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酉看著窗前的梨樹發呆,那排梨樹還是安然和安遠出生的那年種下的,17年了,安眉走了也17年了,他知道自己對不起她,孩子出生的時候他遠在邊關,一路快馬加鞭趕回來卻還是沒見到她最后一面。安然的性子和她母親那么相像,看著對什么都不上心,認定了的事誰說都沒用。
“爹”,安遠推門進來“安然歇下了”
看了看兒子,“遠兒,你過來”
沈安遠走過去,也明白自家爹要問什么。
“遠兒,你覺得,七王如何”。
“七王”安遠斟酌著開口“他向來甚少露面,只是一直聽聞身子不太好”
“那安然如何......”
“爹”沈安遠也甚是無奈,“九年前那件事,安然一直記著”
“當年……是他”沈酉也覺得詫異,隨即到釋然了“怪不得然兒……算了,也罷,幾個王爺里面就七王尚未娶親,連侍妾也為曾聽說,安然過去也不用費太多心神”
“爹說得是,再怎樣,她也還有我們”。
這幾天,街頭巷尾都在討論皇上指婚沈家小姐和七王爺的事。只見茶館里坐滿了人,眾人都圍繞著中間一位老者,七嘴八舌的問這“哎,老先生”嗓門大終歸有好處,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你說皇上怎么就把沈小姐指給病殃殃的七王了”“對呀,對呀”眾人也很是不解。“就七王那個樣子,沈小姐嫁過去得守活寡吧”“哈哈哈”有人出言不遜,自然也有人打抱不平的“你嘴巴放干凈點,人七王怎么了,人家可是每年下雪都開粥棚施粥”“對呀,你這人怎么這樣”,大家嘰嘰喳喳的吵起來了。那老者見狀才慢慢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你們這就不知道了”眾人倒也顧不得吵鬧,都看向了這邊“聽說皇上一開始屬意五王,這九王必是不服的,聽人說沈小姐對七王有過一面之緣,一直不能忘,便極力撮合七王和沈小姐”“這是為什么”眾人不解“呵呵”老先生喝了一口茶“沈家軍誰能不忌憚,與其放到對手手里,不如放到一個無關輕重的人手里,這樣雙方互無損失”。“哦”眾人這卻是明白了,各自散去。“老先生還要不要來一盞茶”店小二看茶杯已空,忙過來詢問,“不用了,老朽得走了”,老先生拿著自己的拐杖,走到門口,原本晴朗的天此刻卻烏云密布,要變天了呀,如此想著,倒也加快了步伐。
自從賜婚以來,沈府里一直忙得停不下來,沈安遠雖不太高興,可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到底是唯一的妹妹,倒也每日忙碌著給安然置備嫁妝。入秋雖不久,天氣已逐漸轉涼,下了兩場雨之后今日卻是停下來了,難得的秋高氣爽。
“小姐”嫁衣送過來了,小桃急急忙忙的跑過來,“你要不要試一下”,小桃看著看著自家小姐,明明大婚在即卻也看不出來很高興的樣子,每日仍是自己做著自己的事,甚至外出給軍中的士兵送藥,不過自家小姐從小到大遇到任何事都一副淡然的樣子,倒也不覺奇怪。
“不用了”安然看著師父傳來的書信,只有一行字“明知是錯何苦為知”。安然深知師父性情,當初會收自己為徒也是機緣巧合,也不對,是因為一只雞,想到這到覺好笑,“小桃,你把哥哥叫過來吧”
“是”。
雨后初晴,山間的路有些濕滑。陽光照在山林之間,穿過薄薄的霧從樹葉間灑落下來,說不出的安靜愜意。
“安然,過來吧”安遠手里拿著點燃的香“我們兩年沒來看過娘親了,你都要出嫁了,娘知道的話會很高興的”
安然接過香,對著牌位三拜,把香插到香爐里“哥哥以后把嫂子帶過來想必娘親會更高興”,沈安遠倒笑了,揉了揉她的頭發“好不容易送走了你,我和爹以后沒人念叨了,這多好”
“哥”安然伸手抱住了他,頭在他懷里蹭了蹭。
“怎么還像小時候似的,回去吧,爹還等著我們吃飯”。
沈酉一直望著眼前的畫像發呆
“爹”安然推門進來,看見爹又望著娘親的畫像,外出作戰爹也一直帶在身邊,她沒有見過娘,只知道爹和娘在菩提寺相識,娘當年生她和哥哥難產去世,爹便把娘的骨灰和牌位都設在了哪,他說娘喜靜,她一直喜歡哪。
“安然來了,坐下吧”,沈酉回過頭,從旁邊的小抽屜里拿出一個盒子,“這是你娘當初留下的,你明天就要出嫁了,以后爹和哥哥都不在身邊,你向來懂事,自己照顧好自己”
安然接過盒子,檀木的盒子,散發出陣陣香氣,上面刻著精致的花紋,從中間一直飄落到四周,安然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朵玉雕的梨花,栩栩如生,連花蕊都看得清楚,從花瓣到花心是淡淡的粉紅色一直延伸到花心。“爹,”合上盒子,“娘是不是很漂亮”
“是呀”沈酉笑了笑,看像畫“你和你娘長得很像,性子也像”
“爹”安然拿過杯子倒茶“你和我講講娘吧”
“好啊,倒是從來沒給你講過”沈酉此刻覺得從前的一切都好像還未遠去。
.......
“小姐,快起了,換衣服了,待會迎親的隊伍來了”
安然迷迷糊糊的坐起來,昨晚和爹聊得太晚,才睡下沒多久“天都還沒亮,哪來怎么早”
“小姐”小桃急了,“府里一大早就來了好多客人,以前有王爺成親的時候都沒這么熱鬧”小桃好不得意,半個月前府里就開始忙活了,今天一大早七爺府上就排了人派發紅包,街上就聚了好多人,都想沾沾喜氣,將軍府和王爺府聯姻,還是皇上御筆親賜的,多少年沒有這樣熱鬧過了,各家各戶都在門上掛了紅布,貼了喜字,皇上更是下旨從將軍府到王爺府一路過去鋪了紅毯,當真是十里紅妝,足見皇上對此次事情的重視。
“好了”安然起床梳洗,連早飯都未來得及吃便被拉去換嫁衣。直到此刻安然才有種緊張的感覺,就這樣……就要成親了嗎,只從上次宮中一別后便再也沒見過面,自己一意孤行的決定也不知他怎么想。
“小姐,你還在想什么”
“哦,沒什么,換吧”。
沈安遠推門進來,看見安然靜靜的坐在鏡子前,今天,安然就要離開家了。“哥”,安然轉過頭來,即便每日相見,沈安遠也不由得愣住了,以前安然極少上妝,也從來不喜鮮艷的顏色,殊不知今天這一身卻極美,大紅的嫁衣,袖口是用金線繡的牡丹,衣襟兩邊是一對鴛鴦,中間是玉制的圓扣。裙子下擺是一朵一朵的梨花,腳上的紅色繡花鞋上只得鞋尖繡著鴛鴦。
“安然,你到時候帶小桃和李威過去,哥已經安排好了”
“哥,知道了,酒都埋在梨花樹下了,你看著爹,讓他少喝點”。
“哥哥知道”看著安然快哭出來的樣子“別哭,大喜的日子,不吉利”。
“嗯”安遠牽起她的手“哥送你出去吧”
王府
“王爺”小牧進來把藥放下
“嗯,知道了,出去吧”顧夜白看都沒看一眼,整理了下身上的喜袍準備出門
“喲,這就準備走了”藍息從門口進來,不覺感嘆,這小子幾乎是他看著長大的,今天也要成親了,長成如今這副俊朗的模樣,向來蒼白的臉色在喜服的映襯下似乎添了不少血色“聽說青羽昨晚在外面站了一夜你還是沒見她”。
顧夜白轉過身來把藥一口飲盡,皺了下眉,仍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她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好了,其他無需她操心”。
藍息也懶得管他,見他把藥喝了便也出去了。
“爹,女兒走了”安然跪下磕了三個頭“去吧”
饒是鐵血心腸慣了,沈酉此刻也難免覺得傷感。“起來吧”沈安遠扶起安然,把蓋頭給她蓋上,“小桃,扶小姐上轎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