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臺一樓。
    在一片賓客盡歡的風(fēng)月場中，一個仆役趴在地板上，埋首不語，就像一具尸體。
    自從這具酷似尸體的仆役趴在這里，樓臺的人流量就急劇增長，很快就要把樓臺一樓填滿了。
    樓臺內(nèi)眾多美人臉上的笑容，往常都會隨著賓客增多而愈發(fā)燦爛。
    但在今日，這些美人臉上的笑容卻是越來越少，最后幾乎是個人都能看出她們笑的極其勉強。
    “我花了錢，不是看你哭喪著臉的。”
    一個外地來的賓客，不悅得沖著他花費二百錢所點的美人發(fā)脾氣。
    美人連忙道歉，并努力地想要表現(xiàn)出往日那般興高采烈的興致。
    但看著那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她臉上卻是怎么也笑不出來。
    眼見外地賓客就要大發(fā)雷霆。
    旁邊一進來看熱鬧，只吃得起酒菜點不起美人的青年挪了挪椅子，有心介紹道:“兄臺勿怪，此非美人之過。你切看這滿堂美人，又有哪個不是此象？”
    外地賓客本來聽到青年說出“非美人之過”這五個字時，就要發(fā)火。
    不是她的過錯，難道還是我的過錯？
    好在青年嘴皮子快，把話搶在了外地賓客發(fā)火之前。
    外地賓客皺著眉，舉目四望，發(fā)現(xiàn)果真如青年所說。
    所有美人，無論是隸妾還是妓，一個個都是隱有愁容，甚至有些看上去都要哭出來了。
    “此是何故？兄臺可否與我細(xì)說一番？”外地賓客來了興趣。
    一個美人如此那無足好奇，但所有美人如此，那就必有緣由。
    青年笑著看了看坐在外敵賓客懷中，剛被說教的美人，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欲望和熾熱。
    “哈哈，兄臺急公好義。乃真英雄，英雄怎可無美人相配？”
    青年第一次環(huán)到美人，還是妓不是隸妾，不禁大喜過望。
    他也沒想到這個外地來的賓客如此大方，他本來只是希冀能請他個隸妾，沒想到賓客直接讓他摸到妓。
    當(dāng)下上下其手喜不自禁。
    雖然美人因為憂愁而缺少反饋，但也足以讓這不沾葷腥的青年樂不可支了。
    “兄臺，可是忘了些事？”外地賓客提醒道。
    光顧著玩美人的青年這才回過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讓那仆役趴在那里，是長安君的命令。只要看到那仆役趴在此處，便意味著長安君已到。后來的這些人都是與長安君有過節(jié)之人，他們此來便是尋長安君麻煩。”
    尋一位君爵麻煩，咸陽城不愧是都城，果然與眾不同……
    “那何以所有美人皆泫然欲泣？”
    “這個嘛，容我賣個關(guān)子。廷尉左監(jiān)之弟已到，你馬上就會知曉為何了?！?br/>     外地賓客順著青年所知方向看去，看到了一個衣著光鮮的胖子進入樓臺內(nèi)門。
    只見這胖子剛一進門就爽朗一笑，聲震樓臺:“昨夜無遮大會未開完，甚是遺憾。管事呢？今日是選眾妓與我等歡好，還是自告奮勇以一敵百？”
    “自然是以一敵百，誰不知樓臺美人之技都是管事所授，管事一人便可抵整個樓臺?！?br/>     “聽聞昨日管事自殺未遂，這病美人我可還是未曾嘗過滋味?！?br/>     “李兄，呂兄今日怎未曾和你一同前來？別是昨夜征戰(zhàn)疲乏，起不來床了哈哈哈！”
    聽了這話，樓臺內(nèi)幾十人都發(fā)出大笑，被人叫做李兄的胖子也在哈哈大笑。
    笑夠后，李胖子攤攤比豬蹄還肥大的手心。
    “昨夜無遮大會被呂兄之父呂博士知道后，呂博士抽李兄抽斷一根藤條，并將呂兄禁足在家，今日怕是趕不上這場盛事了。”
    外地賓客疑惑，向主動走過來指點的青年請教:“什么是無遮大會？是秦的獨有文化？”
    “就是所有美人不穿衣服，大家一起在堂內(nèi)堂外行周公之禮。”
    外地賓客瞠目結(jié)舌。
    都說秦國法律嚴(yán)苛管控甚嚴(yán)，看來所言非虛。
    若非被憋的太久，怎能玩的如此花俏。
    李胖子目光掃視樓上，沒有發(fā)現(xiàn)嬴成蟜的蹤影。
    他將視線移向趴在地上，猶如死尸的仆役，眼中厲色一閃而過。
    咚咚咚～
    他的腳踩踏地板踩得震天響。
    走到仆役身邊，他就當(dāng)腳下沒有人一般，一腳跺在了仆役腰間。
    “??！”
    腰間骨骼發(fā)出令人牙酸的異響，仆役忍不住劇痛大聲慘叫。
    李胖子一腳踢在仆役嘴上，踢得仆役滿嘴是血。
    “滾開！別礙我眼！”
    仆役受到重創(chuàng)，感覺腰間尾椎好像被踩斷一般，鉆心的疼。
    嘴里的鮮血和嘴外的鮮血融合在一起，看上去好不凄慘。
    但就算受到如此重創(chuàng)，他還是沒有挪動地方。
    他就像是一條忠誠的狗，即便主人沒在，也要趴在原地等候主人。
    “你這趙狗，當(dāng)真該死！”
    李胖子戾氣大盛，從腰間拔出佩劍，斬向仆役脖頸。
    當(dāng)～
    樓上飛下一個酒樽，正砸在李胖子的秦劍上。
    李胖子手掌一麻，秦劍失手掉落在地，但他不怒反喜。
    仰起頭，當(dāng)他看到嬴成蟜披著頭發(fā)，身著單衣，站在管事房間窗口前，喜色之中便添三分妒意。
    大家都不是雛雞，一看便知道嬴成蟜這是歡好之后。
    “長安君既然完事，便請管事下來吧，這一樓可還有幾十位兄弟等著呢?！?br/>     這話一出，不少那日被抓進廷尉大牢的貴族都開始幫腔。
    “下來吧！管事，嘗嘗新的家伙！”
    “管事昨夜自殺，今日就可歡好，身體倒是異于常人?！?br/>     “想來昨夜是使詐，今日你卻是逃不過。你便是再自殺，不見尸體，吾等定是不走?！?br/>     嬴成蟜沒管李胖子和那些賓客，他視線放在沒有移動位置的仆役身上，帶有幾分審視。
    仆役轉(zhuǎn)過臉，呲著一嘴血沫沖嬴成蟜討好地笑。
    那神情就像是一條受傷的狗，在安慰自己的主人沒有事一樣。
    嬴成蟜低頭失笑。
    誰也不知道他為什么發(fā)笑。
    “言語侮辱秦官，視情節(jié)嚴(yán)重與否，受三日至三月徒刑，你們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