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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7 章 黎明

    “少爺,不好了!”下人匆匆忙忙跑進來,對他耳語一番后,男人瞬間變了臉色。</br>  “什么?!”畫面切到伐木場一看,一片濃煙滾滾,車間被炸了,整個廠區都變成了火海。</br>  他跌坐在了椅子上,咬牙切齒,林厭,你居然可以為了宋余杭做到這個份上,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br>  這太不像他所認識的她了。</br>  “老鄭,怎么樣了?”段城焦急地在他身邊踱著步。</br>  鄭成睿操縱著無人機飛臨到了火場上方,畫面上全是煙,能見度為零。</br>  他搖了搖頭,額上都是汗。</br>  “不行,什么都看不見。”</br>  段城咬牙就要往里沖,被方辛一把拽了回來:“你瘋了?!林姐讓我們在這里等她,萬一她出來了需要救援找誰去?!”</br>  “可是……”段城還想爭辯,看見對方眼里滲出的淚花時,心尖一顫,余下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埋頭蹲了下來扒拉著地上的泥土。</br>  “你可以看痕跡追蹤,老鄭會用無人機,還會破解防火墻,只有我,什么都不會,什么忙也幫不上。”</br>  方辛知道他心里難受,也擔心里面三個人的安危,蹲在了他身邊,輕輕拍著他的后背。</br>  “會好的,林姐一定會出來的。”</br>  ***</br>  爆炸的余波過去,季景行是被濃煙嗆醒的。</br>  林厭還壓在她身上,她吃力地把人翻了過去,一推便仰面躺在了地上,一張臉被煙熏得五迷三道的,露在外面的皮膚全是傷。</br>  季景行看一眼,不敢再看,匆匆扶起了旁邊的宋母。</br>  “媽,媽,醒醒。”</br>  爆炸來臨時,林厭用肉身替她們擋去了大部分沖擊波,是以宋母毫發無傷,很快就清醒了過來,劇烈咳嗽著,被煙嗆得眼淚直流。</br>  “咳咳……”</br>  季景行扶著人站起來,環顧著火海,剛剛炸出來的通道還在。</br>  “媽,走,我們快走。”</br>  宋母被拖得踉蹌,回頭顫顫巍巍地叫:“厭厭……”</br>  林厭躺在地上臉色慘白,毫無知覺,肆虐的火舌已經舔上了她的發尾。</br>  季景行回頭看一眼火海里的她,身處這樣炙熱的環境,每一根汗毛都因為高溫而卷翹了起來,再不走她們都會死在這里。</br>  她看一眼宋母,似做了個重大決定一般,推著宋媽媽到了鋼門旁邊,那里是二次爆炸的區域,沖擊波把周圍一切都蕩空了,是以相對安全些。</br>  “媽,你待在這里,如果一會我沒有出來,你就出去直走,右拐,有一道側門,林厭的朋友會在那里接你。”</br>  她捏了捏宋媽媽的手,眼含熱淚:“媽,照顧好小唯。”</br>  說罷,脫了高跟鞋,任憑宋母怎么呼喊,頭也不回地又鉆進了火海里。</br>  赤腳踩在灼熱的地板上,鉆心的刺痛。</br>  每走一步,季景行額頭就滲出了豆大的汗珠,她咬著牙,含著淚,步過了刀山火海,跑到了她身邊,脫了大衣撲著她身上的火,把人從地上拽了起來,晃著她的肩膀。</br>  “林厭,醒醒,醒醒!”</br>  林厭耷拉著腦袋,季景行扶著她肩膀,摸出了一手黏膩,借著火光一看,全是血。</br>  她穿黑衣,流血也看不出來,又身手利落的,季景行以為她沒事的,結果此刻扒開衣服一看,傷口深可見骨。</br>  再怎么對她有成見,也終究是有些心軟了。</br>  季景行咬了咬牙,看她還是昏迷不醒,抬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br>  “林厭,醒過來,別以為你救了我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告訴你這件事因你而起,小唯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他媽跟你沒完!”</br>  “你死,你死,死了余杭就歸我了!”</br>  季景行晃著她的衣領咆哮,向來端莊溫柔的女人也罕見地吐了臟字。</br>  這一巴掌可謂是又快又狠,打的林厭猝不及防,生生偏過了頭去,吐出了一口淤血來,活生生被她晃醒了。</br>  林厭揪著她的衣領,把人搡開:“做你媽的春秋大夢,要不是你們出事,老子這會兒都訂婚了,艸。”</br>  她輕嘶了一聲,拿手背抹掉唇角的血漬,媽的,夠狠的,這女人。</br>  季景行見她醒了,雖然是為了救人,但不由分說扇人一耳光這種事在她前三十幾年的淑女生涯里也是沒做過的,頓時有些赧然。</br>  “醒了就好,趕緊出去吧。”</br>  林厭跪在地上摸索著:“你先走。”</br>  季景行急得跺腳:“你找什么呢?!”</br>  “我的棍子,棍子……”林厭嘴里振振有詞,眼熏得眼都睜不開,手指在滾燙的地板上摸索著。</br>  “你瘋了吧?!人都要死了還管什么棍子?!”季景行氣急敗壞來拉她,被人一把又搡了開來。</br>  林厭跪在地上膝行,也顧不上燙,雙手捧起了一根已經被熏得烏漆墨黑的燒火棍,眼里滲出了淚花,卻彎起唇角笑了。</br>  拿在手里攥了攥,那種踏實心安的感覺又回來了。</br>  林厭一把插進了后腰的束帶里,扯起季景行就往外跑。</br>  “走!”</br>  在門口接到了宋媽媽,三個人扶持著一起跌跌撞撞往外沖。</br>  火光沖天,到處都是木材燃燒的噼里啪啦聲,所過之處地上流淌著火苗,房梁上的柱子掉了下來。</br>  林厭仰頭看了一眼,瞳孔一縮,把兩個人往前一推:“走!”</br>  背后一股大力傳來,她踉蹌滑了出去,回頭一看,驚蟄用背替她擋住了倒塌下來的木柱。</br>  “驚蟄!”</br>  “小姐,走!”驚蟄大喊,拼命想要拱起身子來,奈何梁柱太沉,猛地一抬頭,目光所及卻見她又跑了回來。</br>  林厭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和他一起使勁,把人從房梁底下拽了出來。</br>  “要走一起走!”</br>  “老鄭,還能不能再低點。”段城在旁邊催促著,鄭成睿本來就胖,被他這一催心里著急,更是氣喘吁吁的,汗流得比他們誰都多。</br>  他盡力又把無人機放低了一點,突然眸中一亮,拿著遙控器就站了起來。</br>  “有了,有了,她們出來了!”</br>  段城一個箭步就沖了過去,把人從側門里一個個背了出來。</br>  最后一個是林厭,驚蟄扶著她的肩膀,那張臉煙熏火燎的,早就失了漂亮模樣。可是看見外面亮起的微弱天光時,眸子卻是那么滾燙。</br>  她做到了。</br>  宋余杭等我,等我,千萬不要把U盤交給她們,千萬不要。</br>  林厭這么想著,抿緊了唇角,微微濕潤了眼眶。</br>  “給,喝口水,洗洗臉,然后送你們去醫院。”方辛從車上拿了幾瓶礦泉水下來遞給季景行和宋母,又讓段城拿了醫藥箱過來。</br>  “阿姨,有沒有哪里受傷?”</br>  宋母搖頭,方辛替她檢查了一下,雖然老人家身上只有幾塊淤青和輕微的鞭痕,但經此大劫,精神頭明顯萎靡不振,大不如從前了。</br>  季景行倒還比她好點,除了腳底燙傷外,沒什么大問題。</br>  方辛替她涂了燙傷膏,季景行伸手拿了過來:“沒事沒事,我自己來,謝謝你們,原來林厭說的朋友是你們啊。”</br>  她以為又是她的那些手下呢,倒還讓人蠻意外的。</br>  正說著話,靠著車身坐著的人因為痛苦發出了一聲悶哼。</br>  驚蟄撕開了她的衣服,往傷口上倒著碘伏。</br>  “小姐,忍著點。”</br>  驚蟄看她一眼,林厭嘴里咬著白毛巾,額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身子繃成了一條直線,手撐在地上無助地扣著泥土。</br>  因為痛苦,她被迫仰起頭喘|息著,脖頸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br>  季景行看一眼,心驚肉跳,再看一眼,居然讓陌生男人替自己處理傷口,不是都要訂婚了嗎?</br>  不守婦道。</br>  也不知道是在替誰忿忿不平。</br>  林厭接觸到她的視線,虛弱地偏過頭去,略揚了下巴,眼神是桀驁不馴的,伸手豎了中指。</br>  意思是,打我那一巴掌,咱倆沒完。</br>  驚蟄從腋下纏過紗布綁緊勒了個死結,林厭悶哼一聲,額頭豆大的汗滑了下來,呸地一聲把嘴里的毛巾吐了出來,當胸一腳踹了過去。</br>  “艸你媽的,輕點會死嗎?”</br>  驚蟄退了幾步,捂著胸口站了起來,那一頭紅發在黑夜中猶為醒目,略一點頭算致歉,轉身就走。</br>  林厭撐著車身爬了起來,手指往季景行那個方向一指:“等下,帶她們一起走。”</br>  說著,就要爬上車。</br>  季景行追了幾步:“小唯還沒找到,我不能走。”</br>  林厭手指扒在車門上回頭看她,再看看宋母,頷首:“驚蟄,帶阿姨去醫院。”</br>  “景行,厭厭……”宋母被扶著從她們身邊過,方辛也跟了上去。</br>  她深知自己再跟著也是幫不上什么忙了,只會是礙手礙腳的存在,因此道。</br>  “林姐,我跟這個……”她看一眼這個紅頭發的男人:“這個紅毛一起送阿姨去醫院。”</br>  有熟人在,宋母應該會安心一些。</br>  林厭點頭:“好,去吧。”</br>  她看一眼段城,段城爬上了駕駛座:“林姐手傷了,我來開車。”</br>  季景行走上前去,握住了宋媽媽的手:“媽,別怕,咱們都出來了,等我接了小唯,一起去看您。”</br>  宋母眼里閃爍著淚花,看看她,再看看林厭,林厭輕輕對她點了點頭。</br>  宋媽媽也拉過了她,三個人女人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盡管其中兩個還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br>  宋媽媽重重地握了一下她們,哽咽著:“厭厭,這次阿姨欠你一條命,以后你就是我的親女兒了,余杭要是對你不好,我打斷她的腿,趕出家門。”</br>  末了,又叮囑著:“你們……一定要小心。”</br>  話說完,這才由方辛扶著離去了。</br>  等人一走,林厭就抽回了手,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吩咐段城開車。</br>  季景行也不甘示弱跟了進去,鄭成睿坐在后排,一直用電腦追蹤著宋余杭的車。</br>  “進野嶺山隧道了。”畫面上傳來了她的奧迪一閃而過的車影。</br>  鄭成睿按下了暫停鍵。</br>  段城偏頭看她:“林姐,還來得及嗎?”</br>  季景行也緊張地扒著前排的椅背。</br>  這一夜終會過去,月亮即將西沉,東方已經透出了霧靄,車輛行駛在山間,猶如奔騰在云海里。兩岸青山古柏,憧如鬼影。</br>  天終究會亮,可是林厭不知道,如果救不下小唯,每個人心中的火光是否還會再燃起?</br>  她沉沉吐出一口濁氣來:“我不知道。”</br>  ***</br>  “少爺,豺狼已就位。”</br>  過了野嶺山隧道,就是貫|通野嶺山和長島的望海大橋,現已建成,下個月才正式開始通車,過了橋就跨省出了大陸了,再想追兇就是難上加難。</br>  借著夜色掩護,狙擊手爬上了野嶺山附近的燈塔,漆黑的槍口對準了望海大橋。</br>  聽筒里男人的聲音淡淡“嗯”了一聲:“務必趕盡殺絕,一個不留。”</br>  “那兩個綁匪?”</br>  男人笑了一下:“呵,五萬冥幣,留到陰間去花吧。”</br>  聽話被切斷。</br>  狙擊手打開了瞄準鏡,視線里一輛白色奧迪開了過來,徑直撞飛了橋上的三角警示牌,在下過雪濕滑的路面上滑行了許久才緩緩停在了道路中央。</br>  宋余杭拉開車門下車,舉起了手中的文件夾:“你要的東西在這里,放人。”</br>  男人聽見她喊,從集裝箱背后推著小孩子走了出來。</br>  “你先讓我驗驗貨。”</br>  “一沒電腦,二沒音箱的,我他媽怎么給你驗貨?”宋余杭咬牙,看著他卡著小唯的脖子,而小唯耷拉著腦袋,毫無意識,臉色蒼白。</br>  男人一只手掐著小唯,一只手從集裝箱上扒拉出了一只音箱,摔在了她腳邊。</br>  “放給我聽。”</br>  藍色的音箱滾過她的腳背,宋余杭沒撿。</br>  “你他媽在誆我,說好的三個人一起放呢?”</br>  男人一怔,夜色里宋余杭看見他動了動唇,卻沒說話。</br>  緊接著,男人道:“你先放,我確認是真的后自然會讓我的兄弟放人。”</br>  她偏頭,打量著他的臉,絡腮胡,賊眉鼠眼的,好似在哪里見過的一樣。</br>  不就是前陣子火車站拐賣兒童被警方通緝的那個人販子嗎?</br>  宋余杭不動聲色,見到小唯,她就好似吃了一顆定心丸。</br>  現在可以確認的是,季景行和宋母被關押在了別的地方,不和小唯一起。</br>  否則他就不會還要停頓片刻思考一下怎么說。</br>  現在唯一的變數是林厭,憑她的聰明才智,一看到那條短信應該立馬就能猜到是她出事了,只是她猜不準的是,林厭會怎么做?</br>  她會直接上飛機嗎?</br>  她會去救季景行和宋母嗎?</br>  這樣的疑惑也只是在心中停留了片刻,便被她否定了。</br>  林厭會去的。</br>  只是她的心情有些復雜,救人只會是刀山火海。宋余杭既希望她獨善其身,又不想看到她的家人出事,這樣矛盾的心情讓她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陷進了掌心里。</br>  她知道她的機會不多,她只能放手一搏,拖延時間,讓敵人放松警惕,趁機一舉制服他,救下小唯。</br>  “我家人的命都在你手上,怎么可能拿假的來糊弄你呢,我既然來到這里,就已經表明了誠意,我希望你也能拿出點誠意來。”</br>  她舉起了手:“先把孩子放了,我一個人手無寸鐵的女人好商量,我跟你們走就是了。”</br>  男人咽著口水,似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br>  耳機里傳出了怒吼:“蠢貨,她在拖延時間,她可不是什么手無寸鐵的女人,別讓她靠近你!”</br>  男人從腰后摸出了槍,對準了她大吼:“別過來!否則我開槍了!”</br>  宋余杭頓住腳步:“好,好,我不過去。”</br>  這個距離她并沒有把握一舉拿下他。</br>  那漆黑的槍口無論是對她還是對小唯,都是個嚴重的威脅,必須得想辦法拿下它才行。</br>  “把你的U盤放給我聽!”</br>  機會來了。</br>  宋余杭俯身,撿起了那個藍色的音箱,拆開了文件夾,取出了一個黑色的U盤,然后把紙袋子隨手一扔,在天上打了個旋兒,飄進了大海里。</br>  男人看著她打開了音箱,把U盤插進去,然后按了播放鍵。</br>  “我,郭曉光,朱勇之子,身份證號……”</br>  宋余杭按了暫停:“現在可以放人了嗎?”</br>  男人點頭:“可以,把音箱放在地上,踢過來。”</br>  不知道為什么,宋余杭總覺得他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都十分僵硬,像個提線木偶似的,老是要緩一會兒,尤其是說話,一頓一頓的。</br>  她皺了皺眉,直覺得這事不太對勁,慢慢俯下|身去,打算把音箱放在地上。</br>  男人眼也不眨地看著她的動作,咽了咽口水,捏著槍的掌心里全是汗。</br>  遠處海平面上隱約傳來了汽笛聲。</br>  宋余杭眸中一亮:“我的朋友們來找我了!”</br>  男人倉促回頭,宋余杭狠狠一揚手,把音箱砸了過去,正中他腦門,鼻血飛濺,手里的槍脫力掉在了地上,人踉蹌后退了幾步。</br>  她一個箭步撲了過去,還未來得及把小唯拉到身后,從集裝箱后撲出來了一個矮胖的身形,兜頭就是一鐵棒。</br>  艸,兩個人,失算了!</br>  她躲閃不及,被人在后腦勺狠狠捶了一下,撲在地上,伸手一摸,全是血。</br>  宋余杭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迎面就是一個刁鉆狠辣的鞭腿。矮胖男人被踹飛了出去撞在集裝箱上,鋼材嘩啦啦散了一地。</br>  瘦高個劫匪見勢不妙,撲上去想搶地上的槍,宋余杭一個側滑,把人放倒,順便把槍也踢出去了老遠。</br>  他又去抓躺在地上的小唯,宋余杭抱著人翻身躲過,矮胖男人從建材堆里爬了起來,朝著后心就是一棒。</br>  宋余杭當場嘔出一口血沫來,一手撐在地上翻了過來,單腳勾住他腿彎使勁一絆,男人重心往前傾,她屈身一記重肘狠狠砸在了面部上,同時拽住他胳膊,倒回來肘關節又狠狠砸在了他的下頜上。用力之大能聽見肌肉骨骼斷裂的聲音。</br>  她和林厭不同,林厭為了彌補力量上的不足會使用武器,她的拳頭,她的腳,她的膝蓋,她渾身的關節就是最好的武器。</br>  男人當場被打碎了牙齒鮮血直流,宋余杭抓著他胳膊把人搡到了一邊,撞在了護欄上,跌坐了下來。</br>  她轉身抱起小唯就跑。</br>  “小唯,小唯,醒醒啊!”</br>  任憑她怎么呼喚,孩子也只是緊緊閉著雙眼,悄無聲息。</br>  宋余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咬緊了牙關,哽咽著:“小唯……”</br>  瘦高個撲上來抱住了她腿,沖著胖子大喊:“抓住她,五萬美金!”</br>  這話讓她猛地一怔,宋余杭回頭,看見了他耳邊掛著的隱隱綽綽的線,心里一驚,抬腳把人踹飛出去。</br>  正欲回身,胖子又抄著鐵棍撲了上來,她抱著小唯動作不便只能閃躲,在兩個人夾擊之下,吃了不少虧。</br>  海面上升起了霧靄,崇山峻嶺里依舊沒有燈光,靜悄悄的望海大橋上只有棍棒打在皮肉上的悶響。</br>  宋余杭被砸得頭暈眼花,耳膜嗡嗡作響。她死死抱著小唯,依舊沒松手,目光落到了不遠處的槍上,咬著牙往過去爬。</br>  胖子一腳踩在了她的手上,氣喘吁吁:“媽的,這女人真能打。”</br>  做亡命徒的,都有幾下子,宋余杭手護著孩子不能動,光憑腿腳功夫也讓他們夠嗆,兩個人身上都掛了彩。</br>  瘦高個一抹唇角的血跡,走了過來,從她懷里扯孩子。</br>  “你別說,這小孩還挺漂亮的,賣到東南亞,應該能賣個好價錢。”</br>  看著他的臟手搭上了孩子的臉,宋余杭一股血氣直往上涌,紅著眼睛吼:“別碰她!!!”</br>  說罷,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被踩著的手緊握成了拳,硬生生撐了起來,另一只手抓著他膝蓋,把人抱摔在地,從喉嚨里發出了類似野獸的嘶吼,跳起來就撲向了瘦高個。</br>  “瘋子,瘋子……”瘦高個被嚇得連連后退,孩子也顧不上抓了,跌坐在地,被人拎著衣領提了起來,一記右勾拳徑直砸上了他的下巴,把人打得口吐鮮血,媽都不認識。</br>  宋余杭根本不給人喘口氣的機會,摁著腦袋把人往下壓,手肘砸在了后頸上,男人跪倒在地,“哇”地一口淤血吐在了地上。</br>  她一個提膝砸上了他的下頜,男人被迫仰起頭來鼻血飛濺,拿手胡亂擋著,哭爹喊娘。</br>  宋余杭殺紅了眼,揪著他的衣領就往橋墩上撞,沿途灑下了斑斑血跡。</br>  胖子咽了咽口水,一把從地上撿起了手|槍,漆黑的槍口對準了她,嗓音因為懼怕而失了真,略顯尖利。</br>  “住手,不然我開槍了!”</br>  宋余杭置若罔聞,男人瘋狂吞咽著口水,閉了閉眼睛,微微扣下了扳機。</br>  遠處車燈大亮,段城狂按著喇叭,如雷霆之電般沖了過去。</br>  胖子瞳孔一縮,那一槍終究是偏了地方,幸虧他閃得快,不然車輪就從他腿上碾過去了。</br>  車還未停穩,林厭拉開車門跳了下去,一眼就看見了躺在橋面上的小唯,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把人抱起來交給了段城。</br>  “帶她走。”</br>  季景行和鄭成睿留在了大橋入口接應沒跟過來。</br>  段城略一點頭,把人抱上車,立馬就掉轉了車頭。</br>  胖子去攔,林厭從后腰抽出了機械棍,“啪”地一聲甩直,攔在了他身前。</br>  “你的對手是我。”</br>  宋余杭生銹了的腦袋總算回過點味來了,見她出現,眸中涌出了一抹眷戀。她渾身遍體鱗傷,臉上都是血,卻沖她笑了笑,半是責備,半是欣慰。</br>  “你怎么來了?”</br>  “我不來,你就死了。”</br>  “我媽呢?”</br>  “送醫院了,沒什么大問題。”</br>  “我嫂子呢?”</br>  “在后面等著小唯。”</br>  她的問題林厭一一答了,舉著棍警惕地看著那個矮胖的男人,寸步不讓。</br>  男人捏不準她的實力,也不敢貿然開槍。</br>  宋余杭看著她的身影,是那么瘦弱,卻又是那么堅不可摧。</br>  她們兩個一個比一個狼狽。</br>  林厭白皙的臉蛋被煙熏得五迷三道的,肩膀上還纏著紗布。她很喜歡的,她柔軟如海藻般的長發被燒焦了,一縷一縷地蜷縮在一起。</br>  宋余杭哽咽出聲:“我未婚妻呢?”</br>  林厭略昂了下巴:“活著,你身邊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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