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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Your World

    越野就停靠在街道旁,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正好側(cè)對著她。
    車玻璃鍍了層黑膜,被水滴刮著,覷不見內(nèi)里。
    反復(fù)看了好幾秒,盛薔才確認,這輛車剛剛的鳴笛,就是沖她而來。
    很快,越野后座的車窗緩緩搖下。
    半開扇的弧度之上,一顆黑腦袋“咻”地探出,臉上帶著熟悉的笑容。
    肖敘也沒打招呼,看見她以后嘴角咧得更開了,聲音拉得老長,直奔主題,“雨這么大還在外面啊,去哪兒,讓我們老大送您一程?”
    盛薔從來都不是個會麻煩人的性子,看他這么熱情也沒接茬,連忙拒絕,“不用不用,我在這邊等雨停,很快就好了。”
    她這回語氣略急了點,像是生怕對方還要繼續(xù)邀請,誓不罷休似的。
    雨勢急,簾霧重,夏季的暴雨天,整座城市都籠罩在黑影之下。
    盛薔說完以后,已經(jīng)明顯感受到濺落的雨滴鑿在地面之上的重感,“啪嗒”又“啪嗒”地落下,深深嵌進地縫里,順帶著揮發(fā)起一股略帶泥濘的氣息。
    地面被渲染著,她自然也不能幸免,被肆意水珠揮發(fā)侵占過的肌膚,泛著點兒潤潤的癢和麻。
    肖敘透過氣勢磅礴的大雨,略抬高了音調(diào),“真不用?可我看你沒帶傘,這雨看樣子,一時半會兒可停不了啊。”
    更何況,瞅著天色,也不晚了。
    盛薔還在猶豫的檔口,但又覺得這雨很快就會過去,所以并沒有立即答應(yīng)。
    “就帶一程的事兒,你是回航大吧?其實開車用不了幾分鐘,很快的。”
    肖敘趁著這會,仍在鍥而不舍地問她。
    看她堅持著沒動,也沒答應(yīng)的模樣,他本來還要說些什么,最終還是隨意地擺了個手勢,拉長了音調(diào)。
    “那……唉你等等——我問問老大。”
    那顆黑腦袋說著又探進了車里,動作起伏很大,像是邁過了半邊身子,朝著前座詢問了些什么。
    而后不久,猝不及防的,車后座的車門被“嘭”地彈開,一道人影徑自躥了出來。
    肖敘拿著一把傘,兩三步跑到盛薔面前,低頭說,“你不愿意就算了,把傘拿著,以防萬一。”
    盛薔愣怔的瞬間,手心里被重重地塞滿。
    她的話語喀在喉嚨,還未出聲,肖敘轉(zhuǎn)身護著自己,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沒過幾秒,引擎的聲音重重迸起。
    車尾發(fā)著光,在雨中一閃一閃,線條優(yōu)越的車打著左轉(zhuǎn)向燈,前行一段距離后,車影很快沒入在通行道內(nèi),隨后消失在兩邊的樹里。
    盛薔望著手里的那把傘,緩緩打開。
    傘柄被撐開綻放的時候,依稀還能聞到一些從車廂里帶出來的氣息,有點煙草的味道,冽然清勁。
    她也沒耽擱,撐著傘開始往回走。
    其實她自己也不清楚雨什么時候能停,再在這邊待下去,倒是一直回不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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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薔回到航大,遠遠地就看到黎藝守在鋪子側(cè)邊的窗戶口,往接連籃球場和宿舍的人行橫道眺望。
    起初看見那道撐著傘的身影,黎藝覺得像,但也沒覺得是自家女兒。
    她惦念著盛薔出門沒帶傘,畢竟突然降下這么大的雨,不曉得還能不能趕回來了。亦或者,是不是中途停在哪兒擋了會雨。
    黎藝給盛薔發(fā)了信息,但她沒回,估計是沒看見。
    這樣想著,她左等右等,干脆就在這邊守著。
    待到那道娉婷的身影愈發(fā)近了,黎藝才看清那張傘下的面容。
    這倒是有些驚訝了。
    等到人進了門,黎藝拿著干毛巾幫盛薔擦拭,“你要不要換件衣服?”
    “沒事的媽,我撐傘了,濕的地方不多。”
    盛薔想著自己也就腳踝和胳膊那兒遭了秧,衣服還算好的,也就不需要換。她也沒那么嬌,反倒是黎藝自己體弱,連帶著關(guān)心起她的身體,從小就在身體素質(zhì)這方面格外注意。
    “你不說還好,這傘哪兒來的?”黎藝望了眼女兒的手心,覺得這把傘質(zhì)量不錯,剛剛那么強悍的暴雨,結(jié)果傘面和傘骨上近乎沒沾上什么水,看上去還挺大。
    “路上遇到……”盛薔說著頓了頓,低頭斂眸,終于找到了那個準確的說辭,“遇到了同學(xué),看我沒有傘,就把傘給了我。”
    “這樣啊,我還以為是你沿途買的呢。”黎藝將傘拿過來,準備放到后院去,“既然是你同學(xué)給的,那她自己有傘嗎?”
    盛薔搖搖頭,“不清楚,應(yīng)該有?”
    黎藝笑了笑,也沒在這方面說太多,大致叮囑,“先放著吧,等之后見到那位同學(xué)了,你記得把傘還回去。”
    話落,黎藝幾步走到后院和前鋪的門檻處,將手里的傘豎著放起,歪斜著靠在門框邊沿,“阿遠的東西送到了吧。”
    “嗯,送到了。”
    盛薔跟著黎藝往后院走,途徑那把傘的時候,腳步不知覺地頓住。
    剛才一路回來的時候,她正著手持傘,壓根沒注意到,傘柄的末尾端處還有一處鐫刻的凸起。
    很是隱蔽的地方和位置,不仔細看真的瞧不出什么。
    盛薔不免有些好奇,湊上前去仔細看。
    越靠近越清晰,原來那行較為深色的凸起,是鐫刻上去的字母。
    字體蜿蜒,力道遒勁,帶了點龍飛鳳舞的意味,即便是英文也影響不了筆鋒的利落。
    是“s”。
    黎藝的聲音就在此刻悠悠地傳過來,“阿薔?你在那邊干嘛?過來吃飯了。”
    “啊……”盛薔停住打量,也沒再繼續(xù)看,起身往后院走, “這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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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幕布被墨色渲染,因著這場大雨,夜晚的迷蒙提前降臨。
    越野駛離大學(xué)城區(qū),一路往市中心開。
    肖敘自從剛剛給盛薔送了傘,上了車就一直不停地在抱怨。
    后座一并坐著的程也望照舊沉迷于手機游戲,見他要靠過來,揮揮手示意他別靠過來。
    程也望:“你離我遠一點。”
    肖敘:“……”
    看沒人在意自己,肖敘繼而朝著前座釋放自己的不滿,“媽的老子被淋成這樣,你功不可沒。”
    相比較有傘的人,肖敘下車的時候,可是實打?qū)嵉貨]有半分遮蔽。
    當(dāng)時是沒管那么多,逼也裝得透透的,結(jié)果那雨真的就跟鉛球似的,千斤頂般重,悉數(shù)往衣服上砸。
    夏衫輕薄,經(jīng)不起這么浸潤。
    他現(xiàn)在可謂是光著身子,大片都濕了,哪兒哪兒都難受。
    沈言禮在駕駛座,單手開車,另一條手臂撐住半邊臉,閑散的目光看向前方。
    “是我讓你不打傘就下車去裝逼了?”
    肖敘此刻只覺得不可置信,“我說沈少爺,你怎么還翻臉不認人了,是你讓我去送的傘。”
    沈言禮從后視鏡里看他一眼。
    “那又是誰讓停的車?”
    說到這兒,其實也巧了。
    京淮航大的新生最近都閑得要命。只不過再兩天就是軍訓(xùn)了,可不得抓住機會好好瘋玩一把。
    一群人也不過是剛十八的大男孩,初入大學(xué),精力無處宣泄,自然也不會那么規(guī)矩,肖敘提議去酒吧,不一會兒獲得了大部分人的簇擁。
    去肯定是開車,沈言禮有車,剛好停在他買在校外的公寓那邊。
    他們一行人剛從地下車庫里出來,拐個彎出小區(qū),正好撞上在躲雨的盛薔。
    肖敘眼尖,一眼認出那是他們航大的校花。
    聽到沈言禮這樣說,肖敘開始炮轟,“那我讓你停,你還真停啊,真乖哦兒子,來,叫爸爸!”
    沈言禮:“滾你的。”
    肖敘:“你讓我滾我就滾?到了那邊我要和你單挑,有腹肌了不起啊。”
    程也望這時候終于從游戲里抬起頭來,一眼迷蒙,“啊,啊,到了?”
    “到你個頭!”肖敘一巴掌呼在他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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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程也望插話的時機還挺準。
    他話落沒多久,沈言禮的車子很快就停了,目的地顯示是金鼎。
    金鼎是會員制的酒吧,有不少年頭了,在各城都有專址。
    除卻二樓那些為了達官貴人設(shè)立的特定包廂,一樓是開放式的雅座,附有舞池和酒臺。
    沈氏在這邊有常年的包廂。
    肖敘認識的朋友多,干脆就又叫來幾個熟識的人,一起過來。
    包廂里不算熱鬧,燈光昏暗,有幾個男的帶了女伴過來,很快就玩了開。
    肖敘也知道沈言禮的規(guī)矩,帶著程也望和自己朋友玩k打牌,沒往他跟前湊。
    沈言禮剛碰了一杯酒,就起身去包廂外的陽臺接了通電話。
    再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十幾分鐘后了,肖敘挑了挑眉,“是伯母啊?”
    沈言禮用鼻音哼了句,“嗯。”
    肖敘笑起來,“難怪。”
    沈言禮這人吧,他也認識這么多年了,摸得清一點脾性,總歸和面上表現(xiàn)出來的相差甚遠。
    世家出來的公子,氣韻風(fēng)骨都是刻在骨子里,與生俱來。
    能占去他十幾分鐘,只為煲電話粥的,只有沈母了。
    只不過沈母脾性慣是好,沈言禮這尊大佛,可是一點兒也沒繼承到。
    “來不來桌球?”
    包廂大,除卻喝酒打牌,還有不少可以活動的娛樂區(qū)。
    “今天沒興致,你找其他人。”沈言禮懶洋洋地應(yīng),手里攥著飛鏢,目光凝視前方的靶盤。
    他自顧自的,肖敘也習(xí)慣了,隨意地挑了幾個人,邊打邊笑鬧。
    其中有桌球碰撞的清脆聲,也有女生撒嬌扭捏的甜嗓兒。
    “也望哥哥,這局你幫我呀。”
    肖敘聽了笑死,說是朝著那個女生說,隨后卻是朝著程也望拋了個媚眼,“哎呦我去,你這一聲哥哥喊得可真甜。”
    程也望抖了抖,有點適應(yīng)不了這些,想著打完這局就湊到沈言禮那邊。
    總比這清凈。
    “那是,我們江南的妹子,能不甜嗎。”有個男的插了一句,順手將人撈回懷里,“唉你怎么回事兒啊,誰是你哥哥啊你就亂喊,我人還在這呢。”
    這一對一陣打情罵俏,肖敘聽了順勢接了話,“還真別說,江南那邊的妞兒,說話就是格外有調(diào)兒,挺酥的。”
    他話音剛落,包廂盡頭處,沈言禮手中的飛鏢剛好利落地沖去。
    直中靶心。
    沈言禮視線沉沉,眼瞼垂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意味不明地嘖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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