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從幻境中醒來,白離殊和以寂又有半月未見。
他不來找她,她也疏懶于尋他。
以寂想,終究一切只是幻境,他也不是除闇。見也只是徒生煩惱,倒不如現下各自兩相安好。她坐在庭院中一隅,望著滿池菡萏,品啜香茗,好不悠哉。
“以寂姑娘,行李已經安置妥當,明日一早,您便可與城主一同前往都城。若您還有什么想要備下的,可遣婢子為您再打點一二。”
如此細心,定是素約為她仔細考量,卻也不知那人……沉默半晌,以寂緩聲吩咐:“聽說浮夢城的浮夢泉水天下第二,幫我備著些;還有前幾日我曬制了七味花安神茶,也一并打點妥帖了罷。”
“是,姑娘。茶盞可有合意的款式?”
“我一貫屬意白玉茶盞。可有纏枝蓮花紋樣?”
“有的,婢子這就為姑娘打點。姑娘可有吩咐了?”
“無他了。”
“是,婢子告退。”青衣小婢正想向以寂行禮,尚未俯下身去,便被一聲召喚打斷。
“清漪,”以寂突然喚她。
“是,姑娘。”清漪等著以寂繼續吩咐。
“無事了。”躊躇半晌,以寂依舊沒有開口,只是讓清漪退下。
“是,婢子告退。”城主府中婢子規矩森嚴,清漪也不覺以寂這般吞吐有何奇怪,行禮依舊合度。
滿池的蓮花,經微風送來隱約的香氣。幾分倦意襲來,以寂便在這安適中在白玉石桌旁枕著手臂小憩。
“城主,以寂姑娘吩咐的東西,已經打點妥帖了。”清漪在回廊中向白離殊行禮答話。
“她讓你備下的安神茶,取一些來。”那是在幻境中,以寂曾經為他烹過的茶,她尚且記得,他又何嘗不是縈懷于心。
“諾。”清漪正要去取茶。
“罷了,她一貫心思入微,罷了。”
清漪也不多言,只是行禮告退:“諾。”
“離殊,你和以寂姑娘究竟在那個所謂的幻境中發生了什么?離殊,看起來此女甚是古怪。遠離為要,你為何還要帶她前往都城?這女子如此身世不明,你可不能為了不娶帝女,而與她再再牽連。”無濯見好友如此行徑,甚為擔心,唯恐城主落入了這個女子的陷阱。
白離殊只是淡淡地回問:“無濯,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只這一句話,無濯眼前突然閃現了前些日子偶遇的農家女阿清,是似曾相識罷了,他寬慰著自己。
半晌,他只是開口說道:“此去都城尚遠,恐怕沒有冬日時節,不能回還,我去和素約交代一二。”
白離殊看著他,“之后府中之事,便要勞煩素約,你和她好好道別一番罷。”
“是。”
望著無濯退下的背影,白離殊隔著重重回廊,疊疊水榭,望向正枕著手臂,在桌邊小憩的那人。她仍舊是一席粉白衣裙,天光向晚,又在她周身籠罩了一層光暈,恬美幽靜,不過如是了。
突然覺察有人盯著自己,以寂模模糊糊地醒來,下意識地向遠處望去。剎那便跌入那人的眸中。
如此之遠,又如此之近。兩人遙相對望,日沉月升,便是滿天星斗輝映。
明日便是都城之旅。此去山水迢迢,不知千里之外,風雨幾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