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歌一整天都心神不寧,顧北問她,她只好把今朝的身世說了出來。</br> 顧北聞言臉色當即一變:“什么?他不是你親弟弟?”</br> 見今歌點頭,顧北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還是今歌手急眼快,拉住他問道:“你這是要干什么?”</br> 顧北冷著臉,氣道:“這小子不是琳瑯親舅舅,還天天帶著琳瑯到處瘋玩。男女授受不親,本王這就去把琳瑯抓回來。”</br> 今歌深呼一口氣,給兩人做心理建設,“也不一定就是這個意思,琳瑯說不定就是那么一說。”</br> 晚間時候,顧北摟著今歌,兩人商議去江南游玩。</br> 想到江南的美景,今歌心動了,不過府里還有兩個孩子呢,她猶豫道:“琳瑯和容兒怎么辦?容兒被陛下拉進宮掌管御林軍,怕是不得空跟我們一起去。至于琳瑯,她更不愿意跟我們一起去了。”</br> 顧北翻了個白眼:“顧容那小子都14歲了,又不是小孩子,更何況他身邊跟著那么多下人,哪里需要你擔心了?還有琳瑯,有今朝和顧容在,誰能欺負她?”</br> 提到女兒,今歌好笑道:“是這個道理。不過我倒不是怕琳瑯被人欺負,我是怕她沒人管著去欺負別人。這小妮子被你跟她舅舅寵慣了,所有人都得聽她的,不然她就鬧脾氣給你看。偏偏你們兩個還慣著。”</br> 提到今朝,今歌坐直身子,滿臉愁容:“對了,你說今朝是怎么回事?我這幾年總共給他說了不下十個閨閣女子,偏偏他一個看上的都沒有。他都24了,再這么耽擱下去,多少歲才能有長子啊。”</br> 顧北思索著詢問:“朝哥兒身邊有沒有什么伺候的女子?”</br> 今歌搖頭:“就是因為沒有我才發(fā)愁啊,你說他會不會有龍陽之好,其實喜歡的是男子?”</br> 沒想到妻子說出口這樣的話,顧北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但仔細想想,這小子這么多年一直都住在成王府,身邊伺候的小廝清一色都是男的…….這樣想來,還真說不準。</br> 顧北咂嘴,勸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朝哥兒要是喜歡男的,就隨他去吧。畢竟跟他過一輩子的又不是我們,總得讓他選個自己喜歡的。”</br> 兩人這么說著,都在心里默認今朝是斷袖了。</br> 說著說著,琳瑯哭著跑進來,鉆到今歌懷里痛哭。</br> 顧琳瑯是誰啊,那是京中有名的混世魔王!</br> 從來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從來沒有人敢欺負她,這會兒哭成這樣,兩人還是第一次見,當即嚇了一跳,今歌連忙出聲詢問:“琳瑯,怎么了這是?誰欺負你了?嗯?說出來,母妃給你報仇,乖,不哭了啊,不哭了…….”</br> 顧北聞言著急的同時又有一絲好笑,妻子天天說他慣女兒,殊不知她慣的也不輕。看吧,這會兒琳瑯一哭,妻子什么都不問就要去給她報仇,這不分青紅皂白的模樣,比他也沒強到哪里去…….</br> 琳瑯趴在母妃懷里不起身,帶著濃濃的鼻音開口:“都是小舅舅……他才不是我舅舅!我討厭他,我討厭今朝!”</br> 今歌跟顧北對視一眼,以為琳瑯知道事情的真相接受不了,所以才哭。誰都沒往今朝欺負琳瑯那方面去想,畢竟十四年來,今朝對琳瑯什么樣他們都看在眼里。</br> 說誰對琳瑯不好他們都可以相信,但今朝這個無條件寵溺琳瑯的人,他們根本就不信他舍得對琳瑯不好。</br> 今歌斟酌著開口:“他雖然不是你親舅舅,但這么多年對我們琳瑯多好呀,比親舅舅都好,琳瑯當他是親生舅舅不就好了?”</br> 聞言顧琳瑯的哭聲戛然而止,擦干凈眼淚,嚴肅的看向母妃:“你說他不是我親舅舅?”</br> 今歌滿臉疑惑:“你剛剛不是說你知道了這件事嗎?他確實不是你親舅舅,但這十幾年來,他掏心窩子的對你好,就是親舅舅也做不到他那個地步吧。”</br> 等今歌把當年的事情解釋開,顧琳瑯忽的笑出了聲,轉身往外跑,邊跑邊嘀咕:“看他這次還怎么躲我…...”</br> 等到兩人半年后從江南回來。</br> 第二天晚上今朝就跪在了今歌和顧北面前,臉上有些靦腆:“姐……王爺、王妃,我有些事情要和你們說,關于我的婚事。”</br> 連姐姐都不叫了,今歌和顧北對視一眼,感嘆終究還是來了。</br> 今歌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開明,擺手道:“這件事情我和你姐夫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都沒有意見,喜歡誰都是不受控制的,我們不會阻攔你的。”</br> 顧北也點頭:“你先起來吧。雖然這件事情在世人看來難以接受,但我跟你姐姐都是開明的人,非但不會看不起你,反而支持你。畢竟以后陪在你身邊一輩子的人不是我們,所以你自己喜歡就好。”</br> 唉,朝哥兒忍了這么多年,終究還是出柜了。</br> 雖然在古代龍陽之好讓人難以接受,但顧北和今歌都是開明的人,表示這件事情朝哥兒自己喜歡就行,他們不會做那棒打鴛鴦的壞人。</br> 就這么同意了?今朝恍恍惚惚的站起身,原本以為自己受到的會是一頓毒打,甚至百般刁難,沒想到這么簡單就同意了?</br> 他在顧北和今歌慈愛的眼神下走出房門,候在外面的顧琳瑯一把拉住他,忐忑的詢問:“怎么樣?父王母妃是不是沒同意?沒關系,我們以后可以繼續(xù)努力,你別灰心…...”</br> 今朝搖頭,“他們同意了。”</br> “同意就好,同意就好……啥?你說我父王母妃都同意了?”顧琳瑯出乎意料的詢問。</br> 她母妃倒是很開明的人,但她父王,說句難聽的話,今天不管是誰求娶她,父王估計都沒什么好臉色,而且還是今朝,父王應該更不會同意才是啊…...</br> 不過今朝這人成熟穩(wěn)重,從來都不會撒謊。所以顧琳瑯雖然無法理解,但還是歡歡喜喜的陪心上人一起出門了。</br> 顧北和今歌,是兩周后,偶然看到他們牽著手才撞破這件事。</br> 顧北當時血壓升高,提起劍就要砍今朝,氣道:“畜牲!琳瑯是你看著長大的,你也能下得去手?”</br> 琳瑯連忙擋在今朝身前,“父王你干嘛呀,你不是都同意了嗎?”</br> “本王同意什么了?”顧北話落,不可置信的看向女兒身后的今朝:“你前些日子求的是這件事?”</br> 把琳瑯拉到身后,今朝點頭,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顧北一口否決:“你閉嘴,這件事情不可能,本王絕不同意!”</br> “王爺,微臣是真的想要求娶郡主的,微臣對郡主之情,不亞于王爺對王妃之情。微臣可以保證,日后僅此一妻,絕無二人。”</br> 顧北氣的渾身發(fā)抖:“放你娘的狗屁!本王的琳瑯郡主無雙尊貴,不管是誰,娶了她要是還敢納別人,看本王不剁了他。”</br> 今朝輕笑道:“是,琳瑯郡主身份尊貴。既然都要婚嫁,為何不能是微臣呢?論身份,微臣不才,區(qū)區(qū)左相加太子太傅;論學識,微臣三元及第,高中狀元;論真心,微臣分毫不弱,甘愿一生只郡主一人;論如何對待郡主,這十四年來,微臣所做的一切,王爺王妃都看在眼里,微臣說句自夸的話,微臣對郡主之心,世上無人能及。”</br> 顧北跟今歌聽著這話,跟著尋思,確實啊,既然都是嫁人,這小子身份高至左相,論學識,這小子又是狀元,論寵琳瑯這件事,他比他們這對父母做的都好,不知不覺得兩人都被繞了進去。</br> 雖然有被這小子給裝到,但顧北還是不愿意,冷哼道:“你倒是能吹,要想娶琳瑯,得跟本王比武,贏了本王才可以。”</br> 顧北話落,顧琳瑯首先不干了,撅著嘴不服氣:“整個大興有誰能夠打贏你?父王你這明顯就是刁難人,今朝十幾年前受過一次傷,當時失血過多,日后都不能劇烈的習武,父王你明明知道的,為什么還要跟他比武?要是照你這個標準,女兒這輩子都不用嫁人了。”</br> 被女兒當眾點破,顧北一點也不尷尬:“一個男人,要是沒有武功,如何能夠保護自己喜歡的女子?日后你跟他出去,萬一遇到刺殺,他怎么保護你?”</br> 今朝微笑道:“這一點王爺不用擔心,前些日子微臣提出一項變法,陛下大喜,作為賞賜,已經(jīng)允許下官在府內圈養(yǎng)暗衛(wèi)。相信一千暗衛(wèi),無論去哪里,都足以保護郡主了。”</br> 顧北一噎,變著法子找茬:“你不用在這里說,我們家里從來都尊重每個人的想法。就算本王同意了,琳瑯他哥哥也不會同意,容兒自幼得本王真?zhèn)鳎羰撬麗懒四悖綍r候跟你動起手來,保不準一個失手就把你打死了。所以你此時反悔還來得及。”</br> 今朝不卑不亢的回道:“若是能夠求娶郡主,被世子打一頓又有何妨?”</br> 顧北冷哼,當天晚上顧容回府,就被顧北叫過來,吩咐他去給今朝點苦頭吃。</br> 等顧容走了,今歌擔憂的詢問:“容兒下手沒個輕重,若是真把朝哥兒打出個三長兩短,可怎么辦?”</br> 顧北心里笑呵呵的,最好打的娶不了人才好,面上卻安慰道:“哎呀,不會的,容兒有分寸的。”</br> 容兒在練武一路上有天賦,所以顧北可以說是傾囊相授,雖然容兒打不過他,但對上大興任何一個人都能夠吊打,別說是打一個今朝了,就是打十個,也不在話下。</br> 本以為會看到凱旋歸來的兒子,誰知一個鼻青臉腫的小子走了進來?</br> 認出這人是自己兒子,今歌心疼到無以復加:“你這是被誰打了?你的武功,有誰能打的過你?”</br> 顧容捂著嘴,氣道:“小舅舅他不講武德,讓暗衛(wèi)圍毆本世子。哼,等著吧,日后兒子肯定找回場子來。”</br> *****************</br> 日子就這么不緊不慢的過著,反正不論結果如何,顧琳瑯都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寵著的郡主。</br> 父親是成王,母親是成王正妃,伯父是當今皇上,兄長掌管十萬長林軍,愛她的人又是大興朝的左相和太子太傅…...</br> 每一個關系單拉出來都頂級尊貴,更不用提這些站在權力頂峰的人,全都十年如一日的寵溺顧琳瑯。</br> 就連正史都承認她的尊貴,記載道:“琳瑯郡主,嬌蠻卻實在尊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