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轉頭,冷眼審視薛妃,似是要看清她打的是什么主意,意味不明的問道:“依你看,朕該如何?”</br> 薛妃輕笑道:“成王殿下少年英杰,妾身想腆著臉向陛下討個恩典。”</br> “你但說無妨。”</br> 薛妃眼睛眨了眨,玩笑似的開口:“妾身有個侄女,是哥哥家的嫡女,不知可否把她許配給成王殿下做正妃呢?成王殿下歲數也不小了,其他跟成王年齡相符的少爺們,嫡子都能進國子監念書了,可成王府內就只一個側妃,膝下又無子嗣承歡,是不是太委屈他了?”</br> 想到剛才太監稟報的內容,皇上神色有些一言難盡:“你那侄女,是不是叫薛思思?”</br> 薛妃愣了愣,片刻后點頭道:“正是思思,臣妾這侄女生的一副好容貌,就是妾身看了,也不得不夸贊。相信成王殿下見了,定會喜歡上她。”</br> 皇上臉上嫌棄一閃而逝,只冷聲開口:“此事不可,成王的婚事要從長記憶。你跪安吧,朕還要看折子。”</br> 一個小小的尚書府嫡女,就敢要成王正妃的位置,薛妃有些拎不清了,況且那女子還得罪了皇弟…….</br> *********</br> 京都兩百公里外的臨安城。</br> 一伙人拿著棍棒和砍刀,為首一人指著前面逃竄的男子喊道:“快追,這次好不容易逮住這小子,可千萬別讓他跑了!”</br> 男子臉色蒼白,嘴唇因長期缺水而干澀裂皮,胡亂逃跑間跑進了一處死胡同,男子前后看了幾眼,只慢慢的往墻根處退。</br> 追來的一群人就這么把他堵在了死胡同里,那個小頭頭咧嘴冷笑:“跑啊,你不是能耐嗎?有本事你插個翅膀飛過去啊。”</br> 說完喘了幾口氣,在心里怒罵這小子真能跑,細胳膊細腿的,讓他們追了半天才追上,怒道:“你特么看什么看,還不快把你搶走的那小丫頭交出來,否則今天我饒不了你,讓你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你要是識趣,把人交出來,小爺我就放過你,不為難你。”</br> 前天底下人找了個小丫頭,打算獻給縣太爺當他的第三十六房小妾,頭上蓋著麻布呢,他還沒見人長什么樣,就被不知哪里跑出來的一個小子把人給截了。</br> 這小子拽著那丫頭撒腿就跑,他們追了好幾天,一開始找不到人,還是今天底下人說看到小子出來買東西,這才堵住他。</br> 今朝冷哼,一雙眼睛狠厲如獵鷹,盯著堵在前面的一群人,冷聲道:“要打就打,要殺就殺。”</br> 他好不容易脫身,本不應該惹事的,但前日那女子的背影,有七分像極了長姐…….</br> 雖然不知道她是誰,但有一絲可能是他長姐,他寧愿死也得救人!</br> 只可惜人救出來后,并不是他長姐,不過今朝也在心里慶幸,幸虧不是他長姐,不然險些就被迫害…….</br> 見這小子如此不識好歹,男子沖手下吩咐道:“給他個教訓。”</br> 他本意是先打一頓出出氣,過后逼問那小丫頭在哪兒,找到人之后再弄死他。</br> 但誰知道這小子這么狠,別人打他,他避都不避,硬挨下去,只為了奪對手的兇器,之后狠狠地打回去,他底下的人被打急眼了,甚至動了刀子。</br> 幾刀下去,今朝捂著突突流血的肚子,緩緩的順著墻角倒下。</br> 男子見此場景,直呼晦氣,打算叫底下人撤,但就在此時,一隊黑衣暗衛從天而降,拿著手里的畫像一個個比對,等他們發現坐在墻角快沒氣的人就是他們這次要找的人時,一個個幻滅了。</br> 其中一個暗衛忐忑的問道:“頭兒,這人沒救了,屬下該怎么做?”</br> 帶個死人回去,交不了差啊。</br> 暗衛頭子沒感情的回復道:“是生是死都要帶回去。暗五,暗六,你們兩人找個馬車,截個大夫,先給他簡單處理下,立馬快馬加鞭把人送回京都。暗四,你帶一隊人在前面清路,務必保證不在途中浪費時間,之后一切都聽主子的吩咐。剩下的人,把這些人都押回去。”</br> 暗衛頭子盯著這些傷人的混混,仿佛在看死人。主子有多寵愛側妃娘娘,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這群人居然敢把娘娘的弟弟傷至此地步…….</br> ********</br> 京都成王府。</br> “你說什么?弟弟被人捅了?”聽到元寶的回復,今歌站起身,渾身都在發抖。</br> 顧北臉色也不好看,摟住今歌,給她支撐,吩咐道:“元寶,去宮里請章太醫和劉太醫,把京中的療傷圣手許大夫也找來。讓庫房里的人把藥物都準備好,等人一回來,立馬醫治。”</br> 今歌渾身發冷,看向顧北,雙眼沒有焦距,這副模樣看的顧北也跟著揪心。</br> 晚間時候,一輛馬車暢通無阻的進入京都,一路駛入成王府。</br> 早就候在府門口的元寶立馬喊道:“快把人抬進主院,你,跑去通知主子,就說人到了。”</br> 等今朝躺在主院偏房的床鋪上,候在一旁的太醫紛紛上前查看傷處,看完后全都搖著頭跪到顧北面前,嘆息道:“王爺,這傷口足足有四指長,微臣也無能為力啊。”</br> “是啊,他失血過多,就算有人參吊著命,也撐不過今日。還請王爺和側妃娘娘節哀。”</br> 聞言,今歌擠開所有人,撲倒床榻邊,淚眼婆娑:“弟弟,長姐在這兒呢,不要怕,你要是沒了,長姐也隨你一起去,我們今朝不怕啊…….”</br> 聽聽這話,這是說人要是救不回來,她跟著一起去死呢,顧北怒到失聲,扯著她的胳膊把人提起來,掀開被子細細的打量今朝的傷口。</br> 一道四指寬的口子,還在慢慢的往外面滲著血,就算紗布裹在外面,也不起作用。因為這一路走來,今朝嘴里含著人參吊命,所以此刻就算還有一口氣,也沒力氣講話。</br> 顧北看了片刻后,沉靜開口:“可以救。去準備熱水、剪刀、針線、傷布、傷藥…….”</br> 可以救?</br> 今歌推開扶著她的青芝,想要湊上前,卻被顧北的冷臉嚇的不輕。</br> 偌大個王府,下人無數。幾乎是顧北的話一落下,片刻后就有人端著一盆盆滾燙的熱水、和嶄新的剪刀針線進來。</br> 把剪刀針線放到熱水里煮了五分鐘,用竹鑷子撈起。</br> 等一旁的熱水冷卻些許,顧北把雙手泡進去消毒,雖然熱水不再滾燙,但那熱度也并非常人能夠忍受的,顧北的雙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通紅。</br> 之后縫合傷口,給傷口用酒精消毒…….</br> 待一切處理好,顧北洗干凈手,緩緩開口:“勞煩章太醫在這里守一夜,若明早不發熱,人就救回來了。”</br> 說完誰都不看一眼,帶著元寶出了房門。</br> 那邊幾個太醫一開始被顧北這番操作震驚的不輕,但發現王爺一番操作下來,本來必死無疑的傷者還真的不流血了,雖然他們有無數個疑問,但人命關天,他們就候在一邊沒出聲,等到王爺處理完傷口,他們有心想要詢問,卻被王爺的冷臉嚇得不敢出聲。</br> 乖乖,也不知王爺為什么生這么大的氣,就是宮里的陛下生氣,也沒讓他們這么害怕過…….</br> 今歌在偏房守了一夜,等確認弟弟脫離生命危險后回了房間,卻發現本來擺的滿滿的房間空了些許。</br> 愣了片刻,今歌快步走向衣柜,一打開,王爺的衣物全都不見了。</br> 她慌神了,連忙回頭看向許嬤嬤,急切的詢問道:“王爺的衣物呢?還有這處的硯臺呢?怎么都不見了?那個硯臺是王爺用慣了的,每天都要用的…….”</br> 見今歌魂不守舍的,許嬤嬤嘆了口氣,感慨道:“主子,王爺搬到前院書房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