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素的心情說不出是個什么樣子,時而無奈,時而又嘆息搖頭。</br> 姜云還是首次在她臉上看到這么豐富的表情,雖然心中對她口中說的“他們”多了幾分好奇,但兩人畢竟萍水相逢,認識還不到一天時間,既然對方不愿告訴他,他也不做那刨根問底之人。</br> 只是目前的情況實在有些不容樂觀,如果單是他自己一人的話,哪怕對方是兩個人,他也依舊有把握從對方手中全身而退。</br> 但現在的情況是,他手中不止提著一個昏迷不醒的林天陽,不遠處更是站著自己的母親和一同出生入死過的同伴,哪怕他手中底牌再多,也不能同時保證這么多人的安全。</br> 這就有些難受了。</br> 那種別扭的感覺,就像是明明能單人無傷過副本,卻偏偏被自己的隊友拖了后腿,而且這隊友還是自己帶來的。</br> 剛才他們若是跟著那些人一起離開,說不定現在的自己還要省心很多,但是姜云內心也清楚,他們不可能離開。</br> 現在最要緊的,是如何在咒魂和夢魔的夾擊下,護得所有人平安。</br> 咒魂的實力雖然強大,但也沒到碾壓自己的地步,從剛才的交手情況來看,他主要還是依靠夢魔的加持才能在自己的手中毫發無傷的走過這么多招。</br> 但現在夢魔已經被逼的顯出了身形,不會再依附到咒魂的身上,就算有這個可能,姜云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br> 如今鬼影的威脅已除……想到這里,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了不遠處昏倒在地生死不知的女子。</br> “放心吧,我沒下殺手。”</br> 姜云閉了閉眼睛,收回了目光,“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就算她真的殺了鬼影,自己也不會拿她怎么樣。</br> 鬼影畢竟是個外人,而且還是暗殺會的人,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算是他們的敵人。</br> 之所以會跟他們合作,不過是想借他們的手,除掉暗殺會,以此擺脫夢魔的控制而已。</br> 若此事一旦了結,暗殺會真的從混亂域除名,她絕對是立馬就消失的無影無蹤。</br> “我知道,我只是覺得應該解釋一下,他們說這種容易產生誤會的事,最好提早說明情況,免得誤會越來越深。”</br> 又是“他們說”?</br> 姜云眸光一沉,不由得看向身旁的少女。</br> “你察覺到啦?”</br> 感受到他的目光,懷素抬起頭看他,突然彎了彎嘴角,展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br> 兩張臉分明是同一個人,但姜云就是感覺到了她們之間的不同。</br> 如果說之前的懷素是單純淡漠的話,那現在的她,則是妖冶魅惑,處處散發著勾引人的氣息。</br> 難道這才是她的本性嗎?</br> 可一個人的偽裝能好到如此地步?</br> “沒錯,一會兒有機會的話,我就先溜了。”</br> 她連裝模作樣的敷衍都沒有,就這么直白的告訴姜云自己要跑路了,直讓后者一陣語塞。</br> 兩人交談的時間連兩分鐘都沒有,那邊的夢魔就已經等不及了。</br> “遺言說完了嗎?說完了,就送你們一起上路!”</br> 他龐大的身軀開始震顫抖動,數萬道細嫩的枝丫從天而降,如傾盆鋪倒的大雨一般,急落而下。</br> 兩人神色一凜,急忙避開這兇猛的一擊。</br> 下一秒,他們原來所在的位置,已如一塊破布般,被黑色的枝條扎成了刺猬。</br> 堅硬的地面尚且如此,更別提那一下要是落在人身上了。</br> 懷素撇了撇嘴,忽然有些后悔攪和進這破事里了。</br> 早知道剛才那些人離開的時候,自己也該趁機溜走的,搞得現在被無數道“鞭影”抽的,轉成了個陀螺。</br> 但是現在也還不晚,一會兒總能找到機會離開。</br> 自己的目標只是魔鬼林而已,雖然說任務失敗了,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命運之門這種東西都出現了。</br> 她一邊躲開夢魔的襲擊,一邊想著不著調的事。</br> 而姜云那邊就沒她這么悠哉了。</br> 原因倒不是夢魔的攻擊有多難應付,這種程度的攻擊還不至于讓他應付不來,但如果手中提著一個昏迷的,心里記掛著另一些受傷的,還要一邊躲開攻擊的話,就有些應接不暇了。</br> 畢竟夢魔都開始行動了,咒魂也沒理由等在原地不動看戲。</br> 果然,就在兩人忙著應付夢魔的枝丫的時候,咒魂向著上官夏炎那邊發難了。</br> “嘿嘿,不用這么一副擔憂的樣子看著他,反正你們很快就會跟著姜云一起下地獄了。”</br> 咒魂說完,黑色的真氣透體而出,向著馮蕭二人而去。</br> 上官夏炎和南宮王子站的位置最是靠前,兩人首當其沖,正面接下了咒魂這一擊。</br> 巨大的實力差距,讓兩人僅是剛一接觸到這股黑氣,身體就猶如斷了線的風箏,不由自主的離開了地面,向后飛去。</br> 在空中打了好幾個滾,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落到地面上的時候,強烈的眩暈感竟讓兩人不能第一時間爬起來。</br> 與咒魂的黑氣接觸的地方,灼熱的痛感讓兩人的手臂幾乎快要失去知覺,但痛感過后,就是一陣強烈的麻痹襲來。</br> “上官,南宮!”</br> 亞索的聲音像是隔著千山萬水般,從很遠地方傳來。</br> 為了不讓他們擔心,兩人忍著強烈的麻痹,強迫自己站起來。</br> “我沒事。”</br> “我也是。”</br> 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br> 看著他們面容都快扭曲了,還要強撐著說自己沒事,咒魂幾乎都要笑出聲了。</br> “是嗎?硬撐可不是什么好習慣,萬一撐著撐著,把人就撐沒了呢。”</br> “閉嘴!”亞索怒道。</br> 一道劍芒掃過,卻連咒魂的身都沒近,就消失的無影無蹤。</br> “不要著急,一個一個來,等我先收拾了他們,再來跟你慢慢玩。”</br> 亞索自然不可能放他過去,捏緊了劍柄,真氣激蕩而出,在身體周圍鼓動著。</br> 衣玦袖口在氣浪吹鼓之下,不停的翻動著,發出“唰唰”的聲響。</br> “哼,想殺他們?先過我這關再說。”</br> 咒魂饒有興趣的盯著他,“哦?明明沒有多少實力,性格卻狂妄得很,也好,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便成全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