吵架,床頭吵完床尾和呢,哪就感情破裂了?
不管怎么樣,這一場戰役,注定是要青史留名了。
在這樣聲勢浩大的歡呼聲中,百姓們夾道迎接,恭迎帝后二人還朝。
**
皇宮之中,洋溢著一片喜氣,王室貴族立在玉階兩側,恭候圣駕回宮,對著從馬車上下來的帝后二人,恭敬地行禮。
眾人已經有將近半年未見得皇后娘娘,但見皇后娘娘從馬車上下來,比起之前體態纖瘦了許多,行動間如弱柳扶風,更見她臉蛋清瘦了不少、
不過臉上那份風華,倒更勝從前。
本就國色天香,現下是完全長開了,出落得如同明珠神玉,笑如春花,美目流盼,更是世間罕見的絕色。
不過可以瞧見的是,皇后娘娘身子虛弱了很多,下馬車時都有些力不從心,全憑皇帝以手作階,半抱半提,扶著她下來,看樣子是要好好修養上好一陣子。
眾人看帝后二人相依偎,視若無人地交談,不敢多說,眼觀鼻鼻觀心地低下了頭,跟隨在二人身后。
秦瑤和謝玉升分別后,回到了自己的清寧宮,一進來耳畔響起一片嗡鳴聲。
滿屋子里坐著貴婦,全都起身和她行禮問安。
再見到這么多人,秦瑤一時間生出恍惚,在侍女的攙扶下,道:“免禮吧。”
她坐在上首,看著下方那些熟悉的面容,當中有自己的閨中好友,有自己的親屬,這才切切實實感覺回到了皇宮,心里漫上一層久違的安心,就連康寧公主,看著都順眼了許多。
眾女行禮完,說了幾句客套話后,便開始三三兩兩刺探詢問她情況了。
那些人問來問去,就那么幾句話:“娘娘在鳳凰臺上是什么感受?是不是很不安?”
“陛下去救娘娘,娘娘心中恐怕是感動極了?”
“娘娘與陛下感情這般好,要趕快恢復身子,早日懷上身孕才好。”
秦瑤才開始還笑著應答,到后頭就有點力不從心了,被說得面紅心跳,尤其是那些問她何時懷上身孕的話。
“皇后娘娘與陛下都是容貌出塵之人,來日生下來的皇子公主,必定是芝蘭玉樹一樣的人物。”
秦瑤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就坐在那邊,溫和而笑。
一旁的彩屏兒,受到皇后娘娘眼神的示意,出聲道:“說了這么久,已經道皇宮落匙的時辰了,各位夫人還是趕緊請回吧。”
眾貴女這才一水地起身,道:“臣婦告退。”
送走了一大幫人,殿內寬敞,空氣流暢了許多。
秦瑤懶懶地靠在貴妃榻上,由著宮人給她捏腿揉肩,舒服極了,道:“讓我歇歇,好累人啊。”
秦瑤覺得還是沒回長安前的日子舒坦,雖說整日坐在馬車上不舒服,但總歸不用應對這么多人際事務,還能整日和謝玉升膩在一起。
正想著,外頭響起了一串的腳步聲,這次來的人是崔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沒要人跟著,一身樸素的衣裙,徑自走進了殿中。
秦瑤連忙從貴妃榻上做起來,可還是晚了一步,太皇太后已經掀開珠簾,立在了幾步之外。
秦瑤訕訕然,害怕自己這副懶散的模樣,恐怕要惹得老人家不悅了。
太皇太后卻沒說什么,面上露出幾分和藹的笑容,坐到秦瑤身邊,道:“皇后回來了?身子可還爽利?”
秦瑤點頭,手搭在膝蓋上,道:“好多了,兒臣多謝祖母關心。”
太皇太后看出秦瑤身上的拘謹,用溫和的聲音道:“不必緊張,你是皇后,在這后宮之中自然是你最大,想怎么舒服怎么來。”
秦瑤道:“禮節不可廢。”
太皇太后握著她的手:“這皇宮是你要過一輩子的地方,一定要懂得讓自己活得寬心自在,何況等過幾日哀家便回寺廟了,你也不必顧忌著哀家,自在一點。”
秦瑤問:“回寺廟?”
崔太皇太后看秦瑤急切的樣子,拉過秦瑤的手,道,“皇宮里的日子我適應不來,還是寺廟里一切樸素,來的清凈。本來我也是聽說你和皇帝鬧矛盾,想出來勸勸你們,誰知道耽擱了這么久。”
聽到這話,秦瑤緊張的心漸漸放松了下來。
太皇太后又問:“你阿兄呢,沒回長安?”
秦瑤道:“阿兄去西北了。”
太皇太后遲疑了一瞬,問:“他是去接丹陽縣主嗎?”
秦瑤輕輕一愣,這事太皇太后這么知道?
太皇太后蒼老的面龐上笑容漸漸淡了下去,淡淡的聲音傳來:“怪我,當初就是我拆散的他和丹陽。突厥人來求親,我和先帝提起了丹陽這個人選,可我并不知道丹陽早就和你哥哥情投意合了,等事后我發現了,想要彌補已經來不及,所以這些年來,我住在寺廟里,就是問心有愧,想給丹陽祈福。”
秦瑤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道:“我阿兄確實是準備去接丹陽縣主回來了。”
太皇太后混濁的眼睛看著她:“當真?”
秦瑤道:“是真的,只是不知道二人何時回來,丹陽縣主會答應阿兄的。”
太皇太后眉目蹙起,輕輕搖了搖頭,“以丹陽的那個性子,恐怕難說......”
二人又聊了片刻,太皇太后站起身來,拉了拉秦瑤的手,道:“你好好休息,哀家就不打擾你了,若是你阿兄真的迎丹陽回來,哀家必定讓他倆和和和睦睦在一塊,掃清一切阻礙。”
秦瑤笑著送太皇太后出去。
做完了這一切,秦瑤終于放松下來。
她泡了花瓣浴,上榻休息。
被窩柔軟舒服,陷入其中好像被羽毛包圍,秦瑤許久沒睡過這么舒適的床了,格外的愜意。
然而她受太皇太后話的話語影響,腦海里總時不時蹦出自己阿兄和丹陽縣主那回事。
想得太過入神,連謝玉升到來都沒有察覺。
謝玉升立在榻邊,俯看這著床上的少女,看秦瑤烏發四散,猶如水藻鋪散在枕頭之上,眸光一動不動地盯著床帳。
許久,秦瑤渙散的眸子動了動,終于有了靈光,也察覺到了榻邊一道高大的影子。
她從床上坐起來,笑道:“你來啦,政務都忙完了?”
話說完,就覺得下巴一癢,謝玉升手抬起秦瑤的下巴,左右看了她一眼,唇角噙著淺淺的笑意,:“想什么呢,這么出神,連我來都沒發現?”
秦瑤嘆了口氣,“在想我阿兄和丹陽縣主的事情,你說我阿兄能成功把丹陽縣主帶回來嗎?”
謝玉升淡淡“嗯”了一聲,想說不用擔心。
誰知秦瑤泄氣似的往后一倒,躺在榻上,還抬起腳,放到謝玉升身上蹭了蹭。
謝玉升低下頭,看著她那雙不安分的玉足,問:“這是要做什么?”
秦瑤一雙眼睛水靈靈的,無辜道:“我腳冷,幫我捂捂。”
謝玉升伸出雙手,握住了秦瑤腳腕。
秦瑤滿意地朝她笑了笑,哪里知道謝玉升這個人壞透了,握住她的腳踝后,把她往榻邊輕輕一拽。
秦瑤“哎呀”一聲,就被拽了過去。
他手心微涼,一邊坦蕩地看著她,一邊將她的腳腕向兩邊分開。
秦瑤看著這個動作,腦海里頓時浮現以前不美好的記憶,看他要就要俯下身來,趕緊彎曲膝蓋,足踩在他肩膀上,道:“不行不行,是讓你捂腳,不是讓你干別的,不要乘人之危。”
這個時候秦瑤就后悔自己這么早就躺上床上了,這個樣子,可不就像待宰的魚躺在砧板上,等著任人宰割嗎?
謝玉升高大的身影遮蔽住了燭光,讓秦瑤只能縮在他的陰影里,雙手撐在她身側,眸光落在她臉頰上,呼吸灑在她臉上,道:“足擱在我肩上也是可以捂熱的。”
秦瑤被他曖昧的話語弄得羞愧極了,抿了抿唇,足下用力,謝玉升被她輕輕一踢,順勢倒在了秦瑤身旁。
秦瑤翻過身,半爬在他肩頭,呼吸紊亂,臉頰粉如桃花,道:“你分開我腿想做什么?你不能對我做那樣的事情,你要正人君子一點。”
謝玉升伸手攬過她纖細的腰肢,道:“我不是。”
他想說都大晚上了,為什么不能做那種事,還要做正人君子?
秦瑤摸摸他的臉頰,道:“我說你是你就是,你與我同房要經過我同意,我答應了才行。”
謝玉升動了動身子,唇銜住她耳垂上的還沒來得及卸下的耳環,熱氣吹拂在她耳朵邊,“要你同意才行,那我這夫君有什么用,未免過于憋屈了?”
秦瑤臉上漫上一層紅暈,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裙帶被他抽開,她側身后仰,想要躲開,可腰被那人摟住,還能躲去哪里呢?
二人膩歪了好一會。
秦瑤起身系好衣裳的衣襟,姿態嬌媚,潔白的脖頸上露出了些許紅.痕,道:“等一下,我有正事和你說。”
謝玉升側臥在那里,盯著她的耳墜,問:“什么事?”
“還是關于我阿兄的,你說他和丹陽縣主能修成正果嗎?”
謝玉升伸出手,幫她拂開滑進衣襟里的碎發,道:“不必擔心,我午后收到了你阿兄的來信,他說西北的事差不多都處理好了,最多半個月他便會回來。”
秦瑤睜大眼:“真的嗎,真的嗎,給我看信。”
謝玉升手從她肩膀上拿開,搖了搖頭,挑眉看著她,意思是不給。
秦瑤抱住他的手臂,撒嬌道:“給我看一下,我會報答你的。”
謝玉升仰倒在床上,玉冠中滑出幾綹碎發,光看著那張美玉似的臉,全然想不到他方才孟浪的樣子。
謝玉升張口,聲音問:“怎么報答?”
秦瑤道:“先給我看再報答。”
謝玉升拍拍她腰:“先報答。”
秦瑤俯下身,搖他肩膀,身上軟柔的氣息包裹住他,道:“夫君,給我看一下嘛。”
謝玉升不為所動,“給你看了,你就絕對不會再提報答的事了,你的性子我還是知曉的。”
秦瑤被賭得說不上話來,沉默了一下,下床去道:“我明明有給你準備驚喜,你偏不信,你等著。”
謝玉升不知道她準備了什么東西,半坐起身,看著秦瑤赤腳跑進一旁的側間,片刻后側間響起一片清脆的鈴鐺聲。
謝玉升微微蹙眉,意識到什么,問:“是又要給我跳舞了嗎?”
鈴鐺聲小了下去,過了會,秦瑤支支吾吾的說話聲傳來:“對啊。”
說實話,謝玉升對于皇后娘娘的舞姿,雖是欣賞,但前兩回她跳了舞后都發生了不太妙的事情,這會她說又要跳舞,謝玉升心里下意識覺得頭疼。
珠簾后便出現了一道陰影,秦瑤話語略顯失落的:“你不想看我跳舞啊?”
謝玉升當然不能掃皇后的興致,道:“怎么會呢?你要是想跳,我......”
話到嘴頓住了。
那一抹倩影已經從珠簾后走了出來。
秦瑤坦腹露肚,穿了一身暴露的西域波斯舞裙,上身只一件桃紅色的抹胸小衣堪堪遮掩,遮得住大致的形狀,卻包不住全部,小腹上貼著金箔,折射出迷離的金光,下半身一層淺淺的薄紗勾勒出筆直纖細的小腿。
秦瑤未施粉黛,隨手挽了一個發髻,烏發松松挽就,幾綹烏黑的碎發垂落,灑在時不時顫動的某處,使得她的肌膚看上去更加雪白,柔膩如酥。
這樣的肌膚,仿佛熟透的蜜桃,一掐就能弄出水來,極易留下痕跡。
羅帳上映出她靠近的身影,她腳腕上金釧隨動作搖晃,如同奪魂攝魄的妖精一般靠近。
秦瑤蓮步微動,走到謝玉升面前,手搭上他肩膀,嬌俏的聲音問道:“還想看我跳舞嗎?”
謝玉升正襟危坐,扶住她的腰肢,淺淺笑道:“一直都想看。”
作者有話要說:謝玉升:說好嫌冷的呢,穿成這樣就不覺得冷了?
秦瑤:那你幫我捂捂?·ω·
讀者“47459683、..、林鐘、貳拾壹.、45335732、墨夷云曦,君子安然的地雷,謝謝=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