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朝堂上大放厥詞,公然威脅眾朝臣,這還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br> 許多腦袋轉的快的,看看顧北,再看看皇上,想知道皇上對于如此張狂的鎮北候,是何等看法。</br> 不等大家發散思維,皇上笑出聲:“顧卿放心,安寧是朕最寵愛的嫡公主,朕絕不會讓她有事,你且安心去北境,待你凱旋歸來,朕一定還你一個完好無缺的公主。”</br> 他早就不爽那些讓安寧去和親的大臣了。</br> 敢情不是他們的閨女,他們不心疼。一個勁的吆喝讓他的安寧去北漠和親。</br> 要不是形勢所逼,他早就訓斥這些人了。</br> 可大慶如今節節敗退,他總得顧全大局,若真到了山窮水盡的那一步……</br> 皇上收回思緒,滿臉慈愛的看向顧北,“顧將軍,北境如今水深火熱,還請你盡早出發。”</br> 顧北頷首:“微臣即刻回府打點,今夜連夜趕往鄴城,點兵后快馬加鞭、日夜兼程,想來幾日便可到達嘉慶關。”</br> 如果要去大慶的最北邊,即便快馬加鞭,也需半月之久。可北漠來勢洶洶,把北邊大部分都打下來了,倒免顧北許多奔波時長。</br> 看著顧北離開的背影,一直沒出聲的左相摸了摸胡須,微微一笑:“顧侯爺真是少年英氣呀。”</br> 都說美人窟、英雄冢,世人誠不欺他。</br> 敢在金鑾殿上得罪諸位大臣,僅僅是不爽別人勸諫安寧公主去和親。</br> 這般的少年意氣,還真不多見。</br> 那邊,顧北一回到將軍府,就吩咐人把府內所有的暗衛都叫來。</br> 不過片刻的功夫,院子內烏泱泱擠滿了人。</br> 看著下方個個腳步輕盈,落地無聲的暗衛,顧北眼神閃了閃。</br> 將軍府暗衛,調教于原主已故的父親,個個是以一敵十甚至以一敵百的武功高手。</br> 他轉頭,打量自他穿越以來就一直跟著他的福祿,“這次你留在京城…..”</br> 說著擺手,示意想要爭辯的福祿聽他講:“府內暗衛七百零七,你帶著7位女暗衛前去公主府。本侯不在京的這些日子,調動將軍府所有資源,務必護住殿下,且不能因為戰亂缺了殿下的用度。若有什么解決不了的,立刻飛鴿傳書給本侯。”</br> 福祿閉上嘴,點頭應是。</br> 見顧北話語間稍有停頓,福祿立馬道,“爺,您放心,小的一定日日給你稟告殿下的安危,誓死保護殿下。”</br> 顧北溫柔的笑了笑,抬頭看向公主府的方位,喃喃自語:“怕是沒時間跟她告別了,若是惱了本侯…...”</br> 與此同時,公主府。</br> 看了眼沙漏,歐陽玲瓏抬眼望去:“走了?”</br> 如云點頭,“剛接到消息,顧侯爺帶著府內暗衛出城,想來如今已經出了京城了。”</br> 歐陽玲瓏面不改色,讓人看不出她的喜怒,半響后,問了句:“本宮吩咐的事兒,都辦妥了?”</br> 如云頷首,“各大朝臣還有皇子公主府,都派人盯著了。”</br> 歐陽玲瓏素手敲擊桌沿,剛要說什么,外面就傳來一道男聲:“皇姐!”</br> “小九?”歐陽玲瓏一喜,輕輕點頭,被攔在外頭的人這才大步走了進來。</br> 男人一襲紫袍,眉目疏闊,一進屋就把視線牢牢地鎖住歐陽玲瓏,他癟了癟嘴,雙眼滿是委屈:“皇姐,你瘦了。”</br> 看著出落的越發俊朗的男子,歐陽玲瓏輕笑:“不是奉旨守皇陵么,怎么就回來了?”</br> 歐陽池冷哼:“你都要被送去和親了,我如何坐的住?”</br> 說著坐到歐陽玲瓏旁邊,細細的看她:“我已經知道了。皇姐,你若是不喜顧北,我立馬派人做了他。”</br> 歐陽玲瓏收起臉上的笑,“小九,他是本宮的夫婿。”</br> 這話就是說顧北是她護著的人,任何人都不能動。</br> 歐陽池眼睛暗了暗,暗地里咬牙。</br> 他不過離京三年,皇姐就心有所屬了?</br> 皇姐這般宛如天邊皎月的人物,就該把世間所有俊秀的少年郎都召來伺候才是……</br> 時間如白駒一般轉瞬即逝。</br> 顧北并不知道他剛離開京城,就有人攛掇他媳婦兒廣開后宮了。</br> 他手里有虎符,在鄴城點兵當然順理成章。</br> 之后日夜兼程,三日后到達了嘉慶關。</br> 此時的嘉慶關已經亂成一團,營帳內,幾個將領面帶土色,紛紛出聲:</br> “陛下不是說已經派人增援了么?怎么還不到?”</br> 旁邊一人也很著急,不過還是勸道,“再等等,從鄴城調兵,少說也得四五日才能到。”</br> “上面派來的人是誰?”</br> “聽說是個侯爺。”</br> 聽到這話,營帳內一位暴脾氣的將軍當即口吐臟字:“艸!老子在這里用命守城,上頭居然派來一個侯爺?恐怕又是個想來戰場上撈取功名的皇親國戚。”</br> 其實這也不怪他,每次打仗,上頭總喜歡派些大臣家的小輩或是皇子來。</br> 這些權勢顯赫的小輩到了戰場,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坐在營帳內待上那么一段時間,屆時回京,頭上就有一個退敵的名頭。</br> 那些什么都不用做的公子哥,反而晉升比他們這些親上戰場、手刃敵人的人快。</br> 你說,這到哪里說理去?</br> 平日里遇到這種情況,大家能忍則忍。</br> 可現在是什么時候?說句難聽的,嘉慶關一旦失守,大慶就是北漠的掌中之物。</br> 屋內又是一陣唉聲嘆氣。</br> 顧北就是在這時候下馬走進來。</br> 眾人抬眼看他,見顧北細皮嫩肉,半點沒有沙場上的鐵血氣概,不由得不憤起來。</br> 不等大家發難,顧北一句:“本侯姓顧。”就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br> 或許在京都的朝堂上,大家對這句話反響不大。</br> 但到了沙場上,這個“顧”字,就宛如指路神燈一般,讓所有的將軍敬佩仰望。</br> 一時間,所有人眼神都變了。</br> 就連先前罵的最狠的那位將軍,看顧北的眼神也變了,他遲疑的詢問:“你是顧老將軍的兒子?”</br> 顧北點頭。</br> 一瞬間,所有人從最開始的不滿,到憤怒,到疑惑,到敬佩,再到遵從……</br> 眾人單膝跪地,看向顧北的眼神誠摯而又興奮:“見過將軍,屬下甘愿聽從將軍派遣。”</br> 如果說顧家的人,對大慶百姓來說,是心中絕不亡國的底氣。</br> 那么對于戰場上的將軍來說,顧家的人,絕對是比當今圣上還值得他們尊崇的神袛!</br> 顧北把人一一扶起,坐上主座,看著下方眾人信任的眼神,他微微一笑。</br> 他知道這些人給他的尊敬并不是給他,給的是顧家,給的是原主已故的父親,祖父,曾祖父……這些用命在戰場上掙來信任的人!</br> 不過這不要緊,他總會掙來自己的份。</br> 顧北點了點右手邊的將領:“嘉慶關可上戰場的兵數有多少?”</br> 那位將領立刻道,“除去重大傷亡的士兵,還剩七萬。”</br> 顧北點頭:“本侯從鄴城帶來了十五萬兵力,加上這七萬,也才二十二萬。”</br> 眾人臉色瞬間凝重:“可北漠卻有六十萬鐵騎!”</br> 鐵騎在戰場上本就有優勢,對上步行的士兵,以一敵十也不為過。</br> 這讓他們怎么打?</br> 顧北抬手安撫大家:“想必大家也都知道,這場仗不能硬拼,只能智取。”</br> 智取?</br> 顧北點頭,“我們現在打的,是北漠人從我們手中搶走的城池。就比如說北邊的華城,我們會比北漠人更清楚城內的部署以及通往嘉慶關的關鍵位置,這于我們來說,是優勢。”</br> 所有人眼巴巴的看著顧北,等他繼續說。</br> 顧北指著掛起來的地圖,抬手讓大家都湊過來看,“華城距離嘉慶關六十里,倘若他們發兵于華城,一路向南,即便騎馬也需要三個時辰。這三個時辰間,他們必定會停軍休息,確保抵達嘉慶關前,每個人都是自己的最好的狀態。”</br> 一位將領立馬點頭:“是了。我們行兵打仗前,確實是會在距離敵方關口一定距離時,停軍休整,確保在戰場上,大家不會因為趕路疲憊而喪命。”</br> 顧北笑了,“嘉慶關是道天險,本就易守難攻。嘉慶關往后,更是一望無際的平原。這點我們知道,北漠當然也知道。他們只會比我們更急!”</br> 另外一位彪形大漢的將軍不解:“他們搶了我們那么多城池,還著急什么?”</br> 顧北微微一笑:“北漠土地不比我們,他們常年缺少物資,更不必說是供養六十萬的兵馬了。單單一個月糧草的數額,對他們來說,都是天文數字。所以他們只會比我們更想速戰速決!”</br> “北漠知道嘉慶關大概的兵力,若是再次出戰,兵力必然不會少于我們的七萬。若是想硬奪,多少也該出動十幾甚至二十幾萬。”</br> 顧北指向兩座城池間的幾處水源:“如此龐大的兵數,飲水也是一個大問題。眾位將軍請看這,這,這,和這兒。”</br> 大家不明所以。</br> 一位腦袋好使的當即出聲:“將軍你是想下毒?”</br> 所有人頓時恍然大悟。</br> 可顧北卻慢悠悠的搖頭:“毒藥制作成本高,我們大慶也不富裕,干嘛白白便宜了北漠人。”</br> 啥?</br> 毒死他們還算便宜了他們?</br> 看著笑得格外和善的顧北,眾人紛紛打了個寒顫。</br> 顧北笑瞇瞇的:“既然要打仗,就得把敵人所有能利用的點都榨干才是。那么多兵力,若是俘虜來,為我大慶干苦力,這不比讓他們死了更得利?”</br> 顧北繼續:“況且,北漠人也不傻,他們取水前,定然會先讓幾個人飲水試毒,若真把人毒死了,也不過才死三兩個試毒的人罷了。”</br> 大家搖搖晃晃的點頭,只覺得這里面彎彎繞繞有點多。</br> 所以顧北繼續開口:“既然要把人俘虜來,那么就得下讓人沒力氣的藥,而非毒藥。并且要保證這幾處水源里面的藥發作時間不一樣。距離嘉慶關最遠的水源,里面的藥效要發作的慢,而距離嘉慶關最近的水源,藥效要發作的快。”</br> “這樣一來,他們到嘉慶關前,所有水源里面的藥,都會同一時間發作!”</br> 顧北把里面的道理都解釋給大家聽,所有人都覺得這招太損了,但也確實好用!</br> 他們北漠人就算到了一個水源不喝水,到了第二個水源也不喝水,可他們還能三個時辰全都不喝水?就算是從華城帶出來的水,也該喝沒了吧。</br> 他們把所有的水源都下藥,北漠人還能一個都不喝?</br> 想到北漠人喝下軟筋散后任人宰割的模樣,大家全都興奮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