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他是在說誰，可剛剛附和的一眾朝臣再次跪了下去。</br> 被顧北進來時聽了個現行的許尚書，顫顫巍巍的跪趴在地上，額頭的汗水不要錢的往下掉。</br> 顧北一年不上朝，她們居然就快忘了以前隨時把腦袋別在褲腰里的生活。</br> 鳳瀾朝堂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寧可得罪女皇，不能得罪顧北。</br> 畢竟顧北是真的殺。</br> 顧北只是勾了勾手指，就將污蔑林景兮，勾結大臣，拉幫結伙的朝臣下了獄。</br> 不知是不是受原主身體的影響，他在這個世界，懶散不想動。雖然他確實懶，早上四點起不來上早朝，但按理說不應該每天都想著躺平。</br> 想不明白顧北也就不再想，他難得進一次宮，當然要去看一下女皇。</br> 養心殿。</br> 新上任不久的大內總管玉琳，為鳳瀾最尊貴的兩位主子奉上茶，躬身退了下去，順道把門關緊。</br> “嘎”的一聲，隨著門被玉琳關上，坐在主位的女皇走到顧北身前，雙膝跪地。</br> “主子?！?lt;/br> 顧北細細的品茶，咽下一口后方道，“起來吧?！?lt;/br> 看著面龐與女皇一般無二的人，他抬了抬下巴：“可還適應？”</br> “女皇”點頭：“屬下換了一撥人。以前近身侍候陛下的人被屬下打發了，無人發現異常。”</br> “那就好?！?lt;/br> 顧北放下杯子，“最多十年，孤給你自由。”</br> 真正的女皇于半年前薨逝，現如今葬于皇陵。</br> 顧北尋了個容貌與女皇相近的人，暫時安排在宮里。</br> 實在是這個世界太奇怪，女子為尊，當官的全是女人。</br> 他如今身份泄露，那些朝臣或許會因為怕死，對他的一些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絕不會允許他一個男人坐上皇位。</br> 退一萬步，即便他用手段坐上了這個位子，他也做不到每天三四點鐘起床上早朝。</br> 把皇位交給九皇女顧溫？</br> 顧北不是沒想過。</br> 但他媳婦還在朝堂上做官呢。沒有權勢，就他媳婦那個折騰勁，他拿什么護著她？</br> 真不知道當官有什么好的，每天起的比雞早，做的比牛累，拿的薪水甚至不如她自己做生意賺的多，爭到最后也沒有他的權勢大。</br> 偏偏林景兮每天都干勁滿滿，看著她那副充實的樣子，顧北也不好說什么。</br> 于是朝堂上的風波就這么詭異的平靜了下來。</br> 雖然大家都知道顧北是男子，也知道日后的皇位是九皇女的，但目前顧北就是穩穩當當的坐在皇太女的位子上。對此，“女皇”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管。朝臣們怕死，也就捏著鼻子認了。</br> 林景兮甚至比以前更勤勉，每天按時上朝，午間回來陪顧北用一頓飯，晚飯時候才回來。</br> 福德海越發看不慣林景兮，覺得她生出了別的小心思，為此安排不少人監視林景兮，看她有沒有在外面養男人。</br> 不過一直都沒抓到林景兮的把柄，讓福德海又憋氣又欣慰。</br> 隨著林景兮成為左相，手里的權勢越來越大，有不少人試圖偷偷給她送男人。各種風格的都有：有溫柔小意的、高挑瘦弱的、異域狂野的、甚至有人找了些類似顧北的高大威猛型的猛男。</br> 這些人林景兮尚未見到，就被一直待命的福德海給扣下了。</br> 這可把福德海氣壞了，他一邊清理那些男人，一邊暗搓搓的安排美女給顧北敬茶捏腿。</br> 府里的人員變動，當然逃不過左相大人的法眼。</br> 林景兮情緒穩定，輕易不動怒，但卻獨獨受不了有人給顧北送女人。偏偏這個人還是顧北當做親人的福德海，她動不了。</br> 兩個內心陰狠，但一碰到顧北就小孩子氣的人都暗搓搓的給對方使絆子。</br> 顧北雖然不聰明，但也不笨，時間長了自然能發現端倪。</br> 不過他樂得看兩人玩鬧，就一直沒拆穿。</br> 本以為日子會一直這么過下去，直到那一日，林景兮罕見的下午沒離開，還要帶著顧北去京郊看楓葉。</br> 大忙人難得愿意休息，顧北當然不會拒絕。</br> 兩人手牽著手，一路慢悠悠的走在京郊的小路上。</br> 楓黃的落葉稀稀落落的鋪滿了道路，周圍的空氣都帶著干燥的樹葉香。</br> 林景兮一身白衣，經過這些年權勢的滋養、地位的沉淀，整個人如一顆打磨過的玉，溫潤內斂，由里而外的散發著矜貴。</br> 林大人抬手為顧北掃去肩頭的落葉，看著他的目光，充斥著愛戀、寵溺、感激、溫柔……</br> “殿下?！?lt;/br> 這些年來，林景兮還是習慣稱呼顧北為殿下。</br> 她停住腳步，溫柔的看著他。</br> “臣女從小就有一個愿望，希望全天下的窮苦人能有一口飯吃，希望所有的智齡孩童有書可念，希望男子不僅僅是女人的生育工具，希望男人的命也能被世人珍惜……</br> 臣女一直很感激殿下。</br> 是殿下給了臣女機會，讓臣女少費幾十年的光陰一步登天。</br> 這五年來，臣女為自己幼時的夢一直努力，也做了臣女想要做的事，這就足矣。</br> 以后的日子，臣女都陪伴在殿下身邊，陪你去過你想過的生活。</br> 我們一起去看玉門關外的狼煙，一起去爬雪山看日照金山，一起乘船去看海島風情，一起去欣賞煙雨江南……”</br> 顧北輕輕笑了，“你無需自謙，若律法嚴明，憑你的實力，登上如今的位子只是時間問題罷了?！?lt;/br> “臣女不是謙虛，臣女也自信自己有能力憑自己登上高位。但若是沒有殿下，臣女會在無關緊要的官職上磨上幾年，甚至幾十年。”</br> 林景兮有她自己的驕傲，但她從不否認顧北帶給她的榮光。</br> “你既喜歡為官，就放心的繼續做你的左相。孤并不需要你為了孤委屈自己，去過孤想要的生活?！?lt;/br> 這幾年，林景兮行事風格愈發老練，頒布了一項項變法：將世家手中的屯田分給貧民、建立國商業豐盈國庫、在全國各處建立書院，允許窮人家的孩子免費讀書、推行新的律法，不得隨意打殺家中的男子，不得殘害出生的男嬰……</br> 都說愛人如養花。</br> 看著眼前一身白衣、溫潤如玉、氣度凜然的林景兮，顧北自豪的彎了眉眼。</br> 白衣卿相，道的就是眼前人了吧。</br> “可是晚了呢?！?lt;/br> 林景兮調皮的眨眨眼，“我已經遞交了辭呈，以后就是一介白衣，賴定殿下了?！?lt;/br> 因為有顧北在后方為她保駕護航，她的所有變法都順利的進行。這五年來，她做了所有她想做的事。</br> 她沒有任何的遺憾。</br> 認識顧北以后，她沒有了遺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