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飯后,見今歌今日興致不錯,顧北就帶她出府散心,順便好好逛逛。</br> 朝華街,京城最繁華的商業街。</br> 其中有兩個屹立十幾年、聲名遠揚的銷金窟,珍寶閣和聚豐酒樓。</br> 這兩處地方,非達官顯貴不可入。</br> 珍寶閣專做女人家的生意,為她們打造發簪頭飾,里面用的料子都是極品玉器,還有海外傳來的珍珠瑪瑙,每一件樣品都珍貴非凡;而聚豐酒樓,單純的就是要價貴,但王孫子弟反而偏偏喜歡這種普通人買不起的感覺,讓他們覺得自己是特殊的…….</br> 遠遠的看到珍寶閣的牌匾,今歌訝異道:“嬤嬤,你快看看,這珍寶閣的牌匾是不是換了?之前我路過這里,記得它牌匾上的字不是這樣的?!?lt;/br> 許嬤嬤掃了一眼顧北,低頭含笑道:“老奴老眼昏花,記性不好,不記得之前牌匾上的字長什么樣了。況且珍寶閣里最便宜的首飾都要百兩銀子,不是老奴能夠消費起的。”</br> 顧北聞言好笑道:“嬤嬤這么說可就是本王的不是了,元寶,回頭拿著本王的牌子,跟許嬤嬤一塊兒,你們兩個去里面挑幾件自個兒心儀的,算在本王賬上?!?lt;/br> 元寶笑呵呵的擺手:“看主子說的,奴才都是斷了根的人,就是買了首飾,也沒有姑娘送呀?!?lt;/br> 而且王爺出手大方,平日里對手下人從不吝嗇,他和許嬤嬤二人的小私庫也算可觀。真說去里面買幾件首飾,也不是拿不出錢。這么說,單純就是為了逗趣罷了。</br> 到了珍寶閣,掌柜的看到顧北,瞳孔一縮,臉上瞬間綻開笑容,諂媚的湊上前:“小的見過成王殿下,兩位貴人快到二樓雅間,小的讓人把最新款送上去,供兩位主子細細挑選?!?lt;/br> 今歌看向顧北,含笑拒絕:“爺,別人送到手里的,哪有自己一個個挑選出來的合心意啊。更何況女兒家的首飾,貴精不貴重,相比那些貴重的款式,妾身更喜歡精巧些的,掌柜送來的固然珍貴,但不一定就是妾身想要的。不如這樣,您先去二樓雅間歇息,容妾身自個兒一人在這兒挑選,可好?”</br> 顧北點頭,給了掌柜一個眼神:“好好伺候著?!闭f完就順著樓梯上了樓。</br> 顧北在二樓雅間坐下,幾息時間,一男子敲門進來,把手里端著的茶盞放到桌上,給顧北斟了杯茶后,跪到地上,恭敬道:“主子,干爹在前面招待夫人,不方便前來拜見主子,就讓小的來給主子送賬本。”</br> 顧北不可置否,接過賬本后慢慢的翻起來,邊看邊開口:“起來吧。嶺南那處,安置妥當了嗎?”</br> 男子點頭:“主子吩咐后,小的派人連夜趕到嶺南,把人都撤出來了。”</br> 顧北端起手邊的茶盞,慢慢的品嘗。</br> 一樓。</br> 今歌帶著許嬤嬤和青芝,二人一個個貨架看過去,看了半天,也不見今歌說喜歡哪一件,許嬤嬤琢磨著開口:“主子可是沒有喜歡的?不如去二樓雅間坐著,讓掌柜的把鎮店之寶拿出來給主子瞧瞧。”</br> 這話一出,今歌還沒回復,就聽門外傳來一道霸道的女聲:</br> “呵,什么東西,居然敢口出狂言至此。真當珍寶閣是你們那種鄉下破敗地方嗎?任你挑選。還拿鎮店之寶給你們看看,給你看了,你又買得起嗎?”</br> 今歌轉身,只見門外進來三個打扮華貴的女子,其中一女子,她在之前的宮宴上見過,好像是將軍府嫡女,叫蕭什么的。</br> 將軍府嫡女在今歌看來,身份已經頂頂尊貴了,但這位蕭姑娘卻走在側邊,頗有以中間那女子為尊的樣子…...</br> 就在今歌疑惑的時候,許嬤嬤側耳解釋道:“來人是將軍府嫡女蕭憶情,四公主,和薛尚書府嫡女薛思思?!?lt;/br> 將軍府嫡女,尚書府嫡女,再加上皇宮的公主,這幾位頂頂尊貴的主兒來勢洶洶,看著都來意不善,許嬤嬤皺眉小聲詢問道:“主子,是否去請王爺下來?”m.</br> 今歌搖頭,爺剛在上面歇息,還是不要打擾了,這些人她不理會就是了。這樣想著,今歌轉過身打算繼續看首飾。</br> 但有些人并不是你不理會她,她就不找茬的。</br> 見今歌無視她,薛思思嘴角嘲諷的笑有些掛不住,徑直走向今歌,卻被許嬤嬤擋在前面,薛思思怒道:“你是什么東西?知道本姑娘是誰嗎?居然敢擋在本姑娘前面?!?lt;/br> 許嬤嬤面色冷淡,面對貴女的咄咄逼人絲毫不怯場,不卑不亢道:“敢問薛姑娘有何貴干?”</br> 一個小小的下人都敢跟她叫板,薛思思咬牙切齒道:“來人吶,給本小姐掌嘴?!?lt;/br> 知道她的身份,居然還如此的不知好歹,薛思思氣笑了。</br> 她話落,身后跟著的兩個粗壯婆子走上前,看起來頗有上去打許嬤嬤的架勢。</br> 今歌神色冷了下來,推開前面的許嬤嬤,冷眼看這位薛府嫡女:“放肆,區區一個尚書府嫡女,就想欺負本妃的人,看來尚書府的規矩也不過如此。”</br> 說罷掃了眼她身后的蕭憶情和四公主,這兩位與薛思思一路同行,但此時面對同伴的仗勢欺人,全都冷眼旁觀,甚至還有絲看戲的意味…….</br> 本妃?這是怎么回事?薛思思轉頭看向蕭憶情,來的路上不是只說是個暖床丫鬟嗎?</br> 頂著好友審問的視線,蕭憶情不自然的笑道:“側妃而已,居然敢自稱本妃。說到底側妃不過就是個妾侍罷了…...”</br> 蕭憶情還沒講完,就被今歌打斷,她看向中間那位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的少女,開口道:“薛姑娘言語冒犯了公主,妾身代薛姑娘向公主道歉?!?lt;/br> 四公主冷冷的看向今歌:“哦?不知蕭姐姐如何得罪了本公主,還請這位側妃好好的講清楚。若是滿口胡言,膽敢蒙騙本公主,回宮后本公主定要去父皇面前告你一狀?!?lt;/br> 今歌笑道:“蕭姑娘剛剛說側妃大過天也不過就是個妾侍,此言看似在嘲諷妾身,實則暗諷薛妃娘娘。若論到底,皇宮之中,除了皇后,其他娘娘在蕭姑娘眼里怕也都是妾侍?!?lt;/br> 她話落,蕭憶情連忙看向四公主,急道:“公主你知道的,我并非此意?!?lt;/br> 四公主狠狠地瞪了一眼蕭憶情,連帶的看今歌也不順眼,冷笑道:“你倒是生的一副好嘴,伶牙俐齒?!?lt;/br> 四公主慢慢走上前,盯著今歌,眼中滿是惡趣味,不懷好意道:“你剛剛說表姐只不過是個尚書府嫡女,不配教訓你的狗,那本公主呢?皇帝的女兒,是否夠格教育你的下人呢?”</br> 這話,今歌不好答,若說夠格,許嬤嬤要挨打;若說不夠格,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卻是皇上,這人輕易就可以治她一個藐視皇室的罪…….</br> 但她的人,豈是別人可以欺負的?</br> 今歌嘴角漾開一抹笑,這笑容極冷、極淡,轉瞬即逝。</br> “公主若要教育妾身的下人,不如給妾身一個理由,否則妾身會以為公主在遷怒他人,仗勢欺人。”</br> 四公主輕笑,臉上滿是被縱容出來的嬌縱:“本公主看她不順眼,這個理由夠不夠?”</br> 今歌點頭:“公主身份尊貴,這個理由當然可以。且公主帶出來的人是宮婢,妾身也沒有權利教訓,公主想干嘛,妾身都不會阻攔?!?lt;/br> 聞言許嬤嬤面色沒有絲毫變化,而蕭憶情眼中更是劃過一抹失望。</br> 這么一個沒有骨氣的女人,他為何會如此在乎?</br> 連身邊的人都護不住,見公主生氣就什么都應下,連尊嚴都不要了,這樣的女人,不配做她蕭憶情的情敵。</br> 就在眾人都以為今歌妥協的時候,她慢慢開口:“青芝,記住許嬤嬤被掌嘴多少下,等公主消氣了,把蕭姑娘和薛姑娘帶來的所有仆人,全都掌嘴雙倍。青芝是成王府一等丫鬟,她的意思,就是王爺的意思,等下若是誰敢抵抗或是逃跑,那就是不敬王爺,不敬皇室,是要被誅九族的?!?lt;/br> “當然,公主可以攔下青芝,畢竟成王不過就是個王爺罷了,公主身份尊貴,當然可以不放在眼里?!?lt;/br> 今歌輕飄飄的一句話,使得在場所有人面色大變。</br> 四公主盯著今歌咬牙切齒。</br> 今日她若是當真掌嘴她的下人,這女人就敢真的掌嘴蕭姐姐和表姐的下人……</br> 這事傳出去,這兩個人如何在貴女圈中立足?到時候豈不是恨上她?</br> 若她掌嘴完再攔下青芝,到時一個不敬長輩的罪名扣在她頭上,于婚嫁有礙,相信任何一個世家都不會喜歡一個這樣的公主…….</br> 就在此時,樓梯間傳來一道磁性的男聲:“是誰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