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都不理解顧北是什么意思的時候,他身側的元寶,從懷里掏出一沓紙,找到其中一張就將剩下的那沓紙又塞了回去,接著眼神憐憫的看了眼男子,跪到大殿中央:</br> “啟稟陛下,老奴有事稟告。老奴要狀告顧十三老爺縱容屬下,強搶民女、圈占私田、貪污受賄…….種種罪行,罪不容誅!”</br> 皇上沉著臉,拿過那些指認的證據,臉色越發不好看。</br> 雖然知道顧北是故意報復,但沒想到這人膽子居然如此之大。貪污受賄、強搶民女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圈地,這是他怎么也忍不了的,當時一拍桌子,怒道:“來人吶,將他移交宗人府。”</br> 顧北眼皮子都懶得掀,似笑非笑的問:“還有哪位宗親覺得本王不合規矩嗎?”</br> 顧北話落,無一人出聲。</br> 笑話,顧十三爺剛出聲反對,成王身后的仆人就揭發顧十三爺的種種罪行,要說這其中沒有聯系,其他人怎么也不信。</br> 而且剛剛元寶掏東西出來,他們都看到了,那厚厚一沓子紙,指不定里面其中就有一張寫的是他們。</br> 這人吶,到了一定的地位,手底下干凈不了,他們也怕自己被人拿住把柄,等會兒被拖出去啊…….</br> 見無人反對,顧北譏笑道:“一個表了八輩子的皇親,皇兄給點臉面,這才象征性的詢問幾句,結果這人還真把自己當成人物了?就是本王的父皇,當年也不管本王,他是什么東西,也敢指著本王的鼻子說教?”</br> 其他人眼觀鼻鼻觀心,對于顧北這指桑罵槐的話,全都敢怒不敢言。</br> 皇上瞪了顧北一眼,讓他收斂點,否則人全讓他給得罪了。</br> 本以為皇室宗親都會反對,所以皇上不愿做那個黑臉,結果誰成想顧北來了這么一出,就沒一個人講話了?</br> 皇上掃了眼屏風,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應。m.</br> 順著皇帝的視線,顧北百無聊賴,看似隨口一問:“皇兄這是怎么了?是不是最近折子看多了,眼睛不舒服?怎么一直往屏風后頭看?難不成里面藏了人?”</br> 顧北話落,皇上審視的看向顧北,聲音不怒自威:“成王,你最近愈發沒有規矩了。”</br> 他可以容忍顧北作天作地;也可以容忍顧北拿捏皇室宗親的把柄,畢竟他也覺得不過就是表了八輩子的皇親,又不是嫡系一脈,不值得小題大做;但他不能容忍顧北娶一個商戶女,甚至為了這名女子跟他作對,棄皇室顏面于不顧,讓天下人恥笑。</br> 顧北好笑的反問:“哦?難不成臣弟不能娶喜歡的女子為妻?”</br> 礙于群臣都在,皇帝不想把話說的太難聽:“你若實在喜歡,關起門來怎么疼寵都無所謂,朕絕不說你一句。可你要的是王妃之位,你的正妃,必須是大家閨秀、賢妻良母。”</br> 皇帝把后頭貶低今歌的話咽了回去,不過那意思就是不行。</br> 聞言顧北招呼也不打,起身就走,走到門口又退回來,從人群中找到薛尚書,扯著他往外面走:“臣弟看薛尚書面相親切,想拉他出去說幾句話。之后就把人給皇兄送回來。”</br> 可憐薛尚書五十多歲,氣喘吁吁的被顧北拖出去,中間幾次眼神求助皇帝,想要皇上把他從成王的魔爪中解救出來。</br> 可惜皇帝已經拒絕過顧北一次,此時不好再拒絕,只好轉過頭不看薛尚書。</br> 到了殿外,顧北松開手,薛尚書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被元寶拽著,三人走到一處角落。</br> 薛尚書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小心翼翼的打量顧北,心中極速的旋轉思考:</br> 可是宮里的娘娘又得罪成王了?</br> 還是前些日子小女言語冒犯成王側妃,成王對此耿耿于懷,打算教訓他一頓?</br> 還是剛才在殿內,他對成王殿下欲封那女子為妃而感到無語的眼神,被成王殿下看到了?</br> 不應該啊,剛剛他是低著頭笑的,成王殿下不該發現才是…...</br> 顧北轉身,看著眼前誠惶誠恐的人,輕聲詢問:“薛尚書,這是怎么了?不知道還以為本王對你做了什么呢。”</br> 薛尚書擦著額頭,連連賠笑:“沒有,沒有,都是老臣上了年紀,身體不好,成王殿下沒對老臣做什么。”</br> 顧北了然的點頭,神情溫和,一點架子也沒有:“聽說薛尚書有一子,名薛慎?”</br> 聽到兒子的名字,薛尚書心臟砰砰砰的跳,畢竟這時候從王爺嘴里聽到自己兒子,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小心翼翼的詢問:“正是小兒,可是那逆子惹了王爺不快?王爺放心,老臣回府后定好好教訓他,拉著他親自去給王爺登門道歉。”</br> 顧北擺手:“也不是惹到本王,只不過本王前些日子剛好查到了點好玩的。元寶,把那東西給咱們的尚書大人好好看看。”</br> 看到元寶從懷里那一沓紙中掏出一張,薛尚書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他跟剛剛那被送進宗人府的顧十三老爺一樣,家里也出了什么事被成王捏住了把柄。</br> 忐忑的結過紙,定睛看去,頓時七魂丟了三魄,愣愣的看向顧北,想要跪下卻被元寶給扶助:“大人這是干嘛呢?宮里人多眼雜,您這么一跪,本來沒人知道的事情,說不定就泄露出去了。”</br> 薛尚書連連點頭,抿嘴,一雙眼里滿是懇求:“還望殿下高抬貴手,老臣就這么一個兒子,若是他廢了,老臣也活不下去啊。”</br> 顧北就那么輕笑,還是旁邊的元寶開口道:“尚書大人這說的是什么話,王爺既然單獨把您叫出來,就說明王爺并非要舉報貴公子,不過就是給尚書大人提個醒,咱們大家一起想辦法把這件事情瞞過去,也就是了。”</br> 薛尚書回過神,想到家中的老母親最疼愛慎哥兒,若是慎兒沒了,母親怕也活不下去,還有妻子…...閉了閉眼,妥協道:“王爺希望老臣如何做?”</br> 顧北冷眼看他:“大人放心,本王不會讓你挪用公款,也不會讓你投敵叛國,所以大人大可以放輕松點。”</br> 顧北說著眼神冷了下來:“薛府二老爺,惹到了本王,本王希望薛尚書能給本王一個交代。若是這個交代本王不滿意,后果薛尚書自己知道。”</br> 顧北話落就帶著人離開了皇宮。</br> 堂弟惹到了王爺?</br> 聽到成王并非讓他做什么違背良心的事,留在原地的薛尚書松了口氣。</br> 他留了個心眼,等到散會,繞了一圈路進宮去拜見薛妃娘娘。</br> 把人都遣退,只留下自己的心腹,薛妃一拍桌子,恨鐵不成鋼道:“慎哥兒糊涂啊,好好的一個尚書府公子,干什么不好,居然跑去圈地?他難道不知道咱們的陛下最厭惡權貴人家圈地嗎?唉,不過此時多說無益,雖然不知道二堂伯如何得罪了成王,但成王既然發話了,兄長打算如何做?”</br> 他愁的就是這個,薛尚書苦著一張臉:“老臣本打算廢他一只手,給王爺一個交代。但也不知道這個交代能不能讓殿下滿意,所以才來找娘娘拿個主意。若是成王不滿,把證據遞到陛下案桌前,慎兒就廢了啊。我薛府只這么一個嫡子,若是慎兒沒了,以后薛府可怎么辦?娘娘不能不管呀。”</br> 一聽此話,薛妃站起身,神情嚴肅:“慎哥兒絕不能出事!若是慎哥兒沒了,我薛府無人繼承,兄長讓肅兒怎么辦?肅兒可是你嫡親的外甥啊,眼看肅兒爭儲有望,我薛家決不能出半點差遲!”</br> “娘娘的意思是?”</br> 想到薛府是自己的母家,是自己兒子未來爭儲路上最堅定的后背,她絕不允許薛府毀在一個小小的二老爺身上,想到這里,薛妃眼中狠厲一閃而逝:“不過就是個旁系的堂伯,殺了就是。”</br> “殺了?”薛尚書訝異。</br> 薛妃連忙勸道:“兄長想什么呢?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想想四皇子,若是四皇子登基,兄長你就是未來的國舅爺,屆時等著我薛府的,是數不盡的榮華富貴。犧牲一個旁系而已,兄長在猶豫什么?”</br> 提到四皇子,薛尚書咬牙,“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