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頭河東邊那塊苞米地里停了輛小卡車,開車那人說自己是縣里運輸隊的。車壞了,如今開不過去,剛剛在婦聯(lián)打了電話讓他們隊里修車的人來,他們正等著呢。”門口的小伙子一臉的著急。</br> 顧北倒沒聽出什么,“那你來找大隊長干嘛?我們又不會修車。”</br> 小伙子見顧北從大隊長家里出來倒也沒多想,因為村里這群知青天天喜歡找大隊長反映情況,依他看就是活干少了。聞言一臉“我多機智”的回道:“我那不是怕他們訛咱們大隊嘛,畢竟車是在咱村頭壞的。”</br> 大隊長想了想,倒也不排除這個可能。跟顧北一起朝村頭去了。</br> 這會兒城里來的修車師傅早就到了,搗鼓了半天也沒修好車,一伙人臉色都不太好看。</br> 他們一共三個人,剛剛那個爬上爬下的,估計就是修車師傅了。</br> 剩下兩個人,其中一個三十多歲,見顧北他們到了,立馬上前遞了根煙給大隊長:</br> “想必這位就是大隊長許衛(wèi)東許同志吧,之前聽你旁邊這位小兄弟說了您的名字。我是縣里運輸隊的隊長,您看這天色快要黑了,天黑前恐怕這車也不一定能修好。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我們有個落腳的地方睡上一覺?另外,這車里有鋼鐵廠要用的物資,您看能不能讓村里出幾個人看守一晚上。大家都是為了社會主義做貢獻,都不容易。”</br> 這人旁邊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只點了點頭,卻也沒介紹自己。</br> 不過顧北倒是覺得這男人應(yīng)該比說話這位官位更大,那一身上位者才有的氣勢他不會看錯。</br> 大隊長接過了男人遞過來的煙,一聽這人是城里運輸隊的隊長,當下連連保證:“你放心,這事保證給你們辦好。”</br> 那邊修車師傅又是一陣搗鼓,最后嘆了口氣走到這位隊長旁邊,“這車我也找不出哪里出了毛病,還是得打電話請求省運輸隊派人來支援。”</br> 隊長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剛想跟大隊長說話,眼神一瞥,看到了顧北,“這位是?”</br> 要說顧北龍章鳳姿,屬實跟一群農(nóng)村人不一樣,看起來格外的顯眼。</br> “這是來我們村里下鄉(xiāng)的顧知青。”</br> 閨女跟顧北的婚事還沒定下來,大隊長也不好跟別人介紹說這是他女婿。</br> 知青啊,怪不得呢。</br> 運輸隊隊長點了點頭暗贊了一聲。</br> 倒是他后面那位剛才都沒出聲的老男人開口了,看著顧北笑的一臉的和藹:“我注意到這位顧同志剛才一直盯著我們的小卡車,是不是有辦法能修好呀?”</br> 看著男人眼神中跟他語氣一點也不一樣的精明,顧北倒是來了幾分興趣,“確實能修好。”</br> 他話還沒說完,旁邊大隊長許衛(wèi)東就急的一把將人拽了回來,沖著面前的男人賠笑道:“娃娃歲數(shù)小不懂事,瞎胡鬧呢,給你們碰壞了怎么辦,別聽他胡說。”</br> 男人依舊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擺擺手示意沒事:</br> “沒關(guān)系,反正這車壞都壞了。就讓這位顧小知青試一試,說不定就能修好了呢。”</br> 見許衛(wèi)東還是一臉的不贊同,男人話音一轉(zhuǎn):“碰壞了也沒什么,我給他打保證,這車他就是給拆散架了也不要他賠。”</br> 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大隊長也不是不會看人臉色的,也就沒有再勸。</br> 只不過看向顧北的眼神多了一絲審視與不看好。</br> 原本還打算將閨女嫁過去的他如今是真有重新物色女婿的想法了,就沖顧北剛才那不顧三七二十一,不看場景非要出風頭的樣子,未來指不定惹出什么禍呢。</br> 顧北要是進去了,閨女下半輩子可要怎么過喲。</br> 要說顧北萬一真會修車這種念頭,大隊長那是一千個一萬個不信。</br> 這人天天躺在自己屋里正事不干,顧北要是能修車那他還說他能上天……</br> 大隊長還沒想完,那邊顧北就上前對著小卡車一陣搗鼓。</br> 還真別說,顧北那架勢看起來還真像是有兩把刷子的,把大隊長看的都是一愣一愣的,只心里感嘆這懶漢哄人的技術(shù)又高了一截。</br> 顧北不知道他在自己未來岳父眼中已經(jīng)快要與騙子劃等號了,這小卡車他還真會修。</br> 東風bm021,也就是北京摩托車廠最早期的設(shè)計,標準的圓頭燈,兩邊帆布做的車窗,這造型一點也不難認。</br> 旁邊修車師傅在那里嘀嘀咕咕,“隊長,可別讓他瞎胡鬧,萬一本來還能修好的車讓他弄的徹底壞了可怎么辦。”</br> 運輸隊隊長翻了個白眼沖他搖頭。可閉嘴吧,沒看到剛才那是戴秘書長下令讓顧北修的嘛,人家老領(lǐng)導都放話隨便顧北修了,他能說什么?</br> 那邊顧北搗鼓了半天,心里有數(shù)了,這會兒的發(fā)動機用的是“幸福250摩托車的兩沖程12馬力引擎”,這個發(fā)動機壞了還真不是容易修的。</br> 十分鐘后,顧北鉆了出來,手上沾了些污漬,語氣古井無波,“修好了。”</br> 不用大領(lǐng)導發(fā)話,運輸隊隊長當即跳上車,點火啟動,車還真的開動了!</br> 旁邊大伙兒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br> 那可是城里修車師傅都沒修好的車啊,顧北上手不到一會兒就修好了?</br> 按理說以著顧北的性子早就該上前討好處了,但他還沒從先前他有可能當?shù)恼痼@中回過神,這會兒行事作風都跟以往大不相同。</br> “車修好了,是真的修好了。”</br> 運輸隊隊長停車下來一臉的喜悅,就連旁邊不喜形于色的戴秘書長都放松了眉頭。</br> 這下他可以放心了,上面給的任務(wù)也不怕完不成了。</br> 他像看自家兒子一樣看著顧北,越看越喜歡,“顧小知青,你可真厲害,這車是哪里壞了?”</br> 顧北修好了車心情不錯,“發(fā)動機壞了。”</br> 說完還指著前面車蓋的位置,“就是這里,發(fā)動機就像是一臺機子的心臟,要是它壞了,其他部位也就不能各司其職……”</br> 顧北還指著電路系統(tǒng)挨個說了,說的頭頭是道。</br> 旁邊人都豎起耳朵聽,這是多難得的機會啊,連城里的修車工人都不會的東西他們要是學會了,以后多少都有好處。</br> 大隊長許衛(wèi)東在旁邊想阻止也來不及,只能感嘆女婿年輕,不懂這技術(shù)有多么寶貴,就這么教給別人了。</br> 是的,經(jīng)過顧北剛才一番“自證自己是有兩把刷子才敢出頭”,大隊長已經(jīng)在心里認可了這個女婿了。</br> 這也就不得不說男人變臉變得真快。</br> 旁邊人聽的津津有味,不過……那什么電路、電阻是什么東西?怎么根本就聽不懂?</br> 他們這樣想也就這樣問了出來。</br> 顧北倒是一臉驚訝的看著問這個問題的人,一副“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反問道:“這不是隨便看兩眼書本就會的道理嗎?難道你們都不知道?”</br> 見大家還真像不知道的樣子,顧北宛如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原來這個世界上天才是真的存在的,那就是我這樣跟你們完全不一樣的人吶!以前我只知道自己聰明,但沒想到居然是個天才,怪不得跟你們都玩不到一塊去。唉,天才的世界是多么的孤獨啊。”</br> 旁邊本來還因為顧北無私教大家的行為而對他高看一眼的人,現(xiàn)如今嘴角都抽了一下。</br> 雖然顧知青從懶變成了不要臉,但這么獨樹一幟,還是他們熟悉的那個顧知青沒錯。</br> 運輸隊長看出了領(lǐng)導喜歡這個小知青,心中思量的了一會就開口:“顧知青,我代表縣運輸隊誠懇的邀請你做一名正式的修車工人,為社會主義的建設(shè)添磚添瓦。不知你愿不愿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