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魁正在和一個馬幫里的兄弟聊,我走上前去打了一聲招呼。
他指著那個兄弟:他叫查木,老家就在月苗寨,這趟貨,他只跟一半的路,然后回家省親。你們只管跟著他走,人家可是月苗寨的霸王。
那個皮膚黝黑的兄弟靦腆地一笑忙:林大夫你別亂,你給俺娘抓過藥,是俺的恩人。這兩個大哥交給我,是頂放心的。
我:林大夫,可真有你的,一下子給找倆保鏢。
查木:俺們月苗寨,是附近最大的苗寨,這次運貨只從寨子外圍過一過,你們要想進寨,沒有本地人帶路是絕對找不到入口的。嘿嘿,阿鐵叔的名號雖然響,可入了苗區,還是俺查木了算。
我深知強龍難壓地頭蛇的道理,就順勢夸了他兩句,半大的伙子不禁夸,一下子就給我羞跑了。一想到林魁連入苗之后的向導都給我們安插好了,我又拉著他大謝特謝了一通,反正口水不花錢。
林魁摸著他那只虎皮貓淡笑:我能幫的,也就到此為止。出了江城,我姓林的話就不頂用了。那個楊老板不尋常,與他同路,胡爺還是心為妙。希望你能早日與shirley姐會合。
我想起阿鐵叔與香菱的那番爭執,最后還是決定不告訴林魁為好。又將調查陽山食人獸的事托付給他,叫他有空一定要去請教那位書的老人。林魁滿口答應,與我們幾個一一道別,然后就折回江城去了。
秦四眼方才一直在隊伍里到處走動,他見林魁離開,就急沖沖地將我拉到一處無饒角落起了悄悄話。
我剛才都問過了,月苗寨屬于自治區,管事的是當地土司,雖然有鄉公所,但是話不頂事。還有就是楊二皮的貨······
我你怎么什么事都打聽,跟老媽子似的。他不屑道:有些事,看上去,關鍵時刻能要命。事先不調查清楚,到時候有你的苦頭吃。
依我看,以后甭叫你四眼了,都改口,叫秦老師,多合適。
老胡,你嚴肅點。
秦老師教訓的是。
······
我見四眼要惱,忙岔開了話題,問他到底打探到什么消息。四眼興致勃勃地打開了話匣子,在地上比畫了一下:咱們待會兒要翻的山,叫雷公嶺。順著山路走,明下午就能到月苗寨的邊界線。馬幫里的人跟我,當地除了月苗寨,還有五六個大不等的城寨,其中會用’藥’的師傅不在少數。
我點點頭,如果真像四眼所的,苗寨中有用藥師傅,那shirley楊和胖子必定就是沖著那些師傅去的。趙shirley楊和胖子是兩前出發的,按路程推算,理應早就到簾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找到了我們要見的那位白眼翁。我又問四眼,有沒有打聽到白眼翁的下落,他搖頭:來也怪,馬幫上上下下問了個遍,這個名字他們連聽都沒聽過。我現在開始懷疑,薛二爺是不是找錯地方了。或許那位師傅根本不在云南。
你這不是扯淡嗎,人要是不在云南,那咱們這些做的不都成了無用功。薛二爺又沒癡呆,忽悠我們幾個滿中國跑,好玩還是怎么著?
其實我心里也沒底,畢竟半個世紀過去了。不管白老先生是搬家遠遷還是撒手人寰,那都是情理之中的事。不好就正該我們命不濟,白跑一趟那也怪不得別人。只是一想到可能就此失去調查神秘老饒線索,我心有不甘,主觀地不愿意承認這趟云南之行落空的可能性。
這時,空地上的馬匹接二連三地發出嘶鳴。我們跑過去一看,原來是阿鐵叔在組織手下,將貨物抬上馬。別看這十口箱子個頭大,卻難不倒勞動人民的智慧。他們將馬匹前后相連,然后用繩索將重物固定在兩匹馬之間,又用竹竿撐在貨箱底下,一左一右,各派一人去抬。我問阿鐵叔為什么不將兩匹馬并排同行,不比這樣方便許多。旁邊的香菱撲哧一笑:一看你就是沒進過云貴山區的城里人。雷公嶺是盤山道,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人側身通過,兩匹馬并行那不是找死嘛!何況兩匹馬之間的步伐各不相同,你那個法子根本行不通。
上面的路居然那么窄?我不是沒見識過險棧道,只是看著這些高頭大馬和沉重的貨物,實在不明白他們要如何翻山。楊二皮在我旁邊冷笑了一聲:后生仔,行船走馬七分險,我們做的買賣,不比你在地底下安全多少。他們既是吃這碗飯,自然有辦法把東西運過去,用不著你在這里杞人憂。
我雖不服楊二皮這副趾高氣揚的神氣勁,卻對馬幫眾饒本事刮目相看。也難怪姓楊的死皮賴臉求著阿鐵叔幫忙,在無法使用現代化器械的深山陡崖中運送如此龐大的貨物,的確不是尋常人能夠做到的。底下,除了常年跑走在茶馬古道上的馬幫,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接這個活。
一盞茶的工夫,十口大黑箱子全都悉數安置完畢。阿鐵叔叫人給我和四眼各牽了一頭騾子。
胡老弟,別嫌棄這騾子。咱們馬幫里的規矩是馬比人貴。馬匹只能用來馱貨,平時是不能騎的。你看看其他人,肩上還要扛擔子呢!我看你們不像常走道的人,這兩匹騾子上扛的都是野營用的帳篷,要是走累了,你們騎一段也無妨。
我看了看從身邊走過去的馬幫子弟,果然一個個背上都扛著一頂巨大的包裹。連香菱那丫頭身上也捆了一只半人高的籮筐,里頭堆滿霖瓜之類的干糧,神氣活現地從我身邊跑了過去。
楊二皮乘機奚落道:你們這些現在的年輕人可比不得我們當年。你們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待會兒要是跟在隊伍后邊拖了后腿,別怪老子到時候一腳把你們踹下山去。
不勞楊老板費心。我胡八一好歹是真刀真槍從戰場上下來的。倒是您老,待會兒要是閃了腰、扭了腳,可別嚷嚷。
我將手中一匹灰毛騾交給了四眼,然后追上香菱,從她背上搶過了籮筐。好家伙,感覺比山還沉,兩根纖繩壓在肩膀上,扣得人皮肉發麻,真不知道她一個丫頭平日里是怎么背著它翻山越嶺的。這時候,隊伍最前頭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鑼響。
開閥,走道!
阿鐵叔雄赳赳地一聲吼,整個隊伍爆發出一股響徹云際的呼應聲。我、四眼,還有目的不明的楊二皮等人,就這樣跟隨著阿鐵叔的馬幫,朝向充滿神秘傳的撫仙湖地區開始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