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王?!卑査估銓Π鼐挪荒吧?,雖無好感,卻抬手說著,“請講?!?br/>
柏九倒酒的手一停,“正是心意難得,所以才更值得珍重斟酌。若是天作之合,自不怕好事多磨。貴國使團方才到京都,此事不急一時求全?!?br/>
“我等只為此事而來。”阿爾斯楞皺眉,“只有此事值得我來。光陰寶貴,此事不宜再三延后,貴國一避再避,意在如何?”
意在如何?
辛弈吃得索然無味,柏九擋了阿爾斯楞的燕王話引,便是擋了他的麻煩。他坐此且看這雙方爭執(zhí)不下,也暗自揣摩著大苑的意思。
大苑如今焰勢正盛,何苦來求娶一位大嵐公主。它三十二部緊密攜手,根本不需要靠聯(lián)姻來維系什么,反是大嵐如今被它逼的節(jié)節(jié)退讓,應生忌憚,多加防備。阿爾斯楞一再失尊敬之態(tài),皇帝卻佯裝不知,這是懼怕的直接表現(xiàn)。可群臣卻不松口,只怕也是多有思慮,猜疑其中另有所圖。
那么大苑為什么要這么做?
直到宴散了辛弈還在剝橘子思考。他站在宮門外的馬車邊等柏九,四散的大臣還在私語今日席間之事。有幾人瞧見他,相互低聲道。
“倘若燕王殿下尚在......”
“今日豈能遭此折辱?!?br/>
“可......”
辛弈對手中的橘子皮目光專注且深情,一全程副溫和耳背的樣子。正時柏九已經(jīng)出來,頓時各路鬼神皆消散,耳根清凈。兩人上了馬車,簾一垂,辛弈才放松下來。
他將剝好的橘子塞給柏九口中,汗顏道:“再來一次宮宴,橘子得先吃傷著了?!?br/>
柏九身上有些酒氣,便沒抱他,只挨得近,“下次讓人給你備其他的。”說著抬了抬辛弈的下巴,“方才眼巴巴的望著我干什么。”
“我......沒有......”辛弈說話間唇角被他指腹摩挲,登時紅臉結(jié)巴道:“就就、就是想、想看看大人?!?br/>
柏九嘆息一聲,“就只想看看?”
辛弈抿唇,拉住他的手掌,在頰邊蹭了蹭。柏九笑,手掌滑握住辛弈的手,抬按在車廂壁,傾身將人也壓到車壁上,緩緩在他唇上點了點。辛弈微熱,還未反應,陡然壓來的親吻像暴風驟雨一般。
直到被吻的舌尖發(fā)麻,柏九才松了手,認真的說,“下次不要只看,要這樣?!?br/>
辛弈臉燙,半天也只擠出來一句,“好......”
他一臉懵,比平時多了許多遲鈍。柏九捏了捏他指尖,心里對他被自己吻懵很是樂此不疲,只覺得這樣遲鈍也好,便于欺壓。
“大、大苑此舉、很很有深意,”辛弈被他看的又臉紅耳赤,不得不別開臉獲得喘息,“大人覺得?”
柏九沒再逼上去,回答道:“大苑此次求親,多半能成?!?br/>
“能成?”辛弈回眸瞅他,“真的要聯(lián)姻?”
柏九頓了頓,才繼續(xù)說,“自太子文削之策后,將才鮮出。圣上忌憚北陽,舍不得妄動。平王伏誅,只有唐王還能聽憑京都調(diào)遣出征。大苑正是兵強馬壯的時候,圣上已經(jīng)動了聯(lián)姻的心思。”
“那大苑求親意在何為?察合臺就算沒有大嵐支持也登的上王座,他有阿爾斯楞在后,大苑沒人能拒絕。”
“我只猜一分?!卑鼐泡p聲。
“嗯?”辛弈靠過去聽。
柏九撥劃著他的碎發(fā),狹眸沉色,“大苑想打仗了?!?br/>
中秋節(jié)前夕辛弈被調(diào)入鴻臚寺任職鴻臚寺少卿,派任旨意大致就是要他陪大苑使團在京都高高興興的玩好。他接到這個圣旨時還對柏九嘆然的說。
“圣上還真是執(zhí)著于我這個老實人。”
“軟柿子?!卑鼐派焓诌^來捏了捏他臉頰,“軟嫩適手。就總想捏一捏?!?br/>
辛弈被捏的臉頰微紅,“幸好不是用牙咬,不然這一口下去是實心的,我還心疼。”
柏九笑,“生吞比較好?!?br/>
辛弈頓時捂臉。
既然接了任,那就得干活。下午他便出了府,和鴻臚寺卿胡庸在京都里轉(zhuǎn)。路上這胡大人顯然是得了口信,對辛弈雖不諂媚,但也十分客氣。他一個京中孤立無援的啞巴世子,自然要做得更加客氣,是故這一路兩人倒也稱得上融洽。
“獅王已是第三次來京,對這京中有什么稀罕地,怕是早已心中有數(shù),沒什么興致。”胡庸在馬上琢磨著,“四王子卻是頭次來,若是拿些太平常的,又怕入不得人家的眼。”
辛弈也難建議,他今兒才頭次大明大方的逛京都,更是摸不著門路。正見蕭禁騎著馬晃過來,他便笑了。
老天有眼,讓門清的來了。
蕭禁還穿開襠褲的時候就在這京都里轉(zhuǎn)悠了,論對京都的熟度,怕只有辛炆比得上他。蕭禁的馬直直的往這邊來,到跟前了先是一疊聲的“好巧、好巧”。
胡庸看是也想到這茬了,見著他眼睛都亮了,趕忙將人拉了,笑道:“巧巧巧,遇著蕭大人才是今日的好運氣。蕭大人哪去?”
“隨便轉(zhuǎn)轉(zhuǎn)。”蕭禁明知故問,“胡大人哪去?”
“正頭疼著呢?!焙估∪司蜎]松手過,道:“正巧蕭大人無事,不如助我一助?你說這大苑使團玩什么去呢?我尋思著,這京都酒樓怕是獅王都去膩味了。”
“樓去多了不怕,就怕口吃膩了?!笔捊嗣约旱难疲盅b腔作勢的觀了會兒日頭,才道:“正好這會京衛(wèi)司沒什么大事,我?guī)晌晦D(zhuǎn)轉(zhuǎn)?”
胡庸連忙道好,和辛弈就同他去了。誰知蕭禁像和人慪氣似的,只管將人往花街青樓上帶,美名其曰樂趣多。得了空就偷偷摸摸的給辛弈說姑娘這般那般的好,恨不得塞給他七八個,叫他立刻和柏九掰開。
胡庸還真琢磨起來花街一游,辛弈無言以對。一直到晚上那會三人才從花街出來,辛弈沾了一身脂粉味,噴嚏不斷,打的眼睛都紅了,瞧著可憐。
誰知出來沒幾步,就見平定王穿了身暗紅色飛魚紋的圓襟袍子,騎著赤業(yè)從花街那頭的拱橋上不緊不慢的過來。辛弈立刻看見蕭禁背倏地挺直,小聲喊了個“我的老天爺”,然后給胡庸飛快抱拳告辭,不等胡庸回神,騎著馬就跑了。胡庸見他要走,著急著招待一事,對辛弈匆匆擺了手追上去。
短短幾瞬,只剩辛弈一個人在原地。
他一見柏九狹眸,便知不好,這一身脂粉味擋都擋不住。柏九到了跟前,倒也沒多問,神色尋常,對他道:“回家去?”
辛弈點頭,柏九便調(diào)了馬頭帶他往回去走。沒走大道,挑了個沿水的偏路繞著。辛弈見他一直沒再說話,心中七上八下,跟在后邊神色多有變化,莫名有點心虛。
“敬、敬淵......”
赤業(yè)步一緩,停在水邊一棵垂柳下。柏九回首看他,“怎么了?”
辛弈到跟前勒馬,在馬背上局促,一開口就是“我——”一個大噴嚏,打的他鼻尖都紅了。垂柳條搭在肩頭,辛弈揉了揉鼻尖,聲音有些發(fā)懵。
柏九從馬背上略傾身過來,低問道:“這什么味?”
辛弈老老實實道:“姑娘的脂粉......”話還沒講完,那人已經(jīng)湊上了唇用力吮住他舌尖。辛弈吃痛,察覺唇角被他舔了又舔,正酥麻失神,忽聽柳后路上有人閑談漸近,他猛然一驚,就想后退。可是柏九手掌已經(jīng)滑按在他脊背上,唇齒間越發(fā)蠻橫,人都已經(jīng)到樹后了也沒松開他。辛弈臉頰微醺,暈暈乎乎中也不知道路人何去處。柏九手指滑在他脖頸處,冰涼涼地讓他微顫。
“這味。”柏九本皺著眉,可一見他鼻尖眼角都通紅的樣子又沒忍住,狠狠貼在他頰側(cè)蹭了蹭,道:“難聞死了?!?br/>
辛弈慌不迭的點頭,被領(lǐng)回去洗了個干凈。
出來的時候臉上還在冒熱氣,辛弈用巾帕捂著臉趴在床上裝死,自從鹿懿山回來之后,柏九就沒再提他去別屋這事。等柏九后邊出來的時候他都昏昏欲睡了。
辛弈頭次被人教著沐浴,腦子里迷迷糊糊的還都是柏九被水打濕里襯隱約的胸口。美色誤人,美色誤人......背上一重,柏九已經(jīng)吹了燈壓上來。
“重......”辛弈悶聲,側(cè)過頭惺忪的給他抱怨。
柏九順勢在他唇上膩了一會兒,奈何辛弈眼睛都合上了,回應也因困倦更遲鈍了。但是柏九很享受他這樣半睡半醒的依賴感,舌尖也多是溫柔纏綿之感。之后柏九伸手將巾帕抽了丟開,翻身躺回枕上。將人撈蓋到自己身上,辛弈困得厲害,埋在柏九脖頸邊就安靜了。雖然沒有確切說出來過,但辛弈每每在他輕拍時都睡得很好,一合眼就乖順的不行。
柏九揉了揉他微潮的發(fā),斂眸在他背上輕輕拍。辛弈果然漸漸就有微酣的呼吸聲,柏九偏頭在他鬢角又印了印,手漸漸停了,人也將睡了。
蕭禁是個好孩子。
閑不住就別閑了。
次日天還沒亮,蕭禁就被砸門聲叫醒。他現(xiàn)在就天天睡在京衛(wèi)司里邊,以防夜中有狀況。但這急躁的砸門,還真是頭一回。
他披上外罩,開了門有氣無力道:“什么事啊,快說。”
“大人,督察院李大人府中來人說走水了!”
蕭禁陡然一醒,扯了外袍就叫下面人帶路。起馬匆匆趕到了地,才知道是李大人府中小廚房燒了鍋起了焰。
蕭禁氣笑,“這一瓢水的事你給我說走水了?走!水!了!啊!”
這邊腳還沒踹出去,那邊又跑來一人道:“大人!翰林院趙學士家入大盜了!”
結(jié)果是一只偷魚的夜貓。
“大人!國子監(jiān)丟了觀星盤!”
結(jié)果是夾在柜子下邊了。
“大人!太醫(yī)院的金針夜中消失了。”
“大人!”
“大人......”
蕭禁馬不停蹄的輾轉(zhuǎn)在一個又一個雞毛蒜皮的事點上,腦子都要被追來喊著的大人給擠亂了。他咬牙策馬,心里咆哮道。
“這都什么事??!”
今兒撞運了,怎么這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