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br> 一陣哭聲傳來。</br> 顧北扭頭,見福德海哭的一抽一抽的。最離奇的是,他嘴上涂的胭脂不知為何暈染到了兩腮,整張臉因此變得五彩斑斕,分外精彩。</br> “怎么哭了?”</br> 顧北連忙遞過去一條手帕。可憐見的,這么大歲數的人了,哭成這樣。</br> 福德海止不住抽噎,“奴才是覺得殿下太好了。您和林主子的愛情太感人了。”</br> 為什么感人的愛情永遠是別人的。</br> 福德海越想越感傷,“啊嗚嗚嗚……”</br> 這邊顧北哄著老太監,那邊寧萱剛回到寧國公府,就被她爹叫了過去。</br> 一見到人,國公府主君屏退左右,單刀直入道。</br> “萱兒,爹雖然不上朝,但對朝中大事略知一二。</br> 如今鳳瀾山河太平,百姓更是安居樂業,聽說匪莽已被鏟除過半。</br> 最要緊的是,再過幾月,太女殿下就要與戶部侍女林大人成婚……”</br> “你說什么?”</br> 寧萱剛坐下,聽到這話,重新站了起來,“誰要和誰成親?”</br> 正君疑惑的看著她:“太女殿下要與輔國公府的林大人成婚。這件事整個京城都傳的沸沸揚揚的,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萱兒你怎么……”</br> 正君說到一半,想到以往太女和自家女兒的緋聞,他頓了頓。</br> “爹叫你來,就是為了此事。爹爹觀殿下近半年來的行事,并沒有以往那般出格,且殿下與林大人情比金堅,想來以后不會再叨擾你了。萱兒你若有心儀的男子,何不趁此良機,成就好事?也好讓爹爹和你母親早日抱上孫女兒。”</br> 寧萱選擇性的忽略后半句,“什么叫不會再叨擾我了?就連爹爹也覺得林景兮比女兒強?”</br> 這叫什么話?</br> 國公府正君被寧萱搞蒙了,“萱兒?”</br> 要不是清楚女兒一直厭煩顧北,他都要以為寧萱對顧北有意,說這種話是在吃醋了。</br> “父親,抱歉。女兒最近政務繁忙,心情有些煩躁。”寧萱回神后立馬道歉,感慨自己真是瘋了,居然說出這樣的話。</br> 正君到底是正君,雖然寧萱沒說什么,但他還是察覺出了異樣。他沉默片刻,道。</br> “前些日子,皇貴君曾邀我進宮賞花,言語間暗示了那么一下。</br> 但當時我以為你對殿下深惡痛絕,便裝作沒聽懂。</br> 聽說皇貴君最近食欲不振,每兩日都要到京郊的莊子上歇息一晚。</br> 我兒若是心意有變,為父為你跑上一趟皇莊也無不可。</br> 只是太女殿下性情霸道,你若是服侍她左右,她定然不允許你有其他男子。</br> 為了我寧國公府的傳承,萱兒,若有朝一日你走了這條路,務必得先讓人給你生下一個女兒。”</br> 正君不覺得寧萱真心喜歡顧北。</br> 但無論如何,顧北都是太女,是未來的一國之主,手握所有人的生殺大權。</br> 即便卑賤如林景兮那等庶女,傍上太女,不過幾月功夫,便搖身一變,成為戶部侍女,代理尚書一職,那是何等的風光。</br> “可是萱兒,你其實不用走這條路的。你是三元及第的金科狀元!你的未來,當一片光明。即便沒有太女殿下的扶持,父親依然堅信你會位極人臣!”</br> 如果不是之前的顧北太瘋,動不動就誅人九族,他生怕有朝一日萱兒不從她,太女就會揮下屠刀,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同意女兒去服侍顧北的。</br> 寧萱搖頭道,“爹爹說什么呢。太女是女人,女兒亦是。我沒有磨鏡之好,更不會做那等為了上位就犧牲自己身體的事。這種事,父親以后還是不要再說了。”</br> 出了主院,寧萱立馬吩咐手下:“去查皇貴君的行蹤,做的隱蔽些,別被發現了。”</br> 雖然她不以色侍人,但皇貴君兩天就出一次宮,這也跑的太勤了吧。皇貴君是顧北的父君,如果不出意外,是未來的太君,她不得不關注。</br> 注意到這一點的還有林景兮。</br> 她老早就派人盯著皇貴君了。</br> 自從上次皇貴君派人更改八字占卜的結果后,她就知道這老男人不得不防。</br> 皇貴君是顧北的生父,她不能對他做什么,但卻能防著這老東西再出手。</br> 他是超一品皇貴君,因為是顧北的生父,在后宮幾乎是說一不二的人物,就連鳳君都得避其鋒芒。</br> 這樣高高在上的人,即便食欲不振,也有數不清的下人為其搜索佳肴,何至于親自跑去京郊的皇莊?</br> 所以自從皇貴君第二次去皇莊,林景兮就派人去探消息了。</br>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br> 這個老東西,三天兩頭的遣人來傳口諭,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不滿意殿下與她的婚事。</br> 雖然顧北從未在她面前提過此事,但她又不是蠢貨,哪里猜不出來發生了什么?</br> “可查出什么?”</br> 林景兮盯著探子,冷聲問道。</br> 這名探子是林景兮花大價錢培養起來的,武功、暗殺、情報具是一流。</br> 可這會兒這名專業人士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br> “皇貴君動用死士把守皇莊,里面的消息傳不出來。</br> 但屬下通過負責采買的管事,聽說皇貴君每每到來,都要吃莊子上的烤魚,飯后,責由莊子上的兩個少年服侍休息。”</br> 林景兮聽得眉頭微皺:“這有何不對?”</br> 探子繼續道,“屬下用那個管事在外面的相好逼迫,她說服侍皇貴君的那兩個少年身材魁梧,體態雄壯,比強壯的女人還要高大,看起來不像是少年,而是女子。”</br> “你說什么?!”</br> 林景兮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整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冰。</br> 皇貴君在皇莊上養了兩個女人服侍他?</br> 這老東西居然敢?他怎么敢的?!</br> 林景兮攥緊手指,猛地閉上眼睛,深吸氣,努力抑制聲音:“這件事,爛在肚子里,知道嗎?”</br> 探子點頭,“主子曾讓屬下派人看著寧萱。她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就在剛剛,派人去皇莊附近探查。”</br> 林景兮食指與拇指不自覺的摩擦,聲音冰冷。</br> “繼續看著,別讓寧萱的人查出什么。還有,告訴那個采買的管事,如果這件事從她口中傳了出去,她一家人的性命都保不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