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一仰頭，“肯定啊，不然我哪里來的錢。”</br> 說完把錢好好的放回了懷里，一點也沒有要給他奶的意思，嘴上道，“奶，你放心，等明天我就去縣割肉，到時候咱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不給其他人吃。”</br> 看孫子這可愛的小模樣，老太太怎么看怎么稀罕。</br> 以為顧北是哄自己開心，顧奶奶笑著點頭附和，“對，一點也不給你大伯他們吃。”</br> 看來孫子還是對把他單獨分出來這件事耿耿于懷啊。</br> “奶去給你煮小米粥，放兩個雞蛋行不？”</br> 見老太太哄小孩似的哄他，顧北好笑的同時頭一搖，“我才不喝粥呢，天天喝粥喝粥，嘴里都淡出鳥了。奶，我想吃肉。”</br> 顧老太太沒辦法，“現在天黑了，鎮上賣肉的早就收攤了。乖孫子，等明天啊，明天奶讓東東一大早就去鎮上割肉。”</br> 顧北眼珠子一轉，“沒有肉，吃魚也行。”</br> 說干他就干。</br> 把懷里的錢藏好，找來家里的一根長叉，和木桶，拉著老太太就往河邊走。</br> “奶，你得在旁邊看著，萬一我腿抽筋掉水里，你得去叫人來救我。除了你，我誰也不信。”</br> 孫子這么信任自己，顧老太太感覺她肩負了重要的責任，默默的把要出口的勸阻咽了回去，想著只要不往深處走，就沒什么危險，她就當是陪孫子玩了。</br> 誰知孫子拿著叉，定睛看向河里，好半天一動也不動。</br> 老太太也跟著往河里瞅，可惜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到。</br> 誰知就在這時，顧北動了，手里的叉猛地扎向河里，再抬手時，叉頭上跟著條3斤重的魚。</br> 顧北把魚甩到岸上，老太太看著連忙撿起來，放到桶里。</br> 顧北接著又如法炮制的弄了兩條魚上來，一條5斤，一條6斤。</br> 他收起叉，把地上的魚全都撿到木桶里，一臉的糾結，“奶，這河是村里的，魚是不是也是公家財產啊，我是不是得把魚分出去啊。”</br> 顧老太太可不能讓孫子在關鍵時候犯傻，她一把奪過木桶，還別說，挺沉的，她差點沒拎起來。</br> 一手拿著桶，一手拽著顧北，著急忙慌的往顧北家里走。</br> 邊走邊道，“這會兒大家都在家里吃飯，路上也沒人看著。你不說出去，誰也不知道你捉了魚，咱就能自己吃，不用分出去。”</br> 顧北聞言一臉的嘆服，豎起大拇指贊道，“奶，還是你聰明。”</br> 顧老太太一仰頭，“那是。”</br> 不過她也疑惑，村邊河里確實有魚，但村里那么多人就沒幾個能摸到的，可她孫子今天就這么一出手，輕輕松松就是三條大魚。</br> 想不明白她就歸結到孫子運氣好上。</br> 想想也是，孫子從小就跟村里那些皮猴子不一樣，長的白白嫩嫩的，就跟畫像上的觀音童子一樣漂亮，長大了肯定跟其他人不一樣。</br> 都不用顧北說，老太太自動殺魚熬魚湯，等魚湯弄好后，又烙了兩個玉米餅。</br> 老太太把飯端到堂屋，見孫子躺在床上，笑道，“北啊，魚弄好了，快過來趁熱吃。奶給你殺了一條小的，剩下兩條養在木桶里了，今晚先吃這個，明早熱熱還能再吃一頓。你吃完了就放在這兒，等明天奶讓小春過來給你刷鍋。”</br> 拉住準備走的老太太，把她按到椅子上，顧北也跟著坐到一邊，拿起湯勺就給老太太舀了一大碗湯，夾了半條魚進去，“奶，你也吃。跟你一起吃飯，我吃的才香。”</br> 老太太當即擺手，“奶家里還有飯呢，在這吃了，等會兒回去吃不下，多浪費糧食啊，不行不行。”</br> 顧北翻了個白眼：“得了吧，我今天下午可是看到了，就一小碗野菜紅薯粥，一點也不好吃，吃了還不頂餓。”</br> 說完遞了一個餅子給顧老太太，“奶，你就在這吃吧。我們兩個吃一頓剛好可以吃完，而且留到明天，這魚就不好吃了。我想吃新鮮的，等明天再殺剩下那兩條。”</br> 聽到顧北這話，老太太眼圈瞬間紅了。</br> 看看，她就知道小北是最孝順的孩子，為了讓他奶吃魚，都撒謊說魚留到明天不好吃了，肉哪有不好吃的？</br> 老太太表示心領了，但這魚她少吃一口，孫子就能多吃一口，她還是不打算吃。</br> 見老太太要走，顧北把筷子一摔，紅著眼道，“奶，我以前都說了，等我出息后，讓你天天吃肉，住大房子享福，孫子沒本事，以前還要你接濟。但我但凡條件好了，有什么好吃的，我們都得一起吃。你要是不吃，我就把這魚倒了，我也不吃。”</br> 顧北說著拿起湯盆就要往屋外走，唬的顧老太太連忙拉住他，“我吃，吃還不行么。”</br> 她要是再不吃，孫子就把魚給倒了。</br> 這可是肉啊，別人一年都吃不到幾次，怎么能倒呢。</br> 唉，孫子太孝順了，拗不過他啊。</br> 瞅瞅她大孫子，為了讓他奶吃肉，眼睛都紅了，這是在心里惦記著他奶呢。</br> 她就知道這么多孫子里，就小北對她最好。</br> 顧老太太懷著一種幸福卻又難受的感情，一口一口的喝著魚湯。</br> 幸福是心愛的孫子惦記自己，難受是自己多喝一口，孫子就少吃一口。</br> 對于一個寧愿自己不吃也要給孫子吃的老太太來說，這無疑是一種很糾結的感受。</br> 顧北咬著玉米餅子，喝一口熬的濃白的魚湯，真好吃啊，見他奶只喝湯不吃肉，幽幽的來了一句：“你要是吃不完，等會兒我就給你拿回去，你晚上餓了再吃。”</br> 這話一出，老太太當即開始吃肉。</br> 這要是拿回去，那些小的肯定鬧著要吃肉。</br> 這是她大孫子孝順自己的，憑什么給別人吃。</br> 在老太太心里，顧北排第一，她自個兒排第二，其他人都滾蛋。</br> 不得不說老太太手藝還是很不錯的，加上這會兒人對肉有一種天生的buff加成，老太太一個不注意就把餅子和碗里的魚全給吃光了。</br> 打了個響嗝兒后，老太太愣住了。</br> 自己怎么就都吃了呢？</br> 沒給老太太過多的后悔時間，顧北吃完后攤在椅子上，懶洋洋的開口，“奶，你明天早上來給我做飯哈。”</br> 叫他奶來吃肉，他奶肯定不來。</br> 但要是說讓她來給自己做飯，他奶就算夜里不睡覺，明天也會過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